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第4頁)

  他說道:“我雖然隻混到了一個鄉大夫,但手下也有上千号人馬,問楚軍要個把通關符節并無問題,兄長可從楚國控制的土地繞道,去往江漢。”

  “吾弟……”

  郦食其無言,伸手摸了摸老弟腦袋。

  “我記得汝少時并未撞到頭啊,是真傻,還是假傻?”

  郦商跳了起來,大怒道:“你這老酒徒,真是好壞不分,我好心助你,你損我作甚!”

  郦食其笑道:“我笑你糊塗啊,我現在去,已是晚了。”

  “武忠侯軍中的文士,恐是人滿為患,尤其是儒生,我是知道這群同道中人的,追逐強權富貴,如逐蠅逐臭,望風投奔的必不在少數。縱我去投效,一來無人引薦,二來年歲老邁,六十老叟,恐不入迎客之人的眼。但若不與武忠侯當面詳談,他又豈能知我本事?”

  “我倒不如留下來,混迹于這六國之間,等到武忠侯定關中,将東向擊六國時,我再設法投靠。屆時,我便可向武忠侯獻上六國虛實,孰可先攻,孰可後亡,如此,方能趕上最後一乘車,委以重任!”

  “就這樣定了!”郦食其一拊掌:

  “我明日就去讓陳留令替我表功,也混上一官半職,做項籍勢力裡,雖不受重用,卻可自由走動各地的小小謀士!”

  ……

  二世元年,二月十五日這天,半月前在淮陽打了大敗仗的秦軍都尉蘇角戰戰兢兢地回到宛城,想要面見王贲,陳述楚軍在梁陳之間的新動向。

  但他卻被長史甘棠所阻。

  “不瞞蘇将軍。”

  蘇角是王贲的左膀右臂,較為倚重的戰将,甘棠拉着他,低聲道:“通武侯,又被氣得病倒了……”

  “太尉有恙?”蘇角大駭,淮陽之戰,他們莫名其妙地就被對面戰将莽赢了,士氣大跌,之所以能在颍川、成臯重整陣線,是因為士卒們相信,後方有通武侯壓陣,雖輸了一時,但終将掃平叛賊!

  眼下王贲竟病倒不能理事,蘇角頓時悚然,隻感覺天都快塌了。

  “是因為……前線之敗麼?”他很内疚,心虛地問道。

  甘棠搖頭。

  “那是因為,朝中的事?”蘇角也聽聞了鹹陽斬馮氏全家,又誅公子高的傳聞,這也是前線士氣低落的原因之一。

  甘棠還是搖頭,歎息道:“通武侯半月前已被這兩事氣倒過一回,兩日方才轉醒,此番再病,卻是因為黑夫……”

  他遂将數日前,黑夫在襄陽萬山為馮毋擇、馮劫持、公子高等人舉行葬禮,為馮氏平反,又派人大肆宣揚胡亥桀纣惡行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黑夫,為馮氏鳴不平?”

  作為馮劫生前友人,蘇角簡直震驚了:

  “且慢,先前不就是黑夫施離間之計,僞稱馮劫投降,才緻使馮氏被定為謀逆罪的?如今卻反過來替馮劫發喪!這世上,竟真有此厚顔無恥之徒!他這是想效仿越王勾踐哭伍子胥麼?”

  甘棠卻意味深長地說道:“勾踐能哭伍子胥,也是因為吳王夫差确實錯殺了忠臣,而且國中有小人伯嚭!”

  蘇角連忙咳嗽:“阿棠,不可妄言。”

  甘棠颔首:“總之此事傳來,明白事理的人,倒是知道此乃黑夫攻心之計。但普通士卒、黔首不明白啊。”

  “衆人隻知道,馮氏的确是大秦的忠臣,左丞相在宛城對士卒也很不錯,死訊傳來,皆義憤填膺,痛罵朝中,卻又暗贊黑夫深明大義,公私分明。那些叛軍刻意編排的故事,如陛下貪公子高之妻美色、馮劫之馬拒不食草而亡等荒謬之言,也在軍中暗暗流傳,難以禁止……”

  甘棠面露焦躁:“正因如此,通武侯這才氣極再度昏厥,現已半日了。”

  就在這時,親衛匆匆出來,在甘棠身邊附耳道:“通武侯醒了!要見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