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昌也很以這層關系為榮,笑道:
“上柱國言,國家不可一日無主,韓無王,亦無相,特命我來此任韓相邦,招攬颍川韓人,以助上柱國誅滅暴秦!”
原來,項籍大勝而驕,奪取大梁後,圖謀繼續西攻,便開始聯系魏、趙、韓三國。
但項籍對韓人去年的表現,是很不滿意的!
鄭昌尤記得,在大梁時,項籍對韓國的諷刺:“魏雖失王,但立刻就重新立了一位,張耳也收複了臨濟,遷都濮陽。韓呢?韓王在哪,韓國的國土,是圃田澤中的泥巴?其臣民,是滿澤的草木魚蝦?這世上,豈有連滅兩次之國?”
于是覺得韓人不靠譜的項羽,索性派了與項氏交情匪淺,任下相縣丞時曾故意放自己離開的韓人鄭昌,來接管圃田澤的殘兵敗卒。
項籍在鄭昌離開時,甚至還對他如是說:
“若汝能收颍川兵,為我破成臯,取洛陽,臨函谷,滅秦之後,論功行封,這韓王,讓你來做又有何不可呢?”
鄭昌聞言自然心花怒放,來到圃田澤後,俨然将自己當成了未來韓王,帶着楚兵頤指氣使,對張良、公孫信二人,也不甚尊重。
公孫信氣不過,直欲帶着人回圃田澤,但張良卻對他搖了搖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小不忍則亂大謀,吾等現在,離不開楚人。”
等一行人到了武強鄉後,張良換上笑臉,向鄭昌作揖:“敢問鄭相,楚國大軍何在?”
鄭昌道:“上柱國與主力在大梁休整,派我與項聲都尉為先鋒,我走鴻溝南,收韓卒,項聲都尉率衆五千,走鴻溝北,與魏軍彙合,欲襲敖倉……”
“敖倉!?”
張良聞言,面色大變:“項聲與魏師去擊敖倉,吾等為何不知!”
鄭昌樂了:“事關軍情機密,豈能叫汝知之?”
“要壞大事了。”
張良連連跺腳:
“此時此刻,敖倉,萬萬去不得,還望鄭君速速派人去,阻止項聲都尉!”
但鄭昌卻不以為然。
“此乃楚國軍務,君乃韓國申徒,就不必越俎代庖了!”
……
“這鄭昌,竟不識好歹!”
等沒人聽得到的地方,公孫信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但又奇怪地問張良:“子房,你去歲讓吾等入圃田澤時,原因之一,不就是此地近荥陽、敖倉,開春後可配合楚軍襲之麼?”
張良颔首:“我是曾如此說過。”
這是張良很早就做出的預言,他認為,荥陽乃洛陽門戶,号稱“一裡之厚,而動千裡之權者”的兵家必争之地。
此處為山地與平原的分界線,自荥陽向東主要為大河沖積平原,包括京、索、鄭、梁等在内的廣大區域皆為号稱“梁、楚之郊”。
自荥陽往西則多為地勢崎岖的豫西、晉南,陝東交界的崤函山區,兼以水流湍急的大河,極利于憑險扼守,遂有成臯之塞,也就是後世的虎牢關。
“經之以四渎,洪河突焉。宜其咽喉九州,阈阃中夏。鎖天中區,控地四鄙,天下權重,決于此地。”
而敖倉的存在,更加重了荥陽的重要性:它在荥陽以北的敖山,靠近大河,魏武侯時期,魏國經過李悝變法擁有了大量的糧食,就存儲在此,至魏惠王開鑿鴻溝,敖倉更成了國家級的糧倉。
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進一步将敖倉建成了天下最大的糧食存儲基地,把山東各郡的糧食源源不斷的運輸到秦國本土。但因為敖倉以西的水路運輸不便,糧食就在敖倉集中,然後再經過陸路轉向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