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遲看見她開槍,也跟着調動長釘向厲蕤射過去。 厲蕤剛逃出門沒兩步,頭上就被子彈穿透,緊接着,又被激射而來的長釘們再穿透了幾遍。 這個活着是小殺人魔,變喪屍也是喪屍殺人魔的小孩瞬間向前撲下去,死得透透的。 貝暖連忙走過去,掏出手機,對着厲蕤噼裡啪啦連拍了好幾張照片,好讓邵白方便回去交任務。 拍着拍着,厲蕤的屍體竟然沒了。 “他倒的地方是在陷阱的範圍裡,屍體隻能在那一分鐘裡存在。”陸行遲說。 他說得對。 厲蕤掉進了陷阱中一分鐘的循環裡,永遠走不到下一分鐘,所以在貝暖他們眼裡,過了一分鐘之後,他就會憑空消失。 幸好貝暖照片拍得快。 不過這也說明,陷阱還好好的,貝暖的任務還沒完成。 貝暖在房間裡又仔細搜索了一圈。 房間裡再沒有活物了,滿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喪屍,沒有一個頭上會發光。 這就奇怪了,小三明明說過,會設陷阱的小boss就在門後的房間裡。 在哪呢? 陸行遲默默地跟在貝暖身後,雖然并不知道她在找什麼,也跟着她到處看。 一陣細微的聲音忽然掠過貝暖的耳畔。 嗡嗡嗡。嗡嗡嗡。 貝暖随便揮了兩下手,轉過頭。 在貝暖眼中,一隻蚊子悠悠然從她眼前飛過,好像螢火蟲一樣,發着淡淡的光。 貝暖:??? 貝暖隻愣怔了一秒,就撲了上去。 好像中了邪一樣,瘋狂地又拍又打,上竄下跳。 陸行遲:“……” “蚊子!蚊子!陸行遲!快幫我打那隻大蚊子!!你看見沒有?這邊這邊!那邊那邊!天上!它飛到天花闆上去了!” 陸行遲:“……” 貝暖夠不着,幹脆掏出步槍來,端好,瞄準天上亂飛的蚊子。 陸行遲:“……” 然而自動瞄準不起作用,隻能瞄人頭,彈道鎖定也不行,蚊子太小飛得又快,貝暖鎖定不了,隻好放棄這個天才的想法,把槍當成棍子用,追着蚊子舞得虎虎生風。 要是有個電蚊拍就好了。 貝暖痛苦,為什麼當初就不收個電蚊拍在空間裡呢? 蚊子劃着優美的弧線,嗡嗡叫着,在空中飛過來飛過去,飛過去飛過來,姿态蹁跹。 時不時還失蹤幾秒,好像會隐身一樣,特别難找。 貝暖歡蹦亂跳地跟在它後面,一會兒就追到了門口,眼看馬上就要沖出門的一刹那,被陸行遲從身後一把撈住腰。 貝暖在他懷裡手舞足蹈拼命掙紮,“快放開我,蚊子要跑了!我知道門外有個陷阱,我掉不進去,我又不傻!” 陸行遲:……真的? “你等等,我來。”陸行遲擡了一下手。 原本定在空中的無數長釘突然聚攏在一起,瞬間融化,變成好大一張扁扁的大鐵餅。 大鐵餅飛出去,對着蚊子啪叽一拍,拍上了牆。 貝暖趕緊跑過去。 大鐵餅向後退開,在鐵餅留下的餅形大坑中,有一灘紅紅的蚊子血。 小boss就這麼在陸氏蚊子拍的襲擊下命喪黃泉。 貝暖喜滋滋看一眼任務欄,“他人的平安”任務顯示完成,聖母值穩穩地漲了。 漲得比買提示扣掉的聖母值多多了,今天這筆買賣做得非常劃算。 不過保險起見,貝暖還是拿出水桶潑了一下,水流順暢地潑過了陷阱的範圍,看着沒有任何變化。 陸行遲微笑了一下,“陷阱沒了。” 沒錯。 陷阱沒了,這地方不再危險,其他人再到這裡來的話,也不會有人再掉進陷阱裡,杜若可以放心了。 貝暖心想,小boss竟然是隻蚊子。 說不定是吸了厲蕤這個有特殊能力的變異喪屍的血,才不知怎麼的機緣巧合,也冒出奇怪的能力,也許是變成了那個厲蕤的寵物,能和他用感應溝通。 這都是猜想,誰知道呢。 反正都已經死光了。 貝暖和陸行遲又等了等,雖然陷阱沒了,那裡也并沒有再冒出厲蕤的屍體來,不知道去哪了。 貝暖并不太關心厲蕤屍體的下落,任務完成了,她問陸行遲:“我們走?” 陸行遲點頭答應,兩個人離開了醫院。 在他們身後的精神病院裡,雖然這裡的陷阱沒了,在另一個維度的時空中,厲蕤還在無窮無盡地重複着他的循環。 他驚恐地跑進陷阱,一瞬間被一顆子彈射穿腦袋,緊接着又被幾根長釘捅穿了腦袋,他在絕望中抽搐掙紮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識。 然後再跑一遍,再被重新射一遍。 這樣循環往複,重複着死前的最後一刻,永無休止。 貝暖和陸行遲兩個人上了車,一路往回開。 貝暖再悄悄看看陸行遲。 讓他來他就來,讓他走他就走,讓他打蚊子就用大鐵餅拍蚊子,真的不問任何問題。 陸行遲知道她在看他,偏頭看了她一眼,“看我幹什麼?沉迷于我的美色不能自拔?” 貝暖:“……” 貝暖心想,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如果他真的什麼都知道,知道她是來做任務,也知道她并不能告訴他做任務這件事,知道如果他問,她就隻能撒謊,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怎麼做? 貝暖心想,他會連問都不多問一句。 體貼如他,默默地幫她把任務做完就完了。 今天早晨,下船之後在棧橋上拷問他時,貝暖就嚴重懷疑他是重生的。 這一整天都很忙,忙着幫特戰隊殺了好幾次喪屍,又忙着玩時間回溯的新異能,貝暖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這件事。 現在想想,如果他真是重生的,問題就太大了。 “如果他是重生的”,這幾個字就像一根線,一拎起來,上面會串着一大串有趣的東西。 按船上的淵淵和盛翊的經曆,他們上一世走的都是書裡的劇情。 如果陸行遲也是重生的,他就必然認識原來的那個貝暖。 雖然那時貝暖天天和江斐在一起,但是畢竟一起走過一整本書的劇情,應該非常熟悉。 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貝暖性格大變,更何況是他,看人本來就是他的專業。 以他的聰明,既然覺得她的性格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樣子卻一丁點都沒有變,肯定能順暢地推理出,她是占據了這個身體的冒牌貨。 如果他不止是重生的,還有系統有任務,他一定能猜出她的各種稀奇古怪的行為背後,也是一堆坑爹的任務。 貝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太可怕了。 現在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在船上,他推開衛生間的門的時候,她完全光着,在他面前一絲不挂。 貝暖咬了咬嘴唇,再想一想。 貝暖忽然意識到,也像那天在船上一樣,他在她面前也是徹底裸着的。 他把他自己也全脫光了,脫給她看。 因為如果他對她的各種奇怪舉動全都坦然接受,問都不多問一句,還默默地幫她做任務,等于是在承認,他完全明白她的處境和苦衷。 那麼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自己也有同樣的苦衷。 兩個人迫于情勢,都不能說。 貝暖轉頭去看他。 陸行遲也正偏着頭,用那雙淺淡清澄的洞察一切的眼眸看着她。 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的理解和信任。 她張了張嘴。 可是想說的話全都違規,不違規的話沒有說的意義。 空氣中如同飄滿了無數個禁言長老周倉。 貝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隻得對他笑了笑。 陸行遲望進她的眼睛裡,好像讀懂了她的全部想法,也彎了彎嘴角,忽然解開安全帶,俯身過來。 “陸行遲你正在開車你忘了?!” 貝暖被他吓壞了。 陸行遲的笑意更深,猛地踩了刹車,刹車發出尖嘯,他就這麼把車急停在路中間。 太吓人了。 還好這是末世,路上沒有别的車,否則一定會被後面追尾的車罵個狗血淋頭。 陸大Boss就是個神經病。 陸行遲根本不管那套,好像馬路中間是他家一樣。 他繼續探身過來,伸手捧住貝暖的臉頰,吻住她的唇瓣。 他把車停得很嚣張,吻貝暖的動作卻很溫柔。 很溫柔,很安穩,好像暮春初夏的和風暖陽,烘熱整個冬天冷飕飕的地氣,撫平她心中所有的疑慮和猜忌。 他什麼都沒說,她也沒有。 在末世空曠馬路中間,寂靜無人的夜色裡,他們坐在車裡,像是用這個吻,達成了一個無聲的協定。 這是屬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 半個字都沒出口,誰都沒有違反系統的規則,卻完全明白對方想說的是什麼,把該說的都說完了。 貝暖的心前所未有地安穩。 他吻完她,仍舊一聲不響地扣好安全帶,重新發動車子。 貝暖悄悄把手伸過去,攥住他的衣角,陸行遲低頭看了一眼,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那隻手。 單手開車,仍然開得又悍又野,一丁點速度都不減。 貝暖心想:他今天晚上完全就是在親身示範什麼叫做危險駕駛。 要是現在不是末世,駕照大概早就沒了。 陸行遲一路飙車回到營地時,營地裡漆黑一片,别人大概都睡了,隻有杜若他們還醒着。 “我們沒去約會,我們幫你殺大怪去了,你操心的那個陷阱現在沒啦。”貝暖搶先對杜若說。 陸行遲出去找邵白,一會兒邵白就過來了。 貝暖把他倆剛剛又去了一次醫院的事告訴邵白,略過時間陷阱的部分沒提,把手機上厲蕤的照片給他看。 貝暖語氣遺憾,“可惜他當時馬上要跑,來不及幫你活捉。” “沒關系,那裡太危險,活捉不太容易,能殺了就已經很不錯了。” 