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第5頁)

  “當時我便說了,一旦吾等退卻,以黑夫之軍,合關中之卒,不出一年,其甲兵将數倍于六國,而六國亦将星散,像過去那樣,被各個擊破。”

  一切還真如項籍所料,就在他千裡回援淮南的時候,黑夫已派韓信奪取河東,重創魏國。

  而當項籍為了破局,選擇進攻黑夫大本營淮南、衡山,想找到這條大蟒的七寸,卻遇到了光滑的鱗身,與此同時,秦軍又同時在中原、上黨開辟了戰場,趙國也實力大損。

  對此,遠在南方的項籍卻無力救之,盡管在汝南打赢了一仗,殺共尉,卻難以在南陽取得更大的戰果。

  “為何我每一場仗都赢了,但楚國卻日益走向敗局?”

  項籍能感到,那條黑蟒在一點點纏緊楚國,他奮力揮舞四肢,卻無濟于事,隻覺得無比憋屈。

  範增卻道:“實力懸殊,韓、梁百姓不附,現在楚軍能做的,不是攻,也不是守,隻有退!保全每一個楚卒,勿要使之枉死在韓、梁,他們每個人,都是楚國翻盤的依仗。”

  “退到什麼時候?”

  “退回楚地,回到能百姓能竭力協助我軍,拼死與秦作戰的地方。”

  項籍皺眉:“若依照亞父之策,不僅要放棄荥陽,連韓、梁也要盡數棄守?”

  “上柱國。”

  範增歎息道:

  “老朽活了七十餘歲,所以明白一個道理。”

  “信人不如信己,仗打倒這地步,這局勢,除了楚人自己,已經沒有哪個盟友,是靠得住的了!不論是韓國,還是梁地屈從于楚的縣公們,此時此刻,萬萬不能使之在吾等後方,而應退回楚地,使之在黑夫後方!”

  “黑夫必分兵防備,于是越往東,他能用于作戰的兵力越少,當年王翦非六十萬大軍不敢伐楚,而現在,黑夫麾下有多少?南陽、河南、淮南三軍合計,可有三十萬?”

  範增道:“所以,我軍當退到秦軍分兵留守新占城邑的時候,退到彼輩驕傲輕楚的時候,退到我專而敵分的時候,退到黑夫以為,楚人膽怯,迅速東進,與我決戰可定天下局勢的時候!”

  大蟒再長,也終究有限,當它伸長了身子追逐獵物時,或許就是最脆弱的時候。

  “到那時,秦軍越地數百裡而戰,上柱國隻需要背靠楚人,一場漂亮仗,便能一舉扭轉頹勢!”

  項籍默然良久後,啞然失笑:“亞父常诟病我用兵好賭,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博賭?”

  範增搖頭:“在西河時,是老朽錯了,一味希望穩妥,但這局勢,有時候隻能靠賭,以期打破局面。”

  而且,賭徒隻有在輸了的時候,才是貶義啊……

  當年項燕将軍,不就是靠空間拉扯秦軍補給線,最終換來戰機的麼?唯一的問題在于,這種戰術,對一向用兵穩如王翦的黑夫,有用麼?

  但他們,還有更好的辦法麼?

  項籍沉默良久後,卻投袂而起。

  “亞父之策雖善,但鐘離眛未曾負我,籍亦不能負之!”

  範增隻覺得絕望,自己方才說得口幹舌燥,莫非是白講了?

  “項羽,你……”

  他做決定是依靠感性,而非理性,這是範增最大的無奈。

  項籍卻止住了範增:“計謀籌算,亞父之長也,然戰場搏殺,籍至長也。夫戰,勇氣也,在西河時,我軍退了,從此一退再退,從關西退回關東。今日若坐視荥陽淪陷,棄而不救,隻怕士氣将更加低落,連楚人裡邊,都将分崩離析,有什麼資格,讓彼輩追随我拼死一搏?”

  “故荥陽可以放棄。”

  “但鐘離眛,籍必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