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比,黑夫已到大門口,砰砰砰敲門了,但楚軍距離關中,卻還隔着一條街。
項羽是個急性子,于是便命令魏相張耳,率魏軍一萬人,渡大河北上,配合趙軍攻陷河内。
看其意圖,大概是想走河内孟津渡口,直接由趙魏兩軍襲取洛陽,再夾擊成臯罷……
眼下,趙軍李左車部兩萬人,已包圍河内治所懷縣(河南武涉縣),魏相張耳則在攻打溫縣(河南溫縣)……
聽聞張耳在溫後,張敖喉嚨微動。
“轵縣到溫縣,不過百裡距離。”
“父親,十六年了,兒從未離你如此近過……”
他不再猶豫,立刻假言自己是奉命去前線傳令的使者,讓人護送,抵達了野王縣。
野王縣是秦朝所有郡縣中,最獨特的一個,因為這裡的統治者不是縣令,而是一位封君——衛君角。
衛國本是周代一個大諸侯,但卻在晉國齊國夾擊下越發衰落,到了戰國,更成了誰都想砍一刀的肥羊,魏國和趙國為了争衛沒少開戰,近百年來,衛已淪為魏國的附庸,國君去侯号,隻稱君,地位跟魏國随便一個小封君并無區别。
秦始皇六年時,秦軍奪取魏國的東部領土,設置東郡,将衛國最後的領土濮陽收歸己有,或許是因為呂不韋乃衛人的緣故,竟未滅衛國社稷,隻是将衛君角遷徙到了河内野王,讓他在這做一個安樂封秦始皇親政後,也不知是将衛君忘了還是忘了,竟也沒管他,衛國就這個上一時代的遺留物,就這樣維和地存在于秦朝大一統的江山裡。
原本的曆史上,這個在“你知道嗎,秦始皇并沒有統一中國”的各類真相體文章裡露面的小國,會被二世撤銷,但如今天下大亂,胡亥自顧不暇,河内也一團亂,哪還有時間搭理它?
除了多個封君外,野王與一般秦縣并無不同,因為打着鹹陽使者的旗号,張敖得到了衛君角的熱情招待,案上美食佳肴,堂下鄭衛之音,一個勁地向他敬酒,并訴說着對六國群盜擾亂河内的煩惱。
衛君角五十餘歲,看上去溫文儒雅,是個好脾氣的善人,他向張敖作揖道:
“還望尊使返回鹹陽後,能替我告于陛下,盜賊紛亂,野王恐不能保,下臣角,希望遷徙到河東去。”
張敖滿口答應,筵席散場後,衛君角還打算讓幾個女子服侍,她們也真是奔放,剛進門就想解張敖腰帶,有個濃妝豔抹的還往下面一摸。
卻空空如也!
那女子的面色,一瞬間就僵住了,氣氛無比尴尬。
自然,她們立刻就被張敖惱怒地趕走了!
作為刑餘之人,張敖最敏感的就是下面,被這群女子一弄,他又想起自己殘缺的身體了,開始自卑自艾了。
又念及明日便能抵達溫縣,見到失散多年的父親,張敖一時間變得躊躇起來,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雖然命運沉浮,但張敖畢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就這樣假寐到了後半夜,外面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張敖以為衛君角又要讓女子來伺候他,大為惱怒,卻聽到幾聲悶哼,才發覺不對。
還不等張敖去拿劍,門扉便被一腳踹開!一群衛卒沖了進來,将狼狽的張敖揪了出去!
張敖的幾個手下已倒在血泊中,外面皆是明火執仗的甲士,衛君角也一身戎裝,笑眯眯地看着張敖。
“衛君,這是何意?”張敖并未慌亂,隻怪自己大意。
衛君角朝張敖拱手道:“真是對不住尊使了,野王去鹹陽千餘裡,山河阻隔,遠水救不了近火啊,為了衛國的八百年社稷能夠延續,我也隻能自救了。”
張敖明白了:“你欲降六國?”
衛君角道:“不瞞尊使,魏軍将至,我家本就是魏之附庸,今天算是複歸于魏,我已向魏相投誠,至于尊使……便是表達誠意的禮物!”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