針對變異喪屍的斬首行動任務突然完成了,邵白一直嚴肅的臉上都流露出欣喜。 然而邵白沒有手機,沒法傳照片。 他有點尴尬,“我去問問誰有手機。” 找了好半天,他才找到一個手機,還沒有電。 是特戰隊一個隊員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高鼻深目,膚色微黑,名叫阿尼爾。 “上面有我女兒,兩歲,我想她,一直看一直看,看沒電了。” 他種族不同,話說得不太利落,不過連說帶比劃,大概能聽懂他的意思。 “我那裡還有充電寶。”貝暖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充好的充電寶。 阿尼爾的手機屏幕一會兒就重新亮了起來,看他雙眼放光的樣子,邵白和貝暖沒有傳照片,先把手機遞給他。 阿尼爾翻出相冊,裡面全都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漆黑的頭發,額間點着一個圓圓的紅點。 相冊裡還有個視頻,阿尼爾小心地看了邵白一眼。 電現在很珍貴,不能亂用。 邵白點頭,“你看吧。” 阿尼爾抱着手機看起了視頻,内容是他女兒在用小胖手抓飯吃,吃得一張小臉花成一片。 兩分多鐘的視頻,全是小姑娘在吃飯,黑葡萄一樣烏溜溜的大眼睛盯在飯上,呼噜呼噜,從頭吃到尾。 阿尼爾抱着手機看得津津有味。 全世界隻有爸爸媽媽才會看這樣的視頻看得津津有味。 等他看完了,貝暖忍不住問她,“你女兒現在在哪?” 現在是末世,這其實是個危險的問題。 還好,他回答:“她和她媽媽,在安全區,等這次任務結束後,我就回去……” 貝暖火速打斷他的話,從他手裡拿掉手機。 “你看完了?那我們傳照片吧!” 什麼“等這次任務結束後就回家”之類的标準flag,絕對不能讓他立,這可是一本書,按故事屆的規矩,立了flag的人都注定活不長。 照片用藍牙傳好後,貝暖順便把充電寶也送他了,想必他還能珍惜地用很久。 貝暖一眼瞥見,充電寶送出手的時候,聖母值悄悄地漲了一點。 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各種好事,做出了慣性,貝暖習慣成自然地把東西送人了,都忘了可以漲聖母值的事。 這一整天折騰下來,先是幫特戰隊,又把大家從時間陷阱中救出來,還完成了一個“他人的平安”任務,聖母值又漲了一大截。 貝暖喜滋滋地想,漲吧漲吧,說不定漲得好,又能解鎖什麼新的好東西。 “貝暖。”等阿尼爾他們走了,陸行遲才蹲到貝暖鋪位前。 “其實你想送他的話,我上次在甯城買過幾個大容量的太陽能充電寶,不是比你送的那個要插電的要好?” 貝暖有點感動。 他似乎真的明白她需要做的任務是什麼。 阿尼爾在的時候不說,特地等人走了,再單獨告訴貝暖,好讓她拿去送人,這樣這件好事就能算在她頭上。 不過充電寶的事,貝暖完全不知道,“在哪?” “在甯城那堆東西裡,有各種工具和蓄電池之類的。” 貝暖翻了半天,終于找出來了,有一摞,全都裝在包裝盒裡,連封都沒拆。 大家全都過來參觀。 杜若哀嚎:“陸行遲,過分了吧?你有這種好東西,你都不說?我手機每次都靠貝暖拿發電機出來的時候才能搶着充一會兒電。” 陸行遲淡淡答:“說了的話,你們還不天天抱着手機玩?你不覺得最近不看手機,眼睛好多了?” 語氣好像管着大家的家長。 陸行遲分了杜若他們幾個一人一個太陽能充電寶,又額外多給了貝暖一個,“我陪你過去。” 特戰隊住的地方和難民們住的地方是分開的,有隊員在巡邏。 巡邏的隊員白天剛剛和貝暖他們一起打過喪屍,聽說他們倆找阿尼爾有事,笑道:“阿尼爾好像有事出去了。” 有點奇怪,大半夜的,大家都睡了,他出去幹什麼? “我們也出去走走?”陸行遲問貝暖。 貝暖點頭答應,兩個人也離開了營地。 營地外的樹林裡很黑,明亮的月光從枝桠間透進來,也斑斑駁駁的,連不成片。 貝暖乖乖地讓陸行遲牽着她的手,東張西望。 “他也不一定就是到樹林裡來了,說不定開着車去什麼其他地方了。” 陸行遲低低地笑了一聲,“誰說我是出來找他的?” 貝暖:? 陸行遲的手滑到她的腰上,在她耳邊低聲說:“膽子真大,敢跟男人半夜單獨跑到這麼黑的地方來。” 貝暖渾不在意,仍舊在東張西望,“什麼男人不男人的,是你啊。” 陸行遲噎了噎。 他抿了一下唇,不情願地松開她的腰,重新握住她的手。 “我剛才覺得這邊樹林裡有金屬的東西在移動,說不定是他。”陸行遲壓低聲音。第96章
怪不得樹林那麼大,他偏偏要到這個方向來。 “有人就在前面。”陸行遲跟貝暖彙報前方敵情。 再往前走了沒多遠,這次不用陸行遲說,貝暖都聽到了人的聲音,是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和低低的呻吟。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一起加快了腳步。 前面樹林的地上倒着兩個人,旁邊還有一個黑影,聽見陸行遲他們的動靜,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隻看了一眼,轉身就跑。 陸行遲毫不猶豫,長釘激射而出,直奔那人的大腿而去。 可是不知為什麼,向來箭無虛發百發百中的陸行遲居然射空了,長釘釘在樹幹上,力道震得嗡嗡響,那個人的身形在林間一晃就不見了。 陸行遲的箭如同自帶自動制導功能,躲都躲不開,能成功不被射中的人,世界上差不多隻有一個。 就是霍仞。 “他跑了。”陸行遲說。 貝暖顧不上霍仞,因為她已經借着月光,看清了地上倒着的兩個人。 一個是剛剛立了flag,說要回家看女兒的阿尼爾,他被人深深捅了兩刀,死不瞑目,仍然睜着眼睛。 另一個是…… 爸爸? 是倒在血泊中的爸爸,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一大片一大片洇開的深色的痕迹。 這情景貝暖很熟悉。 當初的那天,正在教室上課,突然被班主任叫出教室。 五十多歲的班主任是冷面殺手,向來鐵血無情,那天攥着貝暖的手,一直在說:“你别着急,你别着急……”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 爸爸就躺在那兒,和現在一樣,渾身都是血。 這一幕深藏在記憶深處,現在卻被挖掘出來,直接擺在她面前。 貝暖定住不能動,過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氣,蹲下來。 貝暖現在已經有經驗了,知道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并不是爸爸,十有八九,是幻化成别人的宋策。 陸行遲也驗證了她的想法。 “你又看到爸爸了?我看到的還是你。”他說。 地上的人正在大口地喘着,胸膛劇烈地起伏,就算在月光下,也能看出被人刺了好多刀。 傷痕累累,很多刀都不緻命,看上去像是在刑訊逼供。 宋策看清是貝暖他們,幻化褪去了,露出他本人的樣子。 “霍仞可真是個狠人,”他虛弱地感慨,好像在自言自語,還笑了笑,“别人看到的都是最愛的人的臉,他居然根本沒有最愛的人,一刀刀往我身上招呼。” 刺傷他的還真的是霍仞。 陸行遲先去檢查旁邊的阿尼爾,試了試他的脈搏,阿尼爾已經死了。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貝暖蹲下來查看宋策身上的傷口。 宋策看一眼旁邊死去的阿尼爾,“聯盟軍隊的人到處給我留消息,想約我到這兒來談談,結果霍仞也來了。” 宋策認真地看看貝暖他們兩個。 “我快死了,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我覺得你們是好人,不是好人也沒辦法,隻能賭一賭。” 他自嘲地笑笑。 “我的幾個背包都藏在市中心最高的酒店頂層總統套房的床底下,你們把它帶到安全區,交給我大學時的導師,叫秦之煜。” “包裡有抑制劑,就當是報酬,送你朋友了,還有疫苗和轉化劑的資料……” 陸行遲打斷他,問:“轉化劑是什麼?” 宋策大概是覺得他快死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轉化劑的資料很重要,一旦做成功了,你朋友就有希望由喪屍徹底變回人。” 真的? 貝暖看看宋策,忍不住又轉頭看一眼旁邊躺着的阿尼爾。 他睜着眼,手機從他的褲子口袋滑出來,落在草地上,他那個呼噜呼噜吃飯的小女兒再也等不到爸爸了。 “他死多久了?”貝暖突然問宋策。 宋策像是沒料到貝暖會先問這個,想了想。 “幾分鐘,七八分鐘吧?我們兩個剛到,正要說話的時候,霍仞想從後面偷襲我,他沖上去跟霍仞搏鬥,打不過霍仞,幫我擋了刀。” 這本來是從宋策嘴裡問出各種信息的最好的時候,那些貝暖想不清楚的事,比如為什麼LBD的人會追殺他等等,現在問他,大概他都會說。 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解答。 可是來不及了。 再不快點,阿尼爾的女兒就真的永遠沒有爸爸了。 貝暖心中糾結無比,不過還是火速默念:溯流而上。 見證人的滾輪冒出來,貝暖毫不猶豫地選了宋策的名字。 這次不能選陸行遲。 十分鐘之前,陸行遲還和貝暖在營地裡,來不及趕過來救人。 宋策要自己救自己。 小三突然在腦中出聲。 “貝暖,”他說,“時間回溯後,男主不會保存這部分記憶,就算你救人,也不漲聖母值。” 貝暖沒理他。 “宋策,”貝暖低頭對宋策說,“你死不了,不過你答應我,如果有可能的話,也救救阿尼爾。” 宋策完全聽不懂她的話,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她半低着頭,臉龐聖潔,眼神在月光下清澈澄淨,滿含對世人的悲憫, 時間回溯。 光影缭亂,一切都在逆轉,貝暖和陸行遲退回營地裡。 陸行遲正在把一個太陽能充電寶放到貝暖手裡,對她微笑着說:“我陪你去。” 貝暖把充電寶丢進空間裡,一把抓住陸行遲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跑。 兩個人匆匆跟哨兵打了聲招呼,就沖進小樹林,一路往剛剛的地方狂奔。 陸行遲這次不是見證人,什麼都不記得,完全不明白她在幹什麼,不過還是一言不發,跟她一起在樹林裡穿梭。 貝暖一邊跑,一邊從空間裡拿出杜若的那把鳴鴻刀,拎在手裡。 看見她拿鳴鴻刀出來,陸行遲立刻意識到要對付的人是霍仞,整個人都警惕了起來,緊緊地跟着貝暖。 “前面有人。”他低聲說,攥住貝暖的手腕,不讓她再往前。 貝暖當然知道前面會有人。 前面就是剛剛阿尼爾和宋策倒下去的地方。 貝暖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放慢腳步,悄悄潛過去。 一個人站在那裡,是阿尼爾。 時間已經過了他上次被偷襲的時候,他還好好地活着。 阿尼爾東張西望,像是在等人,貝暖知道,這次他等不到了。 看上去應該是宋策沒有來見阿尼爾,說不定還想辦法引開了霍仞。 “附近還有别人嗎?”貝暖輕聲問陸行遲。 如果有人身上帶刀帶槍,在附近出現,陸行遲應該能感覺到。 陸行遲體會了一下,很肯定地說:“沒有。” 他們都走了。 霍仞向來都對異能免疫,所以很有可能,他還記得時間回溯前的事。 但是記得也沒用,因為宋策是見證人,也全都記得。 宋策絕對是跑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甩掉霍仞。 貝暖不太放心,帶着陸行遲這個人形金屬探測器在附近的樹林中東轉西轉,又找了一大圈,确認宋策和霍仞确實走了,才收起鳴鴻刀。 看見她把刀收了,陸行遲的神情也輕松起來。 “我們回去?”陸行遲問。 “我們還不能回去,”貝暖說,“我們還要再去市中心一次。” 萬一宋策沒有甩掉霍仞,中間出了什麼事,宋策那些寶貝東西絕對不能落到霍仞手裡。 陸行遲現在非常好用,一個問題都不問,二話不說,等貝暖拿出越野車,就和她一起上車,直接往附近那個濱海城市的方向開。 貝暖坐在車上,心裡還在奇怪。 最近她真的太不對勁了。 剛剛是那麼好的從宋策嘴裡套出完整的前因後果的機會,就直接放棄了。 隻為了救那個阿尼爾,搶在他死後十分鐘内,趕緊把時間回溯。 從前幾年起,貝暖就下定決心,隻為自己活着,别人的死活都與她無關。 那阿尼爾的死活到底和她有什麼相幹? 那個認都不認識的阿尼爾,甚至和貝暖都不是一個種族,甚至都不能順暢地交流。 大概真的是聖母任務做多了,做出了後遺症。 越野車一路開往城市的中心,市中心早就被喪屍占據了,尤其是夜裡,到處都是喪屍的嚎叫聲。 “不知道哪個是最高的酒店。” 貝暖往車窗外張望。 每一幢高樓都是黑漆漆的,連哪幢樓是酒店都看不出來。 “你要找最高的酒店?簡單,我們一幢一幢查一遍。”陸行遲說。 他真的開着車帶着貝暖,把所有看起來很高的樓全都找了一遍。 其中有三幢是酒店。 有夜視儀,就算到處停電也很方便,就是沒有電梯,每次都要爬樓梯到最頂層,有點痛苦。 貝暖他們一幢幢搜過來,搜到第三家的時候,一路清掉喪屍到了頂層,在頂層的總統套房裡發現了人生活過的痕迹。 是末世開始後,有人住過的痕迹。 走進卧室就能看到,桌上有蠟燭油,床單換過了,明顯不是酒店服務員鋪的,随随便便的,一點都不整齊。 陸行遲看了一眼,好像在自言自語,“不是住豪宅,就是住酒店,過得還挺舒服。” 貝暖從頭到尾什麼都沒說,他竟然能猜出來,他們在找的人是宋策。 也是,能吸引霍仞,并且可以住在喪屍群淹沒的酒店裡的,大概也沒别人。 貝暖說:“杜若也不怕喪屍,可以想住哪就住哪,可是還肯陪着咱們一起風餐露宿住帳篷。” 陸行遲勾勾嘴角,“他那是為了好吃的吧。” 貝暖一邊跟他閑聊,一邊趴下來去看大床的床底下。 床底下并沒有宋策的大包們,隻有一個小小的紙盒子。 貝暖把紙盒拉出來,打開和陸行遲一起看。 盒子裡是一個熟悉的小瓶,下面壓着一張字條。 字條上是熟悉的字迹,和上次在M國豪宅裡拿到的那張一樣。 上面寫着:上次的已經是加強型,這針可以留着,等眼睛變紅時再注射。 下面是兩個字:謝謝。 看來宋策已經甩掉霍仞平安回來過,取了他的東西,留下字條,又走了。 貝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他還是不肯和人合作,執意要自己一個人去安全區,不過至少還活着。 活着就好。 陸行遲看一眼字條,拿起小瓶笑了笑,“杜若有庫存了。” “你小心一點。”貝暖趕緊從他手裡把珍貴的小瓶子拿走,妥妥地收進空間裡。 貝暖在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 濱海的小城天氣無常,半路上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雨水敲打在車窗上,一聲一聲,特别催眠。 貝暖隻迷迷糊糊地記得,陸行遲中間叫醒過她一次,讓她收了一下越野車。 然後整個人又落入一個舒服至極的懷抱裡,不知被什麼裹着,一點雨都沒淋到,想不睡都難。 再醒來時,是在帳篷裡自己的鋪位上,外面天色大亮,好像已經放晴了。 杜若他們都起床了,不過沒人出聲吵她,全都在安靜地看書和玩手機。 陸行遲正從外面進來,一眼看到貝暖醒了,微笑道:“正想叫你,起來吧,出來看彩虹。” 有彩虹? 貝暖匆匆忙忙套上外衣,跑了出去。 外面雨過天晴,空氣清涼。 雲層散開了,露出一片片湛藍,西邊的天空上,橫跨着一道大而絢爛的彩虹。 陸行遲幫貝暖把胡亂套上的沖鋒衣穿好,拉鍊拉到她的鼻子底下,問:“冷不冷?” 已經是初夏了,就算是下了一夜雨,也不真的算冷,貝暖搖搖頭。 陸行遲卻還是從身後把她抱住。 行吧,亂找借口,就是為了抱人。 貝暖偎在陸行遲懷裡,跟他一起看彩虹。 可惜沒過多久,彩虹就沒了。 貝暖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拉開任務欄。 可以回溯時間的“神的力量”的倒計時就快要結束了,眼看就要清零。 貝暖最後一次默念“溯流而上”,悄悄在滾輪上選好他的名字,确定。 兩個人姿勢不變,天上的彩虹又重新出現了。 陸行遲一點都不奇怪消失的彩虹怎麼又回來了,低頭吻了吻貝暖的頭頂,繼續安靜地抱着她。 好像能這樣,一直到天荒地老。 絢爛的彩虹下,在他的懷抱裡,貝暖點開趣味小任務,拉了一下滾輪把手。 心中默默地對着天上的彩虹許願,這麼好的時候,希望能抽出一個合心意的新異能。 滾輪飛快地旋轉了一會兒,緩緩地停在四個字上――“獸王之王”。 這是什麼意思? 能指揮飛禽走獸嗎? 貝暖暢想了一下自己頭戴王冠,坐在萬獸之王的王座上,一揮手,一大群麻雀沖天而起,所有貓咪放下驕傲俯首稱臣,地上的螞蟻整齊地排出“貝霸王稱雄小樹林”八個大字。 感覺還挺爽的。第97章
“獸王之王”後面是任務要求,貝暖認真讀了一遍: 傾聽三次模仿絕妙的動物叫聲,收集飛鳥的毛,走獸的皮,遊魚的籽,一起點燃,獸王之王由此誕生。 所以看這意思,是要找人學動物叫,然後再收集三種材料。 任務要求後面還有一行小字注釋:模仿獸聲的目标人物與宿主之間的親密值須低于五。 貝暖:“……” 說得也太不清楚了,請問這個親密值低于五,究竟是五分制的五,十分制的五,還是一百分制的五? 這也差得太多。 “小三,”貝暖召喚小三,“這個親密值的‘五’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小三誠懇地問:“貝暖,你現在聖母值多,是不是花起來不心疼?沒事就找我要個提示?” 貝暖趕緊說:“不是。心疼。算了不問你了。” 這麼簡單的事,根本用不着花費珍貴的聖母值從小三那裡換提示,自己試試就行了。 彩虹又一次消失了,貝暖從陸行遲懷裡出來,兩個人一起回到帳篷裡。 無論親密度的算法用什麼制,和陸行遲之間的親密度都低不了,貝暖不想浪費時間,跳過他直接去找杜若。 這種事找杜若做,就是手到擒來。 “杜若,挑戰。”貝暖說,“你學得最像的動物叫聲是什麼?” 杜若眼睛望着帳篷頂思索了半秒,就咧開嘴,發出一聲聲逼真的驢叫。 “嗯啊――嗯啊――嗯啊――嗯啊――” 帳篷裡所有人:“……” “像嗎?”杜若問。 “像,絕對像,贊。你在貝氏學動物叫挑戰賽裡赢了一盒巧克力。”貝暖掏出一盒巧克力遞給他。 然而貝暖瞥了一眼任務欄,動物叫聲還是(03)。 就算是請驢本人來當評委,都能為他精彩的叫聲轉身。 叫聲沒算數,毫無疑問是親密度的問題。 不用想了,那個親密度低于五,大概真的起碼是十分制的五。 然而還有人也對挑戰賽很有熱情,唐瑭舉手,“暖暖姐,我也要挑戰。” 他叫肯定也沒用,不過不能打擊踴躍報名的選手的熱情,萬一以後做任務用到人家呢? 大賽組委會唯一成員貝暖拍闆:“你來。” “好。”唐瑭答應了。 然後一點聲音都沒有。 大家:??? 目前的衛冕者杜若搶着說:“你快點啊?