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隻能像孺子牛一般,跪在地上,膝蓋着地,用老邁的肩膀,撐起這岌岌可危的殿堂。
好在,二世元年新年才過,他總算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通武侯!”
長史甘棠喜滋滋地進來:“恭賀通武侯!”
王贲從短暫的休憩中睜開眼,他自然知道,甘棠說的是何事。
“那韓信,他當真去了西邊,走丹陽,欲入漢中?”
甘棠佩服地說道:“與通武侯所料,絲毫不差!”
“韓信自以為得計,燒了武關道的糧秣後,正率軍泅渡丹水,卻被司馬将軍追上,一番大戰,叛軍,幾全軍覆沒!”
他激動地說道:“敵軍上萬人喪命于河中,丹水,現在真變成‘丹’水了!”
雖然五萬人打一萬五,還撿了半渡而便宜,赢是肯定的,但朝廷,的确許久沒有這麼激動人心的勝仗了!
可王贲卻不關心殲滅了多少敵軍,隻關心一件事。
或者說,一個人,一個徹底打亂了他計劃,讓他的進攻功虧一篑的人!
王贲站起身來,關切地問道:
“韓信,死了麼?”
第0818章
廉頗老矣?
“韓信遭遇數倍于他的大軍來襲,臨危不亂,背水列陣,擊退司馬鞅前鋒。”
“又迅速泅渡,涉水仰擊南岸攔截的偏師,沖出了一道口子,最終突圍而去?”
聽完詳細的戰報後,王贲緘默了,顯然對這一戰果并不滿意。
緘默被咳嗽打破,王贲撫膺喘息,他這是多年征戰留下的老毛病了,一到秋冬,天氣轉涼,就不住犯咳,非數月不能止。
在鹹陽休養期間,多虧了黑夫鼓搗的“炕”,日子稍微好過了些,但眼下出關征戰,軍中條件有限,更遇戰局不利,病情加重,這幾個月來,王贲都是在帶病指揮。
未能擒殺韓信,其部屬死傷,也沒有甘棠說的“上萬”那麼誇張,不過是當場戰數千人,數千被俘,韓信則帶着五六千人逃了……
等再看了司馬鞅讓人畫來的兩軍對陣圖,王贲仔細琢磨後,更是扼腕歎息。
“這就是讓我功敗垂成的韓信啊,真後生可畏也。”
在甘棠的印象裡,通武侯極少誇人,尤其是對王氏子弟,王離等人,更是貶多于褒,遂道:“君侯,韓信不過是鑽了空子,逞一時之威,眼下不是被殺得大敗麼,何足道哉?”
“不然。”
王贲卻道:“事後看來,這韓信,便是黑夫藏了許久的奇兵,穿插敵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有智,有勇,更要有極強的臨機應變之能。”
“韓信八月出汝南,不走方城夏道,卻北擊昆陽,看似舍近求遠,實則,是看準了我軍主要糧秣是從敖倉,經颍川南運,而截斷了糧道,南陽必驚。”
“其後,他又做出欲攻颍川之勢,實則卻暗走魯陽,不僅又斷了三川之糧,還調開了南陽守軍,便乘着郡中空虛,殺到宛城,擾我後方,逼得我不得不退兵……”
兵法雲,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在王贲看來,韓信,深韻此道,将南陽、颍川守軍耍得團團轉。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得知後方遇襲,敵偏将為韓信後,王贲便立刻讓人查了韓信的事迹,包括在嶺南滅瓯駱之戰,那是黑夫曾向朝廷報過功的,以及長沙之戰,江陵之戰的零星傳聞,雖不知真假如何,但無不是漂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