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第10頁)

  但也有特例,比如留縣。

  留縣是個小地方,位于沛縣與彭城中間,以窮困出名,如今卻成了潰兵的庇護所,奉陳平之命,沛縣的豪傑任敖、夏侯嬰、呂釋之等人在此插旗收攏彭城方向回來的散亂齊兵,但見他們面容惶恐,說起當日經曆來,仍止不住戰栗。

  “楚軍以虎豹為前驅,勢不可當啊!”

  對這種說法,陳平嗤之以鼻,他知道,楚軍不過是效仿春秋時城濮之戰的晉軍,将皮革畫成虎紋,蒙在馬身上,一來作為馬铠抵禦箭矢,二來那疾馳跳躍的黑黃條紋,也足以将烏合之衆吓壞了。

  但即便如此,陳平仍對項籍的大膽和反應速度感到驚訝,因為最開始在他的計劃裡,不過是讓彭越和南下的龍且硬碰硬,打個兩敗俱傷而已……

  連陳平也沒算到的是,本該在陳、宋前線苦苦抵禦秦軍主力的項籍,卻在察覺彭越異動後,自率車騎五千疾馳東進,在蕭縣擊破了齊軍一部偏師,又趕在彭越與龍且隔泗水對峙時忽然殺到,利用拂曉,由西向東進攻彭越軍側背,大破之。

  彭越軍本就紀律渙散,不打仗光站着都是把隊列擺歪,對項籍軍的突然襲擊倉促無備,稍加抵抗後便亂作一團。而龍且軍也乘機渡泗水,彭越軍欲入彭城,卻遭到彭城楚人反擊,隻能往北面的谷水湧去,為楚軍夾擊所擠,多死傷,上萬人倒斃河中,谷水為之不流……

  哪怕是跟着彭越僥幸渡過谷水的萬餘人,也再難重新列陣,在看到項籍的戰旗出現在自己身後,調頭就跑,整個大軍轉瞬間土崩瓦解。彭城北面一馬平川,腿短的步卒隻能成為楚軍車騎沖殺或踐踏的目标,死傷一片。

  距離彭城之戰已過去數日,當彭越帶着數千殘部,狼狽不堪地回到留縣時,陳平竟面帶戚戚地來相迎:

  “不曾料到,項賊竟棄前線而不顧,回援彭城,未能及時發覺,向彭将軍發出警告,平之過也!”

  “還不是汝等奸詐,明知楚軍回援彭城而不報!”

  彭越的部将扈辄見了陳平便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卻為彭越所阻。

  “扈辄,勝敗乃常事也,這場仗,是我自己輸給了項氏孺子,戰之罪也,不可遷怒于陳癱坐在車上的彭越擡起頭,陳平才發現,他已瞎了一隻眼,蒙着黑色皂布。

  雖然瞎了隻眼,但彭越現在卻看得更加分明了:陳平所言不實,利用自己襲楚彭城,又坐視楚人與自己交戰,好削弱己方實力,可恨自己卻中了他的圈套。

  但事到如今,他已與楚完全交惡,更被打得幾乎全軍覆沒,哪裡還敢和陳平,和黑夫翻臉?

  扈辄這時候也才發現,陳平身邊皆是全副武裝的豪俠,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們……

  這才半個月,陳平身邊卻已經收攏了不少歸順黑夫的沛地豪俠,除了任敖、夏侯嬰外,還有獲救後,被黑夫派到單父的呂澤、樊哙,作為大功臣,回到豐邑的雍齒,帶着族人來投靠的薛縣大俠薛歐。

  從四月到六月,陳平和周苛,已在泗上玩了一出“狐假虎威”,靠着自己大秦九卿的名頭,以及不斷東進的黑夫主力,不聲不響間,聚兵四五千人,且在留縣以逸待勞多時,光論硬實力,已不下彭越的殘兵敗卒。

  兩邊若是火并,誰輸誰赢,還真說不準。

  彭越隻能吃啞巴虧,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立刻回到大本營,舔舐傷口。

  受傷的眼睛又滲出了血,彭越朝陳平拱手道:“我損兵慘重,欲歸于齊魯,複征兵卒,以圖再助攝政滅楚。”

  “自當如此。”陳平笑吟吟地答應了彭越撤兵的計劃。

  “不過在此之前,彭将軍還有一件事要做。”

  “我知道陳君想要我做何事。”彭越經過一場大敗,瞎了一隻招子,卻是徹底成了明白人,他咧嘴笑道:

  “我此番歸去,會立刻殺了那僞齊王田廣,把鼓動齊魯反秦的儒生通通抓起來,将齊魯之地打掃幹淨,以待王師!”

  ……

  陳平讓呂澤、雍齒等人放彭越軍過留縣,讓他向北邊的薛郡進發,回歸魯地。

  泗水郡尉周苛對彭越北上有些不放心,對陳平暗暗道:“陳君,就這樣讓彭越離去?彼輩在彭城喪膽,損失慘重,若能讓豐沛豪傑助我等擒之,豈不相當于亡了齊國?”

  陳平卻反問周苛:“是有蜂王的野蜂危害大,還是蜂王死後的野蜂危害大?”

  這問題莫名其妙,周苛沒能答出來,陳平解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