都等着呢。” 唐瑭答:“我已經叫完了,是蝙蝠。” “瞎扯,”杜若說,“蝙蝠的叫聲我聽過,特别尖特别快,好像狂敲沒上油的金屬按鈕的聲音,你這閉着嘴算怎麼回事?” 唐瑭十分得意,“你們都聽不見,我剛才那是超聲波。” 貝暖:“……” 會發超聲波的參賽者當然也應該拿到一盒巧克力,可惜就算是上了超聲波,“動物的叫聲”還是(03)。 江斐沒打算參賽,問貝暖要了卡式爐和食材,準備做早飯。 貝暖心不在焉地幫他拿面粉雞蛋,心想,還是得去找不熟悉的人來叫。 貝暖突然想起昨天沒送出去的太陽能充電寶,連忙從空間裡拿出來。認識阿尼爾一天都不到,絕對不熟,手裡又有賄賂,可以去試試看。 陸行遲看見她拿出充電寶,立刻說:“我跟你一起去。” 帳篷外面太陽更暖和了,隻有地上的水坑讓人知道昨晚下過雨。 大家都起床了,紛紛去吃早飯,比剛才看彩虹的時候還熱鬧。 特戰隊這些天馬不停蹄地到處奔波,在喪屍堆裡七進七出,就是為了到處找那個能控制喪屍的厲蕤,好實施斬首行動。 現在任務忽然被貝暖他們完成了,全隊今天都很輕松,好像并不急着去哪。 貝暖找人打聽到阿尼爾住的帳篷,還沒走到,就看到邵白剛好路過。 邵白從大帳篷那邊過來,大概是剛吃完早飯,遠遠地就跟貝暖他們打了個招呼。 貝暖立刻把人叫住。 “邵白,我們正在打一個賭,你能幫我學一種動物的叫聲嗎?” 邵白嚴肅的臉立刻飛紅。 雖然害羞,還是沒拒絕貝暖的要求,他想了想,清清喉嚨,“我會學貓叫。” 這個一米八幾眉峰如劍的特戰隊長,輕輕地“喵”了一聲。 “我叫得不好吧?”邵白的臉紅得快滴血了。 “好,絕對好!”貝暖肯定地說。這“好”是系統認證過的,因為“動物的叫聲”變成了(13)。 看來真的是要找不太熟悉的人。 貝暖信心大增,趕緊去找阿尼爾,畢竟跟阿尼爾比跟邵白還要不熟。 阿尼爾看起來又正常又健康,笑呵呵的,完全不是昨晚躺在樹林裡渾身是血的樣子。 他看見貝暖又送來一個充電寶,居然還是電量一直用不完的太陽能的,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貝暖連忙說:“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比手畫腳了半天,才跟他說明白,想請他學一種動物的叫聲。 阿尼爾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想了想,就開始拉長了聲音,铿锵有力地,“昂――” 太明顯了。學得非常像,是大象。 叫完,阿尼爾說:“我還會别的。” “咕咕咕咕咕咕――” “呱呱呱呱呱呱――” “咯咯咯咯咯咯――” 買一贈三。 他叫得惟妙惟肖,可惜再像也隻能算一次,動物的叫聲變成了(23)。 阿尼爾熱情地邀請同帳篷的特戰隊員一起過來叫,可惜和阿尼爾他們開朗奔放的民族性不太一樣,特戰隊員們都内斂害羞,沒一個肯的。 阿尼爾一眼就看出,貝暖的小臉上開始時滿是期盼,等他們都拒絕後流露出一點失望。 阿尼爾站起來,讓貝暖他們稍等,特地跑到隔壁帳篷,撈回來一個長着小虎牙的隊員。 小虎牙二話不說,直接給貝暖表演了一大段用口哨吹的鳥叫。 活靈活現,好像掉進了動物園的鳥園,一大群鳥在叽叽喳喳地八卦。 “動物的叫聲”成功地跳成了(33),圓滿完成。 離開阿尼爾那裡,貝暖再看一眼任務清單。 下面是需要收集三樣東西――鳥毛、獸皮,還有魚籽。 貝暖琢磨,在小樹林裡仔細找找,說不定能撿到根鳥毛,可是其他兩樣就不太容易拿到了。 難道要去打獵拿到獸皮嗎?不知道樹林裡有沒有什麼動物。 至于魚籽,這裡離海倒是挺近,可惜沒釣竿,要怎樣才能捉到魚,還非得是有魚籽的魚?難度系數有點高。 貝暖神思不屬地跟着陸行遲往回走,腦子全在該怎麼做任務上。 走到他們住的帳篷外,還沒進去,路上一直在盯着她看的陸行遲忽然把她拉到旁邊。 他左右看看,确定這裡僻靜,沒人在附近,輕輕抿了一下唇。 “貝暖。” “其實我也可以……學動物叫。” 他的臉上波瀾不驚,但是貝暖對他實在太熟悉,一眼就看出他盡力掩飾住的一點羞澀。 他知道她奇奇怪怪的,肯定又是在做任務,想幫她。 他并不知道她已經做完“動物的叫聲”這部分了,正在琢磨别的,以為她還需要找人繼續學動物叫。 貝暖剛想拒絕,忽然意識到,陸大boss主動學動物叫,機會難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貝暖舔舔嘴唇,“你會學什麼叫?” 陸行遲沒有回答,清了清喉嚨。 “汪,汪汪,汪汪汪。” 貝暖死命控制住面部表情,悄悄垂下手,用手掐住大腿上的肉。 “叫得挺好的。”貝暖冷靜地評價,然後問,“那你還會别的嗎?” 陸行遲想了想。 “哞――哞――” 這是牛。 “真不錯,還有嗎?”難得大boss叫得這麼好聽,貝暖還沒聽夠。 “嘎嘎嘎――” 貝暖滿腦子刷滿了瘋狂的彈幕:陸大boss竟然學鴨子叫!陸大boss竟然學鴨子叫!鴨子啊! 嘴裡卻說:“是小鴨子吧,學得太像了!還有别的嗎?” 陸行遲瞥了一眼她忍笑忍到瘋狂抽搐的嘴角。 “嗷――嗷――嗷――” 貝暖這次沒聽出來,“這是什麼叫啊?是狼嗎?” 陸行遲鎮定地回答:“這是貓。” “瞎說,”貝暖不服,“貓哪是這麼叫的?剛才邵白那個喵喵喵的才是貓叫好嗎?” “哦,他那個是正常的貓,”陸行遲正色說,聲音清冷從容,“我這個是公貓發情的時候對喜歡的母貓的叫法,你沒聽過?” 貝暖的臉刷地紅了。 陸行遲一臉剛剛隻不過稍微科普了一下的淡定表情,問貝暖:“還需要再找别人叫嗎?” “先不用了。”貝暖還沒從陸行遲“公貓發情”式叫法中緩過來。 兩個人一起回了帳篷。 江斐他們正在熱熱鬧鬧地用卡式爐和平底鍋攤雞蛋餅。 江斐正把調好的面粉液淋在平底鍋上,看見貝暖回來了,對她笑笑:“你的挑戰賽怎麼樣了?” 貝暖看一眼杜若,“目前杜若和一個會吹口哨學鳥叫的比分持平。” 杜若嚴重地呵了一聲,并不相信有人能和他的驢叫打平手。 江斐在柔軟的面餅上打上雞蛋,抹開,等雞蛋凝固了,香氣飄出來,再撒上黑芝麻和蔥花,起鍋後塗好面醬和辣醬,包上油條,先遞給貝暖。 貝暖吃了一個,意猶未盡,又吃一個,才感慨,“江斐,你要是擺一個早點攤,肯定能發大财。” 江斐溫柔一笑,問:“要不要再來一個?” “堅決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胖死了。” 貝暖擦擦手,還有别的事要忙。 剛剛吃雞蛋餅的時候,貝暖忽然想起來,空間裡有一樣東西,說不定能符合人物要求。 貝暖在空間裡翻了半天,找出一個雞毛毽子。 這是當初在堯城的時候,小季媽做的,杜若他們幾個那時一直在跟小季一起在院子裡踢毽子玩,離開的時候,小季送了一個毽子給大家。 雞毛毽子的頭是幾枚銅錢,銅錢上綁着大概六七根羽毛,怎麼看都像那隻下蛋的黃胖它老公尾巴上的。 貝暖捏住一根最小的往外拔。 杜若一眼看到,“貝暖,你幹嘛拔人家毛?” “一根而已啊。”貝暖拔下毛,踢着試了試,毽子還飛得好好的,根本沒什麼影響。 雖然雞和“飛鳥”在飛的問題上稍微有一點距離,“飛鳥的毛”還是顯示了(11)。 “遊魚的籽”,貝暖也想出主意了。 空間裡好像有杜若當初在甯城買來做壽司用的一盒多春魚籽。 貝暖在空間上層的食材裡一通狂找,終于找到了滿滿一盒染成豔橙色的小粒粒,打開取了一小撮,和羽毛一起放在一張紙巾裡。 “遊魚的籽”也變成了(11)。 接下來隻剩下“走獸的皮”還沒着落。 這是最難的部分,貝暖有點痛苦,到哪才能剝點動物的皮? 貝暖舉起自己的雙手瞧了瞧。 人是兩腳獸,所以人皮算嗎?可惜護手霜塗得太勤快,手上沒有脫皮。 而且貝暖翻來覆去看看自己的手。 感覺好像不太夠“獸”。 貝暖的目光在帳篷裡這幾個男生身上掠過,最後定在陸行遲身上。 把他從上到下認真打量了一遍。 陸行遲坦然地任她随便看,問:“你想要我做什麼……還是想要什麼?” 貝暖的目光從他的臉上往下落,一路下滑,停在他的下半身。 “真的嗎?我要什麼都行?” 貝暖從空間裡摸出一把剪刀,舉在手裡,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她偷偷瞄一眼還在熱火朝天地吃雞蛋餅的杜若他們,拉拉陸行遲,“陸行遲,你跟我出來一下。” 兩個人悄悄出了帳篷的後門。 帳篷後門對着營地外面的樹林,僻靜無人,又有帳篷擋着視線,沒人能看見。 貝暖再問他一遍,“我要什麼都行?” 陸行遲毫不猶豫地點頭。 看見他點頭了,貝暖就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腰。 陸行遲眼睜睜看見,她低頭動手去解他的皮帶。 陸行遲完全僵住了。 自己脫給她看是一回事,她主動下手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就算臉皮厚如陸行遲,也有點撐不住,他的聲線驟然低啞了不少,“你想做什麼?” “我就隻要剪一點就好,隻要米粒大的一點點,”貝暖誠懇地說,“保證完全看不出來,什麼影響都不會有的。” 剪? 一點點? 陸行遲火速按住貝暖拿剪刀的手,“剪什麼剪一點點?” “你别那麼小氣。” 貝暖握着剪刀掙開他,把他的皮帶一頭從褲袢裡抽出來,握在手裡。 她“咔嚓”一剪子,把他皮帶上最尖端的地方小心地剪下米粒大的一塊。 貝暖自己沒有皮帶,那群男生倒是都有,可是剪誰的都不太好意思,當然還是隻能找陸行遲。 陸行遲的衣服成打,都放在空間裡,可惜從沒額外收過皮帶,隻有他身上這條。 純黑的針扣款,毫無裝飾,沒有logo,沒有花紋,平滑樸素。 完全看不出是什麼牌子,不過一看材質做工,就知道絕對不會便宜。 貝暖端詳了一下,覺得剪了一小下影響不大,幾乎看不出來,就幫他把皮帶重新穿回褲袢裡,拉平,還順手拍了拍,“好了。” 陸行遲望着她,半天沒說出話來。 貝暖認真地把剪下來的那小塊皮和雞毛魚籽收到一起,才擡起頭。 看到陸行遲的表情,貝暖認真地問,“你以為我想要剪什麼?” 貝暖看見陸行遲的耳根燒紅了。 陸大boss向來嘴上不吃虧,什麼都敢說,這次竟然半天沒說出話來。 貝暖心想:撐不住了?剛剛說什麼貓貓發情的時候,不是挺淡定的嗎?第98章
