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每次相會必大談兵法,要麼是方陣的運用之妙,要麼是避實擊虛的靈活選擇,換了尋常女子,定是昏昏欲睡,難得武忠侯的侄女耐得住性子,聽他在那高談闊論,不時還能接上兩句……
見小月如此,韓信講得更起勁了。
而當黑夫斟酌着問她意見時,少女隻是悄悄看了眼坐一旁的仲母,笑笑說:“韓将軍确是良配,我與他……相談甚歡。”
幾次相親後,這件事最終還是定下來了,不過要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系列流程走完,也要好幾個月。
定完親事的韓信卻有些煩惱,他這邊頗受武忠侯器重,但江陵的南郡舊部卻有些閑話,諸如他打了敗仗卻受如此優寵,那些也有意向武忠侯家提親的舊部子弟更是不忿。
“武忠侯家豈能召一胯夫為婿呢?”
這讓韓信很不自在,他能有今日,确實在武忠侯破格提拔,但也是靠自己本事,一場場硬仗打出來的!
于是到秦始皇三十八年十二月份,這樁親事定下後,韓信終于坐不住了,拜見黑夫,向他請戰……
“先别急着請戰,來看看才從中原送回的消息。”
有了一門親事,二人關系更親密了,黑夫将一封急報遞給韓信,韓信接過一看,略微色變。
“旬月之内,連斬兩王?”
黑夫颔首:“這便是王贲啊,夏秋時忙于與吾等對峙,遂在中原持守勢,由着楚魏韓上蹿下跳,而眼下他兵線收縮,騰出手來,便依靠北方兵團車騎的優勢,突襲韓魏,厥僞韓王成、僞魏王咎,更設下伏兵,殲滅了支援魏韓的楚軍數千人!”
對此,黑夫隻想評價一句……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王大爺現在俨然成了帝國之壁,關外之關,讓所有試探者,包括後起之秀韓信,都撞得頭破血流。
黑夫問道:“依你看,王贲突然對東面動手,是想做什麼,是要改變策略,南守東攻麼?”
韓信道:“我以為,王贲并不欲東進收複梁、楚各郡,而是想在開春大戰再起前,先掃清側翼威脅,确保敖倉、成臯安全,以專注抵禦北伐軍進攻漢中、南陽。”
“沒錯,以北邊現在的情勢,進取不足,守則有餘,論攻,王贲可謂動于九天之上者,論守,亦是藏于九地之下。”黑夫認同韓信的看法。
“不過還有一點,王贲忽擊韓魏,八成是想給鹹陽朝廷,一個交待……”
黑夫知道,王贲這半年過得很艱難,未能攻克江漢,更被韓信在身後攪了一通,燒糧秣數十萬石,大梁以東幾乎完全失陷,派去巴郡的偏師也出了事。
若非王贲是秦廷僅剩的,能指揮數十萬大軍的将領,他恐怕早被憤怒的胡亥撤職了。
所以,王贲需要做點什麼,讓戰局好看點,讓鹹陽看到點希望……
“但王老将軍,恐怕要事與願違了。”
黑夫難掩臉上的笑意,将另一份奏報交給韓信。
“東門将軍已破上庸,擊西城(陝西安康),将關中發往巴郡的救兵,阻于米倉道上?”
韓信與東門豹算是結了怨,看到這消息暗暗撇了撇嘴。
“東門豹果匹夫也,若是我,早就連南鄭都打下來了!”
他好歹沒當場說出來。
但下面的消息,卻讓人很難不喜上眉梢。
“困守江州縣的馮劫遭大軍圍攻,久久未能等到救兵,已經敗亡,其屬下大半被俘,馮劫本人……投降?”
韓信一驚,卻聽黑夫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