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秦趙戰于太原、上黨,秦強橫而趙弱,那坐在王宮中的趙王,又要恒山人去流血,二三子願去,還是不願?”
春耕在即,自是不願,就算不耕作的遊俠兒,估摸着此去肯定損失慘重,所以恒山人多不願打這場仗。
于是衆人的意見,還是以“不想打”居多。
“善!”
陳勝等的就是這句話:“既如此,本郡尉拼着被趙王怪罪,也不忍讓恒山父老再流血,家家都添黑布素服。汝等聽我之令,立刻去将館舍圍了,擒陳馀、蒯徹,同時控制城門。”
“再告訴恒山人,趙王之命,亂命也!恒山将自保,不參與此戰,封閉邊境,不得進出,守好井陉,坐觀秦趙成敗!”
陳勝倒是想得很明白:“秦赢了,我就順勢投降,反正我從未與那黑夫為敵過,吳廣也能為我說項。”
“若趙赢了,也是慘勝,無力來管我,我甚至可順勢南下,襲邯鄲、巨鹿……”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他陳勝,說不定還真能當上王哩!
但陳勝的好夢很快就被打破了,不等他們準備妥當,親信便匆匆來向他禀報:
“郡尉,陳馀與蒯徹,自東門馳出,不辭而别!”
第0978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
“此事定要保密,封鎖消息,不得讓麾下士卒知曉!”
一月底,界休(山西介休縣)趙軍大營,李左車如此吩咐親信的兩位司馬,待其退下後,隻覺得頭疼不已。
“這陳勝,真是該死!”
他收攏河東魏國敗兵,好歹在太原穩住了局勢,與韓信形成對峙,但在這存亡旦夕的關鍵時刻,作為太原後方的恒山郡居然掉鍊子了。
李左車剛剛接到消息,恒山尉陳勝忽然發動兵變,控制了郡治東垣在内的大多數縣邑,郡守陳馀逃到苦陉,發動當地妻家大族以私兵禦之……
這對本就大敵臨門的趙國而言,是緻命的打擊。
恒山郡便是後世河北石家莊一帶,此郡控太行之險,絕河北之要,西顧則太原動搖,北出則範陽震懾。地控燕薊,路通河洛,更有井陉之險,是太原通往太行以東最便利,也是唯一直接的通道,若叫麾下兵卒知曉,定會導緻軍心動搖。
但他們能瞞多久?數日?半月?一旦韓信的遊騎間諜偵查到這個消息,局勢勢必發生變化。
趙國坐擁六郡,可征兵近十萬,而一半就在李左車手中,他傳承了家族的兵書,知道太原郡倒是好守,敵人想攻,無非通過三條路:
一是從上郡渡河,近來大量秦軍遊騎就是從那邊零星潛入的,但大隊人馬的話,必經渡口,所以李左車在離石要塞(山西離石縣)放了一萬人。
第二條路,則是界休以南的冠爵津,又名雀鼠谷(靈石峽),意為峽谷窄得連雀鼠都很難通過。李左車曾翻到祖父李牧描述這裡:“東西兩山對峙,南北一水中流,數十裡間,道險隘水,左右悉結,偏梁閣道,累石就路,萦帶岩側,或去水一丈,或高五六尺,上戴山阜,下臨絕澗,蓋通古之津隘矣,亦在今之地險也。”
東西兩山是指霍太山與呂梁山,南北一水則是汾河,形成崎岖陡仄、輾轉盤回、山崖壁立、流水湍急的形勢,實乃南北天險也。
于是李左車親将三萬人守于界休,堵住隘口,韓信欲取太原,敢從鼠雀谷北上的話,那拉得長長的隊伍一露頭,就會遭到趙軍的迎頭痛擊!
還有第三條路:從上黨郡經屯留、銅鞮至祁再到魏榆,達晉陽城,但秦軍若想走此路,前提是消滅上黨的趙、魏聯軍四萬人,攻占此郡。但那兒地勢不比一馬平川的河東,易守難攻,魏相張耳已号召上黨人死戰,邯鄲、巨鹿之兵澤一股腦通過太行陉、白陉至上黨,在當地設防。
對韓信究竟會打哪裡,趙軍将尉有争議,有人覺得韓信頗有三管齊下的打算,一軍在上郡持續渡河騷擾,一軍駐霍邑,對鼠雀谷虎視眈眈,一軍則在攻打上黨,想突破那兒。
“韓信此子,好用疑兵障眼之術。”
這是李左車對韓信的評價,從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和強渡河東兩場戰争看,聲東擊西是其長項,開戰前耍一套令人目眩的動作,讓你分兵防備,而真正的殺招,則隐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