整到他,貝暖心裡有點小得意,不過臉上完全沒流露出來。 無論如何,任務需要的材料現在全都湊齊了。 貝暖按照任務要求,在空間裡用打火機打着火,把包在紙巾裡的幾樣東西一起點燃。 “獸王之王”終于顯示完成。 後面多了一行簡單的任務說明:看到它,模仿它,成為它。 貝暖看着這幾個字發了半天呆。 成為它?成為它? 所以并不是要變成能指揮百獸的百獸之王,而是要自己變成動物本身? 看上去似乎是想變成什麼,就能變成什麼。 最關鍵的是,任務說明裡也沒寫清楚,一旦變成了動物,要用多久才能再變回來。 如果是按這一系列任務的慣例,像上次隐身時一樣,應該是短則十幾分鐘,長則好幾個小時。 貝暖覺得,這個異能還是慎用比較好。 把自己從食物鍊最頂端、進化樹最高的樹杈上輕易降級,怎麼看都不一定是好事。 然而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異能放在那裡不用,倒計時還在一秒鐘一秒鐘地走着,貝暖實在是有點痛苦。 帳篷裡好像傳來邵白的聲音,邵白又過來了。 “貝暖,我們回去?” 陸行遲原本一直在默默地等着她發呆,現在忍不住出聲。 兩個人一起從後門回到帳篷裡,正聽到邵白在對杜若他們說,任務完成了,特戰隊決定休息一上午,中午就出發回程,撤回安全區。 營地裡的那些平民也會全部都會帶上。 邵白原本打算趁着到處找厲蕤的時候,順便在附近幫他們找一個安全的聚居點,但是現在任務提前完成,可以直接把他們帶到安全區。 他過來的目的,是問陸行遲他們要不要一起走。 跟着特戰隊一起往安全區走,無疑是最方便的一件事,陸行遲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見,爽快地答應了。 出發前還有一整個上午的空檔,貝暖動心了。 說不定來得及。 貝暖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溜出營地。 要想找動物,當然要去旁邊的小樹林,畢竟是要“看到它,模仿它”,首先要能“看到”。 現在正是初夏,樹林裡最不缺的就是小蟲子,到處都是各種蟲子的叫聲,然而貝暖絲毫都不想變成蟲子。 隻想一想就知道很可怕。 貝暖仰頭看看高高的樹頂。 當然是要變成鳥啊。 變成鳥就可以自由地飛,用自己的翅膀,想去哪就去哪,可以拔高,俯沖,盤旋,比穿翼裝還過瘾。 貝暖用眼睛在雨後樹頂青翠的樹葉間仔細搜索,終于找到了一隻小鳥。 是隻很美的小鳥。 翅膀和背是煙灰色的,腹部偏白,絨絨的,卻在毛尖上覆蓋着一層淺淺的煙粉,煙粉色在頭部變成日落天空般的淺紅。 它的喙和眼窩都是黑色的,好像描畫了一圈眼尾拉長的眼影,頭頂是一點軟軟的羽冠。 最特别的是,翅尖和尾羽末端都是黑色的,上面卻多了幾點鮮亮的紅和一抹黃。 這是一隻小巧可愛,卻又盛裝打扮過的鳥。 貝暖一看到,立刻就覺得她可以。 已經“看到它”了,接下來要“模仿它”。 那隻鳥悠閑自在地站在樹上,什麼也沒做,隻縮起一條腿。 貝暖學着那隻鳥的樣子,把兩條胳膊貼在身上,然後也縮起一條腿,單腿站了一會兒,等鳥換腿時,她也換了條腿。 幸好周圍沒人看見,有點羞恥。 然而一點特别的變化都沒有,貝暖還是貝暖。 看來系統覺得她模仿得不像。 小鳥站在樹枝上,歪頭看了看天空,忽然叫了兩聲,啼聲清脆悅耳。 貝暖也歪歪腦袋,也對着天空叫了兩聲,貝暖覺得自己叫得也挺悅耳的。 小鳥忽然張開翅膀,拍了兩下,一蹬樹枝,撲棱着飛走了。 貝暖心想,你别走啊!連忙也學着它的樣子,呼扇了兩下胳膊。 貝暖忽然就飛起來了。 是真的飛起來,雙腳離開地面,騰空而起。 在那一刹那,周圍的景物突然變大,樹幹感覺都粗了不少,貝暖低頭看了一眼,眼前是肚子上一片煙粉色的毛。 然後嘭地一聲撞在樹上。 貝暖躺在地上,懵了好半天,才爬起來。 現在沒有手了,隻有一對翅膀和細細的鳥腿,連從地上爬起來都爬得亂七八糟,有點困難。 任誰第一次當鳥,都不會太利落。 然而第二次再飛就好得多了。 貝暖發現,想飛起來的話,要訣隻有一個,就是努力地拼命拍翅膀。 飛起來還行,但是控制方向是真的很難。 翅膀可以自由地變換拍打的角度,尾巴也是可以動的,配合起來就能改變飛行的方向,但是出生以來第一次長出了尾巴這種東西,實在不太會用。 貝暖像雛鳥一樣,一次又一次跌跌撞撞地試飛。 越飛越高,貝暖盡全力控制着,終于繞過周圍的樹幹,飛到樹冠的高度。 變成鳥後,周圍的東西都變大了,樹冠的高度就感覺非常高,靠自己這樣拍着翅膀飛在天上,多少有點吓人。 貝暖趕緊先看了一眼任務欄。 新冒出來的倒計時隻有一小時,看來隻能變一個小時的鳥。 貝暖心想,一定要記得在倒計時結束之前落到地面上,否則一旦變回人形,從天上掉下來,就算摔不死,估計也得摔斷腿。 還好,衣服跟着貝暖一起變了,并沒有裸奔的感覺,可以安心。 貝暖努力地在天上飛了一小圈,就落回樹枝上休息,心想,當隻鳥也不太容易,要一直拍翅膀,跟重力對抗。 大樹前就是營地,從上往下看,是一個又一個的帳篷頂,特戰隊上午休息,不少人都在帳篷間串來串去。 貝暖居高臨下地看着風景,惬意地叫了兩聲,決定趁着這一小時沒結束,再飛一圈。 她張開翅膀,還沒起飛,就被下面營地裡的特戰隊員發現了。 大概是叫聲太好聽,兩個隊員正擡起頭往上面看。 “快看那隻鳥!長得可真好看!” “在哪呢?” “看到沒有?在最上邊的樹杈上,毛上帶點粉的那個。” “看到了,是挺好看!” 貝暖驕傲地挺了挺胸。 然後就聽見一個隊員說:“估計也挺好吃吧!好久沒看見肉了。” 貝暖:? 他們轉身進到帳篷裡去了,貝暖知道大事不妙,火速拍打翅膀,剛飛起來,就看見其中一個隊員拎着槍出來了。 特戰隊員們的槍法雖然遠不如貝暖,可也不是鬧着玩的。 貝暖剛學會飛,還飛得很不利落,知道絕對不能往空曠的地方跑,連忙掉頭就往樹林裡撲騰。 一回頭,就看到他們倆拎着槍出了營地,追進樹林裡。 頭大。 貝暖拍着翅膀,用不怎麼樣的飛行技術在樹冠的遮掩中努力往前飛,心想:這都是報應。 上次在島上小勺那裡烤鳥肉吃多了,現在輪到自己頭上。 以後再也不吃小鳥了。 樹林不太大,再往外就是一大片荒地,隻有石頭和低矮的灌木叢,沒有任何遮擋。 貝暖知道往那邊飛就是死路一條,隻能轉個方向,重新回到小樹林。 兩個隊員就在後面追着,大概是看她飛得很不利落,覺得有希望能捉到,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 離一小時的時限還遠着,總這麼兜圈子十分危險,根本不是辦法,貝暖忽然想出了一個冒險的主意。 雖然冒險,但說不定有效。 貝暖掉了個頭,保持着低空飛行,沖進了營地。 營地裡到處都是人,那兩個人槍法再好,也不敢随便在營地裡亂開槍。 一隻漂亮的鳥紮進營地,還飛得不高,到處驚慌失措地亂撲騰,不少人都看見了,笑成一片。 兩個隊員也回營地來了,追在貝暖身後,好像一門心思想逮住她。 有人揮着胳膊和衣服,想幫忙捉住貝暖,都沒有成功。 貝暖不理他們,東繞西繞,終于到達了她的目的地。 是貝暖他們住的帳篷。 帳篷的門簾落着,但是窗簾卷着。 上次陸行遲背着貝暖介紹新環境時說得很對,門和窗,歸根結底都是帳篷上開的洞而已,不能走門的時候,走窗也是一樣的。 貝暖嗖地從窗洞飛進去,找到陸行遲,撲棱着翅膀,一頭紮進他懷裡。 陸行遲:“……” 兩個特戰隊員一掀門簾,也跟進來了。 杜若他們正在忙着玩桌遊,根本沒注意溜進來一隻鳥,現在看見突然進來兩個大活人,還拎着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 畢竟昨天一起打了那麼多喪屍,兩個人都認識陸行遲他們。 他們笑嘻嘻地,“我們進來捉鳥,剛才是不是有一隻鳥飛進來了?” 貝暖動作利落,紮進陸行遲懷裡後,還是不放心,找到他襯衣胸前兩顆扣子之間的開口,擠了擠,鑽了進去。 現在正用鳥爪艱難地從裡面勾着他的衣服往上爬,好不容易才爬到他脖子下開着一顆扣子的領口,探出小小的一顆鳥腦袋往外看。 陸行遲:“……” 兩個隊員說話的時候,眼睛掃了一圈,終于看到了陸行遲白襯衣領口露出來的小鳥頭,頓時有點尴尬。 “是我養的鳥。” 陸行遲的聲音從貝暖背後溫暖的胸膛裡傳來,有胸腔的共鳴,聽起來比平時都要低沉。 緊接着,一隻好大的手烏雲罩頂一樣壓下來,動作卻很輕,用指尖溫柔地摸了摸貝暖頭頂上的軟毛。 “原來是你養的鳥啊。” 兩個隊員一起不好意思了,拎着槍的那個把槍往身後藏了藏。 “我們覺得特别好看。”一個說。 貝暖默默地幫他補充:不止覺得好看吧,你們還覺得好吃。 另一個熱情地上前兩步,彎腰看着貝暖,感慨,“不光好看,還挺通人性的,我頭一次看見這麼懂事的鳥。”然後問,“我能摸摸嗎?” 貝暖仰起頭,看見陸行遲微笑了一下。 “不能。”他說。 他拒絕得直截了當,兩個隊員更尴尬了,又狠狠地誇了貝暖兩句,就趕緊溜了。 他們一走,杜若他們幾個就圍了過來。 唐瑭羨慕得不行,“好乖的小鳥。” 