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得知後方遇襲,敵偏将為韓信後,王贲便立刻讓人查了韓信的事迹,包括在嶺南滅瓯駱之戰,那是黑夫曾向朝廷報過功的,以及長沙之戰,江陵之戰的零星傳聞,雖不知真假如何,但無不是漂亮仗。
“這恐怕就是黑夫麾下,最能打的戰将了,也不知他是從何處尋得如此人物。”
王贲不免有些惋惜:“若此子在我麾下就好了……”
大秦将才凋零,尤其在南征軍反叛後,朝中戰将青黃不接,蒙恬不能用,李信太遠,年輕的李由、馮劫、王離等十分平庸,隻能靠馮毋擇、王贲這樣的老将來撐場子,王贲來到前線後,縱觀諸都尉,卻未發現太過亮眼的。
但在王贲看來,韓信也并非十全十美,他是很有将兵之才,但這一路來都是勝仗,恐怕太順利了罷。
“年輕人就是這樣,得志猖狂,勝則驕,而驕兵必敗。”
“韓信幾次用奇皆輕易得手,遂看輕了我軍,看清了大秦的将尉們,此番他又想故技重施,殊不知,一個招術,若一直使用,隻會被人看破!”
王贲料定,黑夫下一步會圖謀漢中,而韓信也會走西邊入丹陽,遂派人前去攔截。
他給都尉們下了死命令:“定要攔住韓信!”
讓韓信在後方大鬧一場,又安然離開,王贲将顔面掃地,而北軍的士氣,也将一蹶不振……
好在,王贲賭對了。
隻可惜,未能把這未來将軍,扼殺在丹水!
“竟讓他逃走,日後有此子相助,黑夫将如虎添翼……”
王贲有些頭疼,感覺這場仗,是越來越難打了。
甘棠卻仍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裡:“通武侯,有此大勝,也算能向鹹陽那邊交待吧?”
“大勝?”
王贲搖了搖頭:“韓信在上蔡、昆陽、魯陽、宛城、丹陽,共殲滅了我軍至少三萬人……”
殲滅不等于斬首擊殺,但那些部隊多被擊潰,不重新整編,已經打不了仗了。
而被韓信截斷的三條糧道,燒掉的糧食,更以數十萬石計。南陽的大軍隻能饑一頓飽一頓,眼看就要入冬,糧食運輸更加困難,這也是王贲不敢繼續在前線死磕的原因。
除了後方外,随縣的敗績,巴蜀的叛亂,關東失陷的諸郡……他們的損失,太大了,相比之下,丹水的勝利,算什麼呢?
想到這,王贲問道:“左丞相(馮去疾)可曾對你說什麼了?”
甘棠搖頭:“什麼都沒說。”
王贲歎息:“馮去疾也明白,巴蜀皆叛,馮劫被圍,但我軍實在是鞭長莫及啊。現在吾等隻能穩住南陽陣線,阻止黑夫取道漢中,而北邊,颍川也必須守住,還得設法将淮陽和鴻溝奪回!”
甘棠道:“那鹹陽處,應如何回複,皇帝近來不斷派遣使者,催促通武侯進軍,責問失地之事……”
王贲沉吟片刻後,說道:“為我拟奏疏,告訴陛下。”
“時局艱難,叛軍如封豨長蛇,群盜亦肆虐關東,蒙陛下信賴,王贲以老邁殘軀為國效力,鏖戰數月,費錢糧億萬,卻未能收複寸土,贲之罪也!”
“昔時始皇帝雄才大略,掃平六合,贲父子二人,亦效命于軍前,滅五國。既親手參與了建成這廣廈,王贲便不會容許任何人,分割她,踐踏她!”
“南方叛軍,六國餘孽,王贲定将竭力剿滅,拼着這條老命,也要對得起始皇帝對王氏的恩情,保大秦社稷無恙!”
咳嗽又響了起來,身如殘燭,閃閃欲滅,但王贲的目光,卻堅如镔鐵:
“廉頗雖老,尚能飯!”
“隻要我在一日,黑夫,就休想威脅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