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敵,陳平招攬豐沛諸縣公,不斷擊我後方,陷我彭城,君臣不得不南遷至此。”
“西北有敵,灌嬰據睢陽,以梁地縣公建砀郡兵,而李必、駱甲部也不斷向東推進,與大司馬項梁戰于芒砀。”
“加上已投靠黑夫的彭越,封我海上的膠東商賈船隊,以及身處淮陽的黑夫主力大軍,楚國已被十面包圍!”
在周殷看來,局勢到了這種地步,再加上黑夫又善于收買人心,已經沒什麼好打的了,楚國必輸無疑。
面對楚國大廈将傾,各線的楚軍部隊已經不能做到像之前那般擁有極其堅定的意志,大多數縣公,在得知末日将近,無力回天的情況下,紛紛選擇了效仿豐沛、梁地的同僚,退守家鄉或者投降。
當然,也有依舊對項籍抱有信心,還在對秦軍進行瘋狂反撲。
這些人,大多數是參與過西河之戰的,對西河人舉起過屠刀,大肆報複。他們也聽說了秦軍處死魏人俘虜的事,楚國一旦戰敗,他們恐怕也難逃一死,所以在江河日下之時,也隻能選擇拼死搏殺,作困獸之鬥。
周殷颔首:“我知道,上柱國一直期盼,希望楚國能出現一場三百年前,楚昭王大敗吳人實現複國的大勝,或項燕擊破李信式的大逆轉!”
于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項籍還在發布他的戰争總動員令,号召楚人誓死不降,保衛他們的家國,在每一個裡巷和秦人殊死而戰。
最初楚人還戰戰兢兢地拿着武器,但當他們發現,敵人并沒有絕滅楚人的打算,甚至還口口聲聲說要從項籍手底下“解放”他們時,誰他媽會理會這道命令。
面對這種情況,項籍隻能用一件事來鼓勵衆人繼續相信他。
“吾舉兵以來,無一場敗仗!”
“上柱國。”
周殷沉重地說道:“從兩年前起兵起,将士們随上柱國南征北戰,起淮南,奪東海,定陳郡,攻砀郡,臨三川,渡大河,入關中,屠西河……而後又奔襲千裡回援淮南,南擊衡山、南郡,卻無功而返,又跑到中原與秦軍苦戰,敗彭越,隻要是上柱國為将,的确沒有一場敗仗。”
“但吾等,真的已經累了,磨破了十多雙鞋履,身邊的鄉黨越來越少。”
“而百姓們,他們已将子弟送入上柱國軍中,多已戰死,也不願再做更多犧牲,上柱國恐怕不知道罷,在陳地一些地方,楚人開始早早将家裡的被褥懸挂在窗外,作為投降的标志,他們甚至哀求楚軍士兵不要再保衛他們的鄉裡,以免在最後時刻惹怒秦軍,遭到滅頂之災。”
“可上柱國,你卻下了一道什麼命令?”
而與黑夫那邊竭力争取人心呼應的,卻是項籍要求“焦土作戰”的命令。
根據以空間換時間,牽扯黑夫補給線的戰略,項籍要求,睢水以北,颍水以西,所有楚人都進行遷徙。
地不分東楚西楚,人不論老幼,皆有守土抗秦之責!
他希望如此,但卻沒解決一個問題:要他們抛棄即将成熟的莊稼,離開祖輩生活的土地,談何容易?且百萬楚人徒步遷徙根本得不到安全保障,要經受大雨折磨,到了地方,也沒有任何食物可供應,連項籍的軍隊,都已經開始缺糧,在仰食桑葚了。
于是說來說去,隻剩下了楚軍中一句空洞的口号:
“甯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是項籍的怒喝,他希望用五百萬楚人的玉碎,叫秦人見識一下楚國的尊嚴和驕傲!
這隻已屹立了八百年的鳳凰,已涅槃重生過一次,它還不打算死呢!
“玉碎?”
卻周殷卻對此哈哈大笑:
“但上柱國,你想錯了一件事,大家都隻是瓦。”
“隻有你這項氏貴胄,才是玉啊!”
……
配角死于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