杜若伸出魔爪,“哪來的這麼一隻鳥?你什麼時候養鳥了?” “我撿的。”陸行遲帶着貝暖躲開杜若的手。 “真小氣,摸一下都不行。是母的嗎?” 杜若隻好縮回手,湊近一點研究貝暖。 “你仗着長得漂亮,敢往陸行遲的衣服裡鑽,當心一會兒貝暖回來看見了,拔秃你的毛。” 貝暖:“……” 陸行遲怕她的爪子在衣服上勾不住,用一隻手輕輕半托住胸前的鳥,站了起來。 “你去哪?”杜若問。 “出去遛……呃……遛這隻小不點。”陸行遲說。 陸行遲這樣帶着她出了營地,到了旁邊的樹林裡。 有他在,毫無疑問是安全的,貝暖從他的衣服裡爬出來。 陸行遲伸出手,貝暖就順着他的胳膊,像走獨木橋一樣,搖搖晃晃地走到他的手心裡。 他把貝暖小心地端到眼前,那雙漂亮的眼睛離貝暖極近,含着笑意認真地打量她。 貝暖不怕他打量,覺得自己特别漂亮。 “小鳥,你想吃小蟲子嗎?喜歡吃哪種?毛毛蟲還是天牛?我可以幫你捉。”他忽然問。 貝暖默了默,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才明白他是在開玩笑。 貝暖不能說話,報複地啄了一下他的手指,在他手心裡撲了撲翅膀,又飛起來了。 她努力用剛學到的經驗控制住飛行姿态,盡量飛得穩當一點,驕傲地在他頭頂轉了一小圈,才重新落回他手掌上。 這是明晃晃的炫耀。 看見沒?爺會飛。 陸行遲用手指輕輕捋捋她的腦門,“你知道嗎?有一天我也可以飛起來。” 貝暖:? 陸行遲耐心解釋:“我控制金屬的能力正在一天天變強,用不了多久,應該就可以用金屬承托重物,在空中飛行,所以想想,到那時,如果我穿上一身金屬的衣服,會發生什麼?” 貝暖瞪大一雙小鳥眼睛:鋼,鋼鐵俠? 陸行遲微笑了一下,“我在考慮,如果有人乖的話,我可以考慮也幫她做一身衣服,帶她一起飛。” 真的? “獸王之王”的異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沒了,要是陸行遲真的能帶人飛的話,一定很好玩。 貝暖在他手心裡歡呼了一聲。 聽起來就是小鳥興奮地嚎了一嗓子。 緊接着,貝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自己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 說不定在他能飛之前,貝暖就必須得離開這個世界了。 安全區離這裡不遠了,聖母值進度條綠油油的,剩下的空檔連兩成都不到。 在書裡的劇情線結束之前,貝暖務必要把聖母值升到滿格,才算順利完成聖母任務。 然後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他。 這件事貝暖一直在想,想了很久,目前看起來完全無解。 既然無解,就開開心心地過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貝暖蹦蹦跳跳地撲棱到他肩膀上,歪頭蹭了蹭他的脖子,這種事鳥做起來,比人做看着正常多了。 雖然是被鳥撩,陸行遲的脖子還是浮起了一層紅暈。 貝暖覺得很好玩,又順便啄啄他的耳垂。 好像脖子會把紅傳染給耳朵一樣,紅暈一路蔓延上來,燒紅了他的耳朵,十分有趣。 陸行遲偏過頭看她。 貝暖變小了,站在他的肩膀上,感覺他大得像個巨人一樣,可是就算放大到這麼大,他的五官仍然帥而精緻,無可挑剔。 他眯了眯眼,忽然湊過來,親了親她的小鳥嘴。 他連鳥都不放過嗎? 貝暖被他吓了一大跳,撲騰了兩下,差點從他的肩膀上掉下去,被他一把按住。 真是好大好大的一個吻。第99章
貝暖在陸行遲身上跳過來跳過去,跟他玩了一會兒,又飛起來盤旋了一圈,站在最高的樹枝上看風景。 站得這麼高,心曠神怡。 她在上面,陸行遲就靠着樹,安靜地在樹下守着。有他鎮場,貝暖什麼都不怕,玩得自由自在。 一個小時過得飛快,變身時間轉眼就要結束了。 在倒計時結束之前,貝暖引着陸行遲回到營地的帳篷裡,自己從窗洞飛了出去。 “陸行遲,你的鳥跑了。”杜若告訴他。 陸行遲從容答,“沒關系,會回來的。” 等貝暖變回人形,一進帳篷,杜若就第一時間跟她告密,還是當着陸行遲的面。 “貝暖,你不知道,剛才你不在的時候,有一隻鳥,竟然敢往陸行遲的衣服裡鑽,”想想又補充,“毛上帶着點粉色,怎麼看都像是母的。” 唐瑭納悶,“杜若哥,那種鳥無論公的母的都是一個顔色吧?” 杜若争辯,“不看顔色看行為也像是母的。最關鍵的是,陸行遲剛才還帶它單獨去小樹林裡玩。” 貝暖很想笑,又有點感動,杜若賣兄弟真是毫不留情。 貝暖瞥一眼陸行遲,問:“什麼鳥?” 陸行遲認真地想了想,“小小的一隻,長得很漂亮,很可愛,看着好像挺機靈,其實又有點傻乎乎,我覺得,真要來一段跨物種之戀的話……” 他微微笑了一下,“……其實我可以。” 貝暖:“……” 杜若完全沒料到陸行遲敢對貝暖這麼說,看看陸行遲,再看看貝暖,下巴都快掉了。 貝暖半天才說:“你還……真是……不挑。” 午飯提早吃了,整個營地的人吃過飯以後,就收拾好東西,拆了帳篷,準備出發。 營地裡的平民們也扶老攜幼,上了各種收集來的車輛。 陸行遲讓貝暖把他們的越野車從空間裡取出來,開了過來,跟邵白打過招呼,這次不用再坐他們的車,隻要跟着他們的車隊就好。 特戰隊開的車在前,後面跟着平民的車,整個車隊浩浩蕩蕩地向西邊開拔。 沒開多久,就遙遙地看到了人類聯盟的第一道封鎖線。 這就是傳說中的那道封鎖線,貝暖他們在路上時,一直聽人提起過無數次。 那時喪屍病毒突然爆發,感染的速度太快,野火燎原一樣,迅速蔓延過半個大陸。 喀侖山以西的這塊地方完全沒有可以據守的天塹,全憑人煙稀少硬撐,人類聯盟在這裡建立起第一道封鎖線。 可惜現在已經被突破了。 到處都能看到翻倒的鐵絲網,挖開的巨型壕溝,明顯是被火力覆蓋過,有大片大片的炮彈坑,還有爆炸和焚燒過的痕迹。 貝暖有點納悶,這不像隔離病毒爆發的區域,倒像是和外星入侵生物打了一場硬仗。 才進舊封鎖線的範圍,邵白就下來通知整個車隊,後車務必要嚴格壓着前車的車轍前進,一點都不能錯。 因為人類在舊封鎖線附近布了十公裡雷區。 一不小心軋到,就完蛋了。 連地雷這種遺禍無窮、在現代戰争中早就不太用的東西都拿出來了,可見人類已經沒有辦法了。 貝暖忍不住問邵白:“怎麼會到這種地步?” 喪屍沒有武器,全靠牙齒和指甲,連四百年前的火槍兵都不如,居然能把人類逼成這樣。 “它們數量太多,完全不怕死,而且我們發現他們開始有組織地集中進攻,”邵白說,“還有,他們在有預謀地故意感染我們的軍隊。” “什麼意思?”貝暖沒懂。 “它們故意用潛伏期比較長的病毒悄悄感染我們的士兵,傷口一般很小,很隐蔽,有時候連被感染的士兵本人都沒有察覺,等撤回防線内才突然發作,從内部攻破我們的防線。” 貝暖默了默:喪屍的智商高歌猛進,已經這麼聰明了? “是因為有一些很特殊的喪屍在帶領它們、控制它們,”邵白說,“我們在擔心,這種特殊的喪屍會越來越多。所以特戰隊一直以來都在淪陷區到處搜尋這種喪屍,實施斬首行動。” 邵白重新調整了整個車隊的行進順序。 他自己開着吉普在最前面趟雷。 他說他是特戰隊長,隊長開的車理應排在第一個。 副隊長開的車排在第二,後面緊跟着特戰隊員的車,一輛接着一輛。 最後才是平民的車輛。 這是一條死亡之路,到處都是地雷,不起眼的荒地亂草中,不知哪裡就隐藏着危險。 萬一軋上去炸了,隊長沒了,副隊長就頂上,隊員沒了,下一輛車就頂上去。 貝暖這時才感覺到,那些開她的玩笑、拎着槍捉鳥、會學動物叫的特戰隊員都是軍人,他們護衛引領着一車隊的平民一路向前。 滿地炮灰焚燒過的草葉間,坑坑窪窪的土地上,隐隐是以前車胎開過去留下的痕迹。 車胎的痕迹意味着安全,大家小心翼翼地沿着痕迹向前。 車隊緩慢地前進了一會兒,忽然停下來了。 前面往後傳話說,因為下過雨,看不清以前的輪胎印,要試探着往前走,讓車輛之間拉開距離。 陸行遲聽完,一打方向盤,從車隊裡出來,駕着越野車直接越過整個車隊,開到了最前面。 邵白看見陸行遲的車突然上來了,立刻跳下車走過來,想讓他退後。 陸行遲也下了車,過去跟他說了幾句什麼。 貝暖隐隐約約聽見陸行遲好像在說,他參加過什麼組織的排雷行動,當過志願者。 一聽就是胡說八道。 邵白也不太信。 陸行遲二話不說,問邵白要了把匕首,直接往旁邊的曠野裡走,一會兒就蹲下,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等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個小東西。 圓圓的扁扁的,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好像一個大号的鐵月餅。 “這是反步兵地雷。” 貝暖聽見後座的江斐輕聲跟杜若說。 就算真的當過什麼排雷的志願者,一口氣當個十年八年,也不可能像陸行遲這樣裸眼找雷、徒手拆雷。 陸行遲靠的是對金屬的感知和控制。 找這種東西和拆這種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手到擒來。 杜若好奇地問:“我聽說現在有些地雷是塑料的,金屬探測器根本掃不出來,陸行遲也沒辦法吧?” 江斐微笑了一下,“就算是塑料的,彈簧和擊針也是金屬的,以他現在的能力,應該可以。再說聯盟軍隊要對付的是喪屍,喪屍又不會掃雷,用塑料地雷,是故意給自己人以後奪回土地後排雷時找麻煩麼?” 他說得很有道理。 