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北之民不願遷呢?”
臧荼一瞪眼睛:“願遷則遷,不能遷,便是他們自尋死路,不必管了,這些不識好歹的奸民,就任由胡人略去為奴罷……你要說的第二件事呢?”
栾布覺得有些不妥,但隻是歎了口氣,又說道:“還有一事,我軍已奪碣石,是從膠東有商賈來碣石貿易,彼輩至漁陽,告訴我說,有消息稱,公子扶蘇,在海東現身了!”
“公子扶蘇?”
臧荼大驚,幾年前,秦軍征海東路過漁陽時,他也在道旁觀看,遙遙望見身四匹白馬為駕,站在車上英姿飒爽的公子扶蘇:“傳聞中,他不是死了麼?”
栾布道:“天下人或以為死,或以為亡,不知真假,但有件事是能确定的……”
“‘公子扶蘇’,冬天時已帶着數千海東戍卒,回到了襄平,今已控制遼東全郡,并欲向遼西進軍!”
栾布語重心長:“臧将軍,吾等除了趙國、東胡,恐怕又要多出一個敵人了,此時貿然稱燕王,不智也!”
……
第0840章
襄平城邊胡騎來
同是一月初,遼東郡首府襄平,位于後世遼陽市,衍水(太子河)南岸。
扶蘇已經來此月餘,十一月時,他收攏了海東三千戍卒,因膠東停了開往海東的船舶,衆人隻能調頭向北,穿過遼東丘陵,趕在大雪降下前,抵達襄平城下。
當時,遼東郡守面對這群風塵仆仆,胄上蒙着霜雪的戍卒,也再三猶豫——漁陽、右北平戍卒已反叛,遼東遼西雖還無事,但誰能說得準,這群在苦寒之地熬了許多年的兵,進城後會做什麼?
直到扶蘇出面,讓大軍退後十裡,邀郡守出城相見,表明身份。
遼東守幾年前見過扶蘇幾面,扶蘇再三保證,自己能控制好這群戍卒,遼東守這才轉憂為喜,開城迎海東兵進來。
“公子尚在,下吏便安心了,多了這數千兵卒,等開了春,遼東便不需畏懼東胡入寇了!”
隻可惜,郡守還是太過樂觀了。
東胡的這次侵襲,來得比往年更猛烈!
此刻,扶蘇站在高兩丈餘的夯土城牆上,遼河平原景緻一覽無遺:早春的蒼茫大地上,已有些許綠意,與後世不同,衍水兩岸森林還很茂密,其邊緣則是農田和草原,隐約還能看到一些裡闾村落——但都是空的。
衍水以北的百姓,正拖家帶口,趕着牛羊犬彘,倉皇渡過扶蘇令人搭建的浮橋,到襄平城下避難。
“十七年前,想必也是相似的情勢。”扶蘇看着這一幕,喃喃自語。
秦始皇二十一年,王翦已破燕都,燕王喜遷都襄平,當時燕太子丹為給燕王喜争取時間,與一衆門客兵卒殿後,且戰且行,當他們逃到衍水時,秦将李信也帶着數千騎兵追擊至此,在水邊耀武揚威,于是燕王喜懼,在燕太子丹渡過衍水後,迎接他的不是燕人的歡呼,而是父王冰冷的匕首……
燕王喜派人殺死了太子丹,将其頭顱獻給李信,懇求偉大的秦王能平息怒火,饒恕燕國。
扶蘇尤記得,當那顆已經變形變味的頭顱送到鹹陽時,父皇打開盒子時的神情。
不再是看到樊於期頭顱的冷笑,而是且喜,且悲,且恨!
後來扶蘇才明白這種心情,太子丹,是秦始皇帝少時在邯鄲,唯一的朋友啊……
其中關系,一言難盡。
而今天,扶蘇身在襄平,也像燕王喜一般,要面對大兵臨城,遼東岌岌可危的局面。
在衍水以北的民衆悉數撤至襄平後,水北十餘裡外的烽火台,一束束狼煙筆直升起,在湛藍天空中是那麼的醒目!
“胡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