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的條件如下,望郦生能轉告給夏公。”
張良咳嗽數聲後,一條條地慢慢說道:
“第一,寬恕所有韓人,不以謀逆、群盜任何罪名懲罰韓之官吏将士。”
“第二,韓地降後,運糧三十萬石入颍川,解韓人饑荒。”
在社稷和百姓之間,他選了後者,複韓,這個張良一輩子的執念,在成功之後,反而放下了……
至于自己?甚至不在考慮之内。
民貴君輕,社稷次之!若無其民,社稷、君主,又何從談起呢?
他對郦食其長作揖道:“若能如此,韓人會協助夏公,将楚人趕出颍川,讓韓地遠離戰場,事後,也當重為郡縣,長享太平。”
張良沒有給韓人帶來和平和安定,這是他欠他們的。
隻希望,那個人真如郦食其所言的,是能讓天下太平,消弭戰亂的罷?
當然,他也可能像秦始皇一樣,隻是在欺騙天下人。
但事到如今,張良已别無選擇,一時間,竟也有些理解葉騰的所作所為了。
“子房呢?”郦食其避席還禮,又問道:
“子房不為自己求一些東西?”
比如赦免,比如官職。
“夏公可是很求賢若渴的啊……”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必了。”
張良擡起頭,當肩上的擔子放下後,他眼中閃爍着,依然是少年時的驕傲與熱血!
“赦免韓人的名單裡。”
“不必包括張良!”
貴族範是天生的,他優雅地比了比手,放郦食其離開,微笑道:
“在秦人眼中,我是刺殺秦始皇的逆賊,但對這件事,張良至今不悔。”
“因為何處有暴政,有獨夫,何處就會有像我一般的人,别人緘默不語,我,卻定要喊出來!”
“後來,我為項氏出謀劃策,取東海,奪颍川,入成臯,而現在又成了韓國的假王……”
“我這身份,恐難幸存,我活着,秦之律令絕不可能接受,而夏公也會時刻擔憂,我在韓地再次聚衆作亂。”
他是被項氏逼迫為王的,但戴上這荊棘做成的冠冕,作為韓國最後一位“王”,就要做好承受其重的準備……
甚至是為其做出犧牲!
鄭韓,颍川,溱與洧,方渙渙兮。
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作為五世相韓的張氏後代,張良崇敬、愛惜和捍衛這片生生不息世代相傳的土地,愛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哪怕她十分弱小,市儈,首鼠兩端,以臣妾之姿事大國,但兒子,會嫌棄母親麼?
為了祖國,你願意付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