陸行遲已經跟邵白談完回來了,打開車門上了車。 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邵白胡謅的,邵白終于同意他的越野車開在最前面,給大家引路。 地雷埋在土下,對陸行遲來說,卻像是全都明明白白地在地面上擺着。 有他在,多少地雷都不怕。 陸行遲他們這輛越野車一馬當先,帶着整個車隊,平安地穿過了這一大片雷區。 過了舊封鎖線,邵白把車開過來,打算重新回到前面引路,順便跟貝暖他們說,車隊不能再繼續向西了,要先往北走,進到山區以後再轉而向西。 邵白解釋說,因為這樣一路往西,雖然是去封鎖線最近的路,卻也是喪屍行軍的方向,一旦遇上就是大麻煩,最好提前避開。 貝暖莫名其妙,“喪屍行軍?” “最近大批的喪屍好像受人召喚,都在往封鎖線附近聚集,在沖擊新的封鎖線。”邵白說。 估計又是變異喪屍搞的鬼。 車隊一路往北,終于看見了層巒疊嶂的群山,然後沿着蜿蜒的山路繼續向西開。 從中午一直開到黃昏。 因為天黑以後是喪屍活動的好時候,新的封鎖線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不用再急着趕路,所以車隊早早地找了個地方紮營休息,準備明天天一亮再繼續出發。 貝暖坐了半天的車,沒有機會用異能,一等帳篷支好,大家都安頓下來,就像出籠的鳥一樣,立刻溜了。 宿營的地方是一個山坳,和前兩天的小樹林大大不同。 小樹林隻能算是市郊,離城市不遠,而這裡是實打實的深山老林,除了延展向前的公路之外,并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迹。 貝暖今天變成鳥後隻飛了一小會兒,還遠遠沒飛夠。 難得可以飛上天,趁着“獸王之王”的異能還在,還可以再玩一次。 貝暖心想,在這種荒郊野外找一隻鳥,應該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吧? 貝暖離開營地,悄悄往山坳裡面走。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最後一縷陽光漸漸消失在樹林的枝葉間,林中的鳥好像都睡了,隻非常偶爾的,有一兩聲長長的鳥啼。 邵白一直沒有收回發給貝暖的裝備,貝暖幹脆拿出夜視儀的頭盔戴上,在樹枝間到處尋找鳥們的蹤迹。 忽然間,貝暖看到了别的。 有兩隻動物在貝暖的視野中迅速掠過,隐沒在前面的密林裡。 貝暖怔了怔,趕緊追了過去。 陸行遲支好帳篷,隻不過去邵白那裡跟他聊了幾句明天的行車路線,一回來,就發現貝暖又不見了。 她每天都皮天皮地的,就知道不太可能安分地呆着。 天畢竟黑了,這裡又太荒涼,陸行遲有點擔心,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人。 今天她忙了半天,到處找人學動物叫,把毽子上的雞毛都拔了,翻出來點魚籽,還剪了一小塊他的皮帶,陸行遲想也知道,這次她玩出來的新花樣,一定是和動物有關系。 結果果然,她變成了一隻小鳥。 雖然這次和她上次隐身時不太一樣,完全感覺不到她身上的那枚小臍釘,不過在她撲棱着翅膀一頭紮進他的懷裡,找他救命時,他就知道一定是她。 陸行遲擡頭看看天上,天黑了,現在一隻鳥都沒有。 陸行遲站在帳篷外等了一會兒。 一隻不知什麼小蟲子飛過來,嗡嗡嗡地在陸行遲耳邊叫着盤旋,陸行遲随手揮了一下手,突然意識到不能這麼做,趕緊看了看。 還好,那隻小蟲機靈,沒被他打到,嗡嗡叫着繞了一圈,飛走了。 小蟲子走了之後就再沒回來。 陸行遲又站了一會兒,也沒有等來任何一隻鳥。 隻有兩隻蝙蝠張着薄薄的翅膀,從帳篷上空掠過。 她不會變成蝙蝠吧? 陸行遲正想着,忽然覺得腳邊有了一點動靜,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陸行遲蹲下來,看到一隻幾乎和土地顔色一樣的很小的蜥蜴。 蜥蜴好像還是個寶寶,不算尾巴的話,都沒有陸行遲的一根手指長。 小蜥蜴好像完全不怕陸行遲。 它熟稔地直接朝他爬過來,把他當成一塊大石頭一樣,艱難地爬上他的鞋,又想順着褲子爬上他的腿。 陸行遲不用它自己費勁,微笑了一下,彎下腰去,捉起小蜥蜴,放在手上。 小蜥蜴從頭到尾都是淺棕色,長着一身硬殼,殼上還帶着尖刺,一雙小眼睛黑亮黑亮的,看着陸行遲,動作趣怪,每動一下都像在定格。 然後對着陸行遲眨了眨眼睛。 陸行遲心想:變成這樣,她的喜好還真是奇怪。 正在想着,就看到小蜥蜴突然伸了一下粉粉的小舌頭,舌尖一閃而過。 陸行遲立刻覺得,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小蜥蜴,回到帳篷裡。 小蜥蜴安分地趴在陸行遲的手掌上,除了轉來轉去的眼珠外,一動也不動。 杜若立刻湊過來看。 “陸行遲,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各種小動物都來找你?” 陸行遲笑了笑,沒回答,伸手摸摸小蜥蜴粗砺帶刺的額頭,“真是可愛。” 杜若:??? “都醜成這樣了,陸行遲,你哪隻眼睛看出它可愛?” 陸行遲的眼睛不離蜥蜴,“我哪隻眼睛都覺得它很可愛。” 唐瑭也湊過來了,問:“怎麼了?” “你陸哥中邪了,”杜若說,“他的跨物種之戀跨到了爬行綱。” 江斐坐在他的鋪位上,正在一顆顆地剝蒜。 他遙遙地看了陸行遲和他的蜥蜴一眼,又看了眼帳篷外,好像想說什麼,不過隻挑了挑眉,繼續悠然地剝他的蒜,什麼都沒說。 小蜥蜴在陸行遲的手掌上安分了一陣,忽然動了。 它嗖地一下,動作極快地順着陸行遲的胳膊,一口氣爬到了他身上。 陸行遲一動不動地任由它滿身瞎跑。 小蜥蜴在他的肩膀上停下來,左右警惕地看看,忽然又往前一竄,想直接鑽進他的衣領裡。 就在這時,一道影子突然一閃。 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從帳篷門簾下沖進來,猛地撲向陸行遲。 是一隻淺棕色有花斑的動物,看起來非常像貓,毛卻比貓的毛厚實濃密,尾巴短了一大截,體型也大了一圈。 最特别的是,它的兩隻耳朵尖上都威風凜凜地豎着一撮飛出來的毛,十分漂亮。 這是一隻還沒成年的小猞猁,也叫山貓。 它如同小箭一樣竄上來,呼地撲到陸行遲身上,伸出一對爪子,對着那隻小蜥蜴噼裡啪啦一通亂拍。 小蜥蜴被從天而降的敵人徹底吓傻,反應了半天,才從陸行遲身上爬下來,在帳篷裡倉皇逃竄。 小猞猁完全沒有饒過它的意思,在它身後追着又拍又打。 兩隻小動物在帳篷裡上蹿下跳,你追我趕,簡直鬧翻天。 杜若和唐瑭在旁邊已經徹底看傻。 唐瑭張口結舌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杜若的腦子轉了轉,忽然想出一個最符合現在場景的解釋,“打……打小三?”第100章
貝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剛剛在樹林裡時,貝暖一眼看見一隻猞猁媽媽帶着猞猁寶寶。 猞猁寶寶三心二意地跟在它媽媽身後,嗅嗅這裡嗅嗅那裡,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大呵欠。 看起來毛茸茸的,怎麼看都很可愛,瞬間用顔值征服了貝暖的心。 猞猁媽媽卻注意到貝暖了,有點警惕,它隻是路過,絲毫也沒有想攻擊貝暖的意思,帶着寶寶迅速隐沒在黑暗中。 貝暖追了幾步沒追上,隻好努力回憶了一下剛才猞猁寶寶的動作。 反正這裡沒人看見,貝暖雙手着地地趴下,模仿着猞猁寶寶的樣子,塌下腰把腰伸長,又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竟然成功了。 她變成了一隻沒成年的小母猞猁。 看着和剛剛那隻小猞猁并不完全一樣,好像更小一點,毛色更鮮亮一點。 總而言之,是貝暖版的小猞猁。 生平第一次變成貓科動物,貝暖有點興奮。 她在樹林裡上蹿下跳地跑了一陣,又爬了一會兒樹,忽然想起可以去給陸行遲看看。 這麼漂亮的一身毛,不炫耀一下就是浪費。 營地裡黑着,隻有帳篷裡透出一點蠟燭的光,貝暖在黑暗的遮掩下無聲無息地溜進來。 不能讓那些隊員察覺,畢竟猞猁身上的肉比小鳥身上還多,搞不好又會有人惦記着把她當夜宵。 貝暖悄悄地穿過營地,潛到陸行遲他們的帳篷外。 帳篷裡面也點着蠟燭,門簾卷起一小半,沒有完全放下,剛好方便貝暖往裡偷看。 才一探頭,就被江斐察覺了。 江斐正對着門坐着,好像在剝什麼東西,忽然擡起頭看向這邊,眼中全是警覺。 貝暖趕緊退後了兩步。 猞猁畢竟不是鳥,沒那麼常見,難道真要這麼光明正大地進帳篷?還是想辦法把陸行遲叫出來? 等江斐重新低下頭,貝暖才走近一點,再悄悄往帳篷裡看一眼。 這次,貝暖看見了陸行遲。 不止是陸行遲。 陸行遲坐在他的鋪位上,正把手掌舉在眼前,借着燭光,認真地看着他手掌上托着的東西。 是一隻醜得要命的小蜥蜴。 可是他臉上帶笑,看它的目光溫柔得能化出水來。 他竟然還伸出手指,輕輕地摸了摸那隻醜蜥蜴的頭,動作無比溫柔。 貝暖的心突然扭攪起來。 用腦幹想都知道,陸行遲笨死了,竟然把那隻蜥蜴當成她了。 明知他是把“别人”當成她,貝暖還是很不爽。 十二萬分的不爽。 而那隻蜥蜴,竟然就那麼坦然地接受他的愛撫,連躲都不躲一下。 貝暖心想,它們蜥蜴界都那麼輕浮的嗎? 