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者,國之本也,不論農牧,皆需壤土。”
扶蘇說道:
“眼下各路複辟諸侯隻能跳梁一時,最終掃平天下,收拾河山的,将會是大秦。”
“若樓煩助彼,哪怕隻是中立,天下平定後,仍會被認定是竊秦壤土的叛邦,就算能安享十數年安甯,也終将被驅逐。”
“但隻要樓煩人助我擊破燕代,此戰結束後,我會讓汝等在塞外,在東胡遁走後空出的草原上,方圓千裡之地,重建屬于汝等自己的邦國!”
……
“公子承諾予樓煩人壤土,對這群戎狄,倒是比對逐東胡、定兩遼的功臣們大方。”
樓煩钺離開後,一直裝作“敦厚樸實,口直心快”的劉季當着扶蘇的面如此嘟囔道。
扶蘇喝完了盞中的酒:“西征前,汝等以功受爵賞,大者領鄉亭,小者得食祿,今後或還能得中原一縣之封,不比塞外無主之地強?”
但東胡崩潰四散後留下的赤山草原,為匈奴勢力所不及,對樓煩人來說,卻滿是誘惑,隻是打那地方主義的不止他們,其他草原上的小部族也躍躍欲試。
不同于西部樓煩長袖善舞,在各勢力間找平衡,與扶蘇結盟,或許是東部樓煩不錯的選擇。
而對于扶蘇來說,由樓煩人填補東胡留下的空白,也比匈奴毫無阻力擴張,全據東西萬裡草原好。
“我起兵太晚了。”
扶蘇嗟歎,雖然八個月内能白手打下千裡之地,還擊退了東胡瘋狂的進攻,已屬不易,但比起中原反王們,實在是太過弱小了。
“故需要一切能加入我的人。”
隻要不違背他的處世之道,來者不拒。
“否則,我赢不了眼前這場仗。”
“更沒法赢,整場戰争!”
“樓煩人臨陣背叛怎麼辦?”劉季仍憂心忡忡:“要知道,戎狄一向無信。”
扶蘇似是有些醉意了,卸下冠冕,擺在案幾上,擺在劉季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卻似清明得很。
“劉季,我身邊,意欲背叛的人……”
“還少麼?”
此言讓劉季汗毛豎立,握緊了藏在懷中的短劍!
好在扶蘇下一句話,又讓劉季松了口氣。
“在遼西時,便有軍中文士向膠東暗暗傳遞消息,一查後才知,彼輩是從膠東發配的,家眷在陳平手中,又收了膠東商賈的賄賂……”
有人求情,希望将這些人打發到了遼東最偏北的障塞裡。
但扶蘇最終下令斬其首!
可内奸真就殺光了麼?
現實就是這樣,海東戍卒、遼東遼西人,還有現在新加入的樓煩,他們像是周昭王那艘被膠水沾到一起的船,随時可能分崩離析。
隻要有機會,很多人随時可能會跳到其他船上。
扶蘇已在船頭,船已行水中,不管它是停還是走,都有解體沉沒的可能,唯有加速向前,還有靠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