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治所為安邑。策士曾雲,安邑者,魏之柱國也;晉陽者,趙之柱國也;鄢郢者,楚之柱國也。故三國欲與秦壤界,秦伐魏取安邑,伐趙取晉陽,伐楚取鄢郢矣。”
“魏失河東,必弱,而夏公便能東塞轵關道,得到秦昭襄王削平趙魏之勢!以河東之衆,據安邑、平陽之城,而食其積粟,待日後遣一上将,越太行而擊河内、東郡,盡滅魏國,斷山東之脊!攝政則自從函谷出,兼二周之地,舉韓氏取其地,且得天下之半,楚趙兩國将各自為戰,莫能有害足下者矣!”
這是大戰略上,竟與韓信所獻之策,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想要實現,還得靠戰争來赢取。
黑夫問道:“河東魏軍大将為誰?不是張耳罷?”
張耳早年在外黃曾為楊熊所敗,從那場仗就能看出來,并無治軍之才,若他頭腦發熱自為将軍,那黑夫做夢都能笑醒。
“大将為周叔。”
黑夫沒聽說過:“此乃何人?”
郦食其道:“本是魏國老吏,如今為魏王豹重整武卒……”
黑夫搖頭:“許多年前,最後的魏武卒,便已經在魏地,被我親手斬殺了!”
黑夫至今記得,那個從森林裡沖出襲擊他們的老兵周市,他的悍不畏死,他的堅持,他臨死前的暢快大笑。
那是讓人敬重的對手。
但武卒的脊梁,早就被一次次攻擊徹底打垮,這樣的軍隊,就算名号複活,但那股精神氣,也再不會複有了……
他又問:“步将呢?”
“趙高之弟,趙成。”
黑夫不由失笑:“趙成倒是與張耳一樣,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做一個郎官還行,指揮軍隊作戰,且不論能力如何,和他并肩作戰的周叔等魏人,能信賴趙成麼?騎将呢?”
“騎将曰柏直。”
“這又是何人?”怪不得黑夫,是對方太沒名氣了,而季嬰派去收集情報的人,尚未歸來。
郦食其道:“張耳門客之子,口尚乳臭,善騎馬,能使長戟。”
“能騎馬就能做騎将,那我麾下的北地良家子豈不是個個都行?”
黑夫放心了,這幾個人加起來,都不是韓信、灌嬰的對手,更何況還有黑夫剛建立的總參謀部為韓信收集情報,布置細節,力求萬無一失。
而黑夫給郦食其的官職,也是隸屬于羽翼營中的“遊士”,主伺奸候變,開阖人情,觀敵之意,以為間諜,讓他當了遊士長。
郦食其再度請命道:“張耳與周叔的官深溝高壘,運糧積甲,欲守蒲坂等渡口,輕易不得渡。然老朽與不少魏軍司馬、率長、縣令相識,可再度渡河去規勸其降服,以接應夏公!”
“你過去在魏地是下大夫?”
“是。”
黑夫對侍從道:“讓人去制作一套五大夫的衣冠來。”
五大夫,相當于魏的上大夫,算給郦食其提升兩級了,他是第一個來投降的魏地士人,要起到馬骨的作用。
黑夫還給郦食其的工作定下了KPI。
“若能為我說得一縣令或一司馬來降,便能升一級!”
郦食其大笑:“若老朽能說得三四萬魏軍、河東十多個縣全體倒戈呢?”
雖知不可能,但黑夫絲毫不吝啬:“那就連升十級,為大庶長,往後再立功,便可得封侯!”
郦食其眼前一亮:“老朽年紀雖大,卻心貪,不喜歡一寸寸吃桑葉的小蠶,而向往一口吞下巨象的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