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第6頁)

  “但鐘離眛,籍必救之!”

  他的言語斬釘截鐵:

  “我至少,要試一試!”

第0993章

骨鲠之臣

  對項籍來說,退讓是一件艱難的事。

  在他看來,昔日強大的楚國,就是在不斷退讓中滅亡的,春秋之際的楚,何等威風霸氣,不斷的進取,使楚從不足五十裡的子男之國,一躍成為地方五千裡的巨無霸。楚莊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率師問鼎中原,霸業從大江以南一直延伸到大河邊上,楚以一己之力與諸夏抗衡!

  但國力總有中衰的時候,盡管進入七國鼎立時代,楚國成了轉身困難的老大帝國,但直到楚懷王繼位,才開始走向衰敗,楚國在于秦的交鋒中不斷受挫,他們開始從漢中、丹陽退卻,從那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一路敗退,丢了鄢郢,丢了黔中,丢了陳郢,最終淪亡。

  在項籍看來,範增的謀劃倒是好,以空間換取戰機,放棄難以防守的韓、魏等盟友土地,引誘黑夫進入楚國腹地,不斷分兵駐守所占之地,最終用一場防守反擊扭轉頹勢。

  但這過于想當然了,若黑夫不急于冒進,而是穩紮穩打,用半年甚至一年時間來消化韓、魏,慢慢絞殺河北的趙國,再征召數十萬大軍對付楚國,那時該怎麼辦?

  楚國将四面受敵,再無盟友,陷入無窮的困境,徹底成了被大蟒扼殺的猴子。

  所以能不退,便不可退,這次的荥陽之戰,看上去确實是黑夫布下的陷阱,但又何嘗不是他們改變戰局的良機呢?

  項籍也沒有莽撞到要直接去荥陽與黑夫主力相抗,而依然采用了“圍魏救趙”的辦法。

  “秦軍主力在鞏縣至荥陽之間,又分兵至河内,而洛陽及後方空虛,多為民夫、新卒,還有不少糧秣屯于各倉。”

  項籍的目光定在楚國得而複失的河洛之間,從陳郡過去,鄭地,也就是颍川郡是必經之路,而颍川與洛陽中間,有三座山系阻隔。

  在地圖上,從北到南,項籍一一點出了這些障礙。

  “太室山(嵩山)。”

  “箕山。”

  “還有崆峒山(西泰山)。”

  三條山系的連接并不緊密,這便出現了三道隘口通途。

  “一條是太室山與大河相夾的荥陽、成臯道。”

  這條道路是秦軍從洛陽東出的首選,所以才如此迫切地争奪荥陽。

  “第二條乃是轘轅道,太室山與箕山中有狹窄谷道,此乃陽翟通往洛陽的捷徑要沖,于鄂嶺坂有轘轅關,本為韓國所有,一月時為秦軍陳嬰部所奪……”

  若楚軍進攻這兩條道,都将陷入以寡敵衆的困境。

  但還有第三條,那便是更加寬闊的汝水道。

  經過颍川,沿着汝水北上,取食陽翟之糧,項籍當年亡匿時的好友鄭昌在那,作為“韓相”。

  “我軍隻要擊破身在郏縣的秦軍吳廣部,就能從汝陽進入伊水上遊,擊新城、伊阙,燒黑夫糧道,威脅洛陽,則其兵必回援,身在梁地的仲父可将諸縣公支援荥陽,不但能救下鐘離眛,甚至能保住荥陽不失,讓中原的韓魏盟友們明白,秦并非不可戰勝!”

  範增并不看好這方略:“汝水上遊有廣城澤,方四百裡,土地潮濕,遮蔽塗道,大軍可不易通過。”

  項籍卻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一切軍事上的奇迹都是需要人去主動創造的,絕無一味退守卻能赢的道理:“正因如此,故秦軍防備不嚴,讓我軍有機可乘。”

  他有足夠的自信,能帶着大軍安然從洛陽撤離,甚至再冒險些,從黑夫未曾料到的後方,對其發動猛攻……

  範增依舊憂心忡忡:“若大軍被黑夫調兵從南陽斷了後路,困在陸渾之地,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