陳平道:“告訴臨淄、琅琊的郡守,暫且化幹戈為玉帛,吾等的共同敵人,是齊楚群盜!膠東願意與他們三郡互保!”
“琅琊那邊,管晏父子可以代勞。”
至于臨淄那邊?
陳平掃視新近收攏的幕僚,目光定格在一個長着三角眼,眼中卻滿是熱忱,躍躍欲試的皂衣小吏身上。
“婁敬!你口才好,你去!”
……
陳平忙着約合臨淄、琅琊殘餘的秦廷勢力搞“合縱”,妄圖在亂世裡守住這一角土地。
張良也沒閑着,他一直試圖撮合齊楚兩地豪傑義士,以完成他為項籍羅列的“入齊擊趙”,全面發動六國豪傑之策。
但事與願違,八月下旬時,不但向琅琊進軍的龍且被“膠東尉”曹參率兵攔在諸城,楚地傳來的消息,也不讓張良省心。
“所謂的北伐軍,果與秦廷仍是一丘之貉。”
龍且帶的兵卒不多,隻與曹參對峙,當這消息傳回郯城後,張良看向項纏:“項伯,項少将軍已滅景駒、秦嘉,一統大楚,但他當真不欲入齊?”
在張良看來,項羽一旦入齊,将橫掃數郡,等拿下齊地,發動河北燕趙舉兵後,王贲與黑夫狗咬狗的争鬥應該分出勝負了,不管誰赢,正好乘其疲蔽,進取中原……
項纏卻将項他所寫,來自南方信交給張良:“籍兒不欲擊齊,也未如範公之言,先攻商丘,反而率軍去打陳郡淮陽了!”
張良、愕然:“打淮陽?我聽說,黑夫正與王贲決勝于南陽、鄢城之間,這時候項将軍去打淮陽,必然然牽制王贲布置在颍川的兵力,那是為黑夫分憂啊,給少将軍出此策的人是誰?真是該死!”
項纏搖頭道:“還不是那潛藏在淮陽的張耳,他派陳馀去彭城遊說籍兒,說什麼大楚既立,必先取陳郢以收複楚國全域,方可号召天下,西誅暴秦。籍兒以為有理,便真帶人去攻淮陽了,範公不在身邊,無人勸得住他。他還令項聲從九江郡北上,收複項縣……”
“項籍如此愛慕虛名,雖得收複故地,實則卻是代人受過,恐怕會為将來埋下禍根啊。”
張良感到大事不妙,但以他對張耳、陳馀一貫做派的了解,也隐隐覺得,對于複辟韓國來說,這可能是一個提前到來的機會,也顧不上齊地了,立刻道:
“我得親自去一趟淮陽!”
……
第0806章
沛公
“進去!”
張良雖曾仗劍遊天下,行輕俠之事,但他本人卻形容卻頗似女子,有些文弱。此刻如同隻小雞般,被身後力氣頗大的濃髯大漢拎着衣襟,往裡使勁一扔,差點狼狽地跌倒在地。
門旋即關上,張良起身後左右看看,竟是一間散發着尿味的破舊牢獄,他不由苦笑。
“張子房橫行天下十餘載,沒被秦廷擒獲過,不想今日,卻被舉事的義軍給捉了,真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事情說來話長,數日前,張良聽聞項籍猛攻淮陽,焦慮的同時,也意識到,這是複辟韓國的大好良機——淮陽以西,便是颍川,他魂牽夢萦的故國之地。
張良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刻告辭項纏,快馬加鞭往西行,為了省時間,他沒有再繞到下邳,而是從蘭陵直走沛泗,因為他聽說,那裡也早已被反秦勢力控制。
一路上,張良看到昔日荀子講學的蘭陵,如今被戰火焚毀,清秀之地變成了慘烈戰場,碩大天下,已擺不下一張書案。
楚魏之間,反秦豪傑到處都有,但素質素良莠不齊,不乏打着反秦名義肆虐鄉裡的匪盜。普通黔首深受其害,道旁屍骸遍布,失去父母的孩童蜷縮在他們的屍體旁哭泣,餓得骨瘦如柴,将手伸向乘快馬路過的張良。
張良下了馬,将自己的幹糧分給那孩子一部分,最後卻也隻能歎口氣,繼續上路。
“這是誅滅暴秦前,必經的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