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就算是十二年前,天下無事之時,官吏持符節驗傳,入關前都要再三檢查,何況是一群已投敵,行徑可疑的俘虜呢?”
“其二,不論是臨時統帥司馬鞅,還是武關城守,不得鹹陽之令,敢貿然開關?”
“其三,就算消息傳回去,鹹陽的僞帝、諸公,有開關的膽量和氣魄麼?”
嗯,李斯倒是有開關的理由,但老倉鼠如此精明的人,應該不會這麼早暴露,畢竟李氏在軍中幾乎沒有影響力。
黑夫指着那些朝武關狂奔的俘虜:“相信我,就算這些士卒在關前跪三天三夜,呼天搶地,把淚流幹,也不會有人動恻隐之心,冒風險放他們入關!”
而若是不開……
碰了壁的衆人回到穰縣、析縣一宣揚,便徹底絕了五萬俘虜的歸心,黑夫的這場攻心之戰,便算大獲全勝了!
“但若真開了呢?”共尉認死理,覺得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黑夫一笑:“汝又非不知,五千人裡建制早已打亂,尉不識兵,兵不識尉,其中起碼有一兩千,其實是我的人。若是開了,他們會乘機奪門,乘着城門混亂的一刻,後方三軍一擁而入,一戰而下武關,不是不可能……”
對方若是頭腦一熱開了關,那黑夫做夢都能笑醒!
開關就要冒與北伐軍戰于關前的風險,不是黑夫吹牛,王贲已逝,李信不歸,蒙恬被囚,朝中還有将才麼?誰敢與他交手?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反正一句話,此策無解。
“壞事别人做,好人,我當定了!”
……
黑夫與共尉對話之際,跑得最快的一批俘虜,已至武關城下百步之外!
他們滿是汗水的臉上,露出了笑,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家中的父母可曾拄着拐杖,在裡門邊久久眺望?妻妾放下織車後,可曾望着窗外的桑樹微微歎息?
還有離家時還年幼的孩兒,可還記得父親的面容?
雞栖于埘,牛羊下來,這場漫長的征召,總算是結束了。
家門口,到了!
但迎接這群遊子的,卻是機括扣動,弩箭破空的尖銳響聲!
矢如飛蝗,如此密集,将朝着家奔跑的士卒擊倒在地!
有的人再也未能爬起來,而更多的人,則掙紮地擡起頭,撕心裂肺地呼喊道:
“吾等是秦卒啊!”
“吾等是關中人,是皇帝的子民啊!”
為什麼?
但武關的回答,卻是随着軍尉手揮下,一次更加無情的疾射!
先前疾呼的人身上,又多了幾根白羽。
待關下再無生口,陷入沉寂後,冷冰冰的聲音才從武關城頭響起。
“二世皇帝有制,敢近關前百步者,死!”
射得最遠的箭矢,就插在百步的位置,就在駱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