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燒完狗子,送戰死部衆的靈魂上赤山後,東胡王即刻令部衆啟程西行,還勒令:
“遼東遼西戰敗的事,決不能傳出去叫匈奴人知道!”
“且先去瓯脫,收了冒頓的貢禮,等秋後馬肥,再南下去遼西遼東,割了那秦國王子的頭!”
……
得知東胡人撤退的消息後,遼西首府陽樂城,已經成了一片歡慶的海洋。
月餘前,陽樂城為胡騎所圍,搖搖欲墜,危機之時,是公子扶蘇帶領海東戍卒潰圍退敵,他又組織遼東、遼西本地人組成騎從,親冒矢石,大敗東胡于白狼水上,殺胡虜兩千餘。
這是振奮人心的大勝,眼下白狼水北已無一座氈帳,當地人總算不必擔心出門種個田,自己及妻女就為胡騎所擄了。
派去遠方的斥候更回報,整個東胡部落,竟開始離開了老巢赤山,向西行進。
危險暫時解除,如此一來,遼東、遼西兩地黔首對扶蘇感激不盡,長公子的威望,在兩遼達到了頂峰……
但在這一片歡呼和歌頌下,因為在白狼水之戰立下功勳,被擢拔為率長的劉大胡子,卻在私下裡,向扶蘇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公子,雖然遼東、遼西黔首感念公子擊退胡人,拯救他們的恩情,但彼輩乃土著也,肯随公子返回中原的人恐怕不多。倒是海東戍卒,這數月來水裡去火裡去,傷痕累累,損失近千人,抵抗胡人時倒沒功夫想,可事後,袍澤們怨言不小啊。”
“戍卒軍心的确有些不穩……”
扶蘇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留在兩遼抵禦胡人是他的決定,雖然大義上說的過去,但歸根結底,于戍卒們并無半點利好。
劉季近來得到了扶蘇的重用,乘機進言道:“剛離開海東時,戍卒們想法簡單,回家而已。但眼下,付出這麼多後,光聽遼人稱贊,可不能讓他們滿意。”
扶蘇看着劉季:“我一向賞不逾時。”
劉季笑道:“是,公子是将兩遼獻上的糧食和錢帛的賞賜悉數分予衆人,自己卻不留分毫。但這些,也隻能滿足小卒之欲也!”
“至于司馬、率長、五百主們,嗯,也包括我劉季。”
老劉十分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吝置身事外:“追随将軍打了兩場勝仗,又占了兩遼作為地盤後,吾等的所求,已不僅僅這麼簡單了!公子不可不慮!”
軍官們的所求是什麼呢?列為公侯,甚至是裂土封疆,這是人之常情。
而扶蘇如今卻仍然隻稱公子、将軍,這讓底下的人怎麼想?
“劉季,你是個實誠之人,肯與我說真話。”
扶蘇默然半晌,颔首道:“我知之。”
但扶蘇還是看輕了人的欲望,并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竟會何等迅速。
他更沒想到,劉季的膽子有多大……
到了是夜,扶蘇再度去巡視軍營時,盡管損失不小,可他的隊伍比剛離開海東時,卻不減反增,遼東、遼西黔首數被寇,民尚武,各有三四千人加入,一時間,扶蘇麾下已有萬人之衆。
扶蘇才進入營壘深處,卻見諸吏卒露刃列于庭中,面容肅整,似是早有準備。
“汝等這是……”
扶蘇正詫異間,身後,卻有劉季、高成将一襲早已準備好的,朱玄相間,繡有十二章的冕服往扶蘇身上一披!
不等扶蘇反應過來,在劉季等人帶領下,數千戍卒便朝扶蘇下拜,山呼震地:
“始皇帝已逝,胡亥不當立,當立者乃長公子也,今天下無主,望公子繼皇帝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