然後貝暖就看見,那隻小蜥蜴突然動了,順着他的胳膊,一溜煙飛快地爬到他背上,仰着頭,居高臨下得意洋洋地停了片刻,眼看馬上就要往他的衣服裡鑽。 竟然敢鑽陸行遲的衣服。 太。不。要。臉。了。 貝暖怒火中燒,再也不管一隻猞猁進帳篷裡有什麼奇怪,嗖地沖進去,一個縱躍,一巴掌拍在蜥蜴身上。 那隻很婊的小蜥蜴被拍懵了,等看清襲擊它的是什麼,吓得落荒而逃。 貝暖窮追不舍,對着它噼裡啪啦一陣亂拍,追着它在帳篷裡上蹿下跳轉了好幾圈。 小蜥蜴的動作遠沒有她快,在她鋪天蓋地的毆打中終于找到了門,飛快地消失在帳篷外的黑暗裡。 貝暖看見它爬走了,終于神清氣爽地舒了口氣,回過頭。 這才發現,杜若和唐瑭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陸行遲沒有,他一臉心虛。 他抿了抿嘴唇,走過來,彎腰抱起貝暖。 結果被她一巴掌拍在臉上。 唐瑭一副世界觀崩塌的表情,問杜若:“這又是怎麼回事?” 杜若理了理思路,“呃……打完小三,教訓老公?畢竟不能說都是小三的錯,對吧。” 她一直沒有真出爪子,拍得再重也沒什麼大事,陸行遲把她抱在懷裡,走回鋪位。 杜若想了想,“不對,這怎麼說都隻能算是小三打小四,你們打得這麼熱鬧,正宮在哪?貝暖呢?” “她找邵白他們有點事,說過一會兒就回來,可能要幫他們什麼忙吧,畢竟她那麼善良。” 陸行遲頓了一下。 “還那麼體貼,那麼大度,”又補充,“又那麼可愛,那麼漂亮。” 陸行遲一邊開啟拍馬屁模式,一邊摸摸貝暖的腦門。 然而沒有用,又被貝暖毫不客氣地拍了一爪子。 江斐遙遙地笑了一聲。 杜若無語,“你說她多少好話,她也聽不見,還不如說我點好話,我就不把你弄出小三小四的事告訴貝暖。” 江斐終于開口問:“這是小猞猁吧?” “是,好像是隻小崽,大猞猁比這個大多了。”唐瑭說,“看着真像隻貓啊,不過長得比貓威風。” 這話貝暖喜歡。 貝暖矜持地挺直脖子,動了動耳朵,好讓大家注意耳朵尖上貓沒有的那撮斜飛出去的長毛。 唐瑭果然注意到了,“一看耳朵上的毛,就知道不是普通貓。” 貝暖再伸出爪子,搭在陸行遲胸前的襯衣上,特意張開,讓大家看清家貓絕對不能比的兇殘的利爪。 杜若感慨,“爪子真尖啊。” 陸行遲一點都不怕,伸手想把她的爪子握進手裡。 牽手沒有成功,陸行遲又挨了一巴掌。 杜若一邊研究貝暖一邊問:“陸行遲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多了什麼控制動物的異能,偷偷瞞着不告訴我?” 陸行遲彎了一下嘴角,“還真沒有。就是忽然很有動物緣而已。” 杜若點點頭,“一直挨巴掌的動物緣。” 陸行遲冒着再被揍的風險,把貝暖舉起來,讓她的兩個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把她結結實實抱在懷裡,安撫地摸着她的背。 他不能直接說,道歉的意思卻相當明顯。貝暖舒服地趴在他身上,在要不要繼續扇他的問題上猶豫不決。 他們都洗漱過了,其他幾個人看着貝暖新鮮了一會兒,就都困了。 陸行遲随手熄掉蠟燭,“你們睡吧,我等着貝暖。” 四周黑了下來,卻對貝暖現在猞猁級的視力絲毫沒有影響,每樣東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警惕地左右看看,仍然霸在陸行遲身上,一動不動,好像這是她的領地。 萬一那隻婊兮兮的小蜥蜴又來了呢? 萬一又跑進來鑽他衣服鑽他睡袋占他便宜呢? 雖然剛被毆打過,畢竟是隻蜥蜴,不像她那麼聰明,沒什麼智商,估計記不住。 陸行遲發現她沒有要走的意思,順水推舟地拉開睡袋拉鍊,把她和他一起裹了起來。 貝暖窩在他懷裡,看了一眼倒計時,還有好幾個小時才能變回人。 她打了一個大呵欠,閉上眼睛。 在他這裡眯一覺就回自己那邊,貝暖心想,反正就算沒來得及回去,變成人,也穿着衣服,沒什麼好擔心的。 陸行遲抱着她,閉着眼睛養了一會兒神,就聽見懷裡的動物打起了熟悉的小呼噜。 她一打呼噜就是累了。 皮了一天,不累就怪了。陸行遲幫她調了調姿勢,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胳膊上。 陸行遲沒有猞猁的眼睛,黑暗中看不見貝暖,隻能感覺到她絨乎乎的毛和溫熱的呼吸。 陸行遲心想,就算變成動物了,她也未免太放心了一點。 他用手輕輕順了順她背上的毛。 貝暖好像很舒服,扭了一下,把頭親昵地紮在他的脖子旁邊。 這誰能頂得住? 就算長着毛的貝暖,也是貝暖。 陸行遲閉着眼睛忍了忍,無奈她軟軟的毛蹭着他的臉頰和脖子,讓人完全沒法睡覺。 陸行遲實在受不了,找到她的嘴巴,親了下去。 杜若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陸行遲的一聲悶哼,連忙坐起來。 “怎麼了?” 恍惚中好像看見陸行遲坐起來了,“沒事。” 江斐也醒了,不嫌麻煩地從睡袋裡出來,找到打火機點亮蠟燭,“真沒事?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疼。” 燭光下,大家都看見了,陸行遲的嘴角破了,正在流血。 小猞猁也醒了,正傻乎乎地趴在陸行遲的床上,大半身都埋在他的睡袋裡,隻露出爪尖和毛茸茸的腦袋。 它張着圓圓的眼睛,一臉懵。 江斐先笑了,“你不會是非禮人家小動物,被咬了吧?” 陸行遲平靜無波的臉上多出一點尴尬,找到紙巾按了按流血的嘴角,“睡吧。” 他走過去幹脆利落地把蠟燭熄掉了。 帳篷裡重新陷入黑暗。 陸行遲熄好蠟燭,回到鋪位躺下,忽然覺得黑暗中有人蹭了蹭他的手。 “我沒事。”他低聲說,把小猞猁重新摟進懷裡。 心想,挨這一下還是很值得的,至少她好像不生氣了。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特戰隊的隊員來挨個帳篷叫大家起床,好快一點出發趕路。 陸行遲才發現懷裡空了。 貝暖端端正正地躺在她自己的睡袋裡,剛睜開眼睛,看見他,對他燦爛一笑,“陸行遲,你嘴角怎麼了?被人咬了?好可憐。” 陸行遲:“……” 大家吃過早飯,車隊沿着山間蛇一樣的盤山公路繼續向前。 沒開多久,就發現前面的公路上有喪屍。 開始的時候還是零星幾個,後面就開始三五成群,乃至幾十上百,從各個岔路往這邊彙聚過來,越來越多。 它們都在沿着大路往前走,看起來并像是平時那樣漫無目的地亂逛,更像是有目的地朝着一個方向前進。 真的好像是在行軍。 難道這條路線上也有喪屍行軍去封鎖線了? 怕槍聲吸引更多的喪屍,陸行遲讓邵白他們不要動手,他自己用長釘無聲無息地把路上的喪屍清掉。 後來喪屍越來越多,靠清完全不是辦法。 沒法繼續沿着公路向前走了,大家隻能棄車離開大路。 貝暖趁别人不注意,和陸行遲稍微落後幾步,悄悄把越野車收進空間,才追上大家。 邵白看了一下方向,就帶着大家一路抄小道翻山。 想想還有點小興奮,小隊走了這麼久,封鎖線和安全區就在前面。 邵白說,新建起來的封鎖線比舊的那條封鎖線好得多了。 它橫跨三個國家,從大陸中間最大的内陸海庫曼海延伸出去,向北連着寬廣奔騰的葉尼河,向南連接一座分割國境的高牆。 這座高牆建在兩個小國的國境線上,原本是因為兩邊的國家常年交戰,才修起來的,這次竟然起了很大的作用,成為火速建起來的封鎖線的一個重要部分。 然而前面好像有點不對勁。 杜若問:“打雷了?” 每個人都無語地看着他。 大家都聽出來了,一陣一陣打雷一樣不停歇的轟隆隆的聲音,應該是炮聲。 再近一點,還能聽見密集的槍響。 有隊員嘀咕:“可能法曼古城外面又有喪屍了。” “正常,裡面有咱們聯盟的軍隊守着呢,沒什麼事,進去了就安全了。” 貝暖他們這次走的路線,就是從前面封鎖線的一個入口――法曼古城進入安全區。 法曼古城是從這裡向西的必經之路,自古以來就是一處兵家必争的要塞。 古城建在大概四百多年前,有點特别,是一座棱堡。 和普通的方形堡壘不同,這種棱堡的結構是花瓣狀的多邊形,無論進攻城牆的哪一部分,都會受到其他方向交叉火力的打擊。 棱堡保存完好,這些年一直是這裡一處著名的旅遊景點。 沒想到現在老樹開花,會重新發揮它作為堡壘的作用。 雖然老,但是因為特殊的結構,對付沒有火炮的喪屍十分有效。 山上林深草密,槍炮聲越來越清晰,整隊人艱難地在密林中前進,好不容易才爬到山頂。 從山頂向下看,能遙遙地看到遠處六瓣花形狀的法曼古城棱堡。 大家的注意力卻全都不在形狀奇特的古城上。 而是城外的喪屍。 貝暖生平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喪屍聚在一起。 貝暖完全沒辦法估計有多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 它們簡直如同漫山遍野的蟻群,從法曼古城前,順着公路和旁邊的山坳荒野,一直綿延到遠方,一眼看不到盡頭。 這是喪屍的海洋。 潮水一般的屍群奔跑着,嚎叫着,不顧一切,正在向古城瘋狂地沖過去。 法曼城如同汪洋大海中間的一座孤島,正在承受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兇猛的沖擊。 重機槍的槍聲像雨點一樣,響成一片,迫擊炮的炮彈在喪屍群中一連串地爆炸。 整排整排的喪屍倒下,後面的喪屍卻繼續沖上去。 暴雨一般傾瀉而下的彈藥絲毫不能減緩屍群推進的速度。 貝暖他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目光。 不用再想着進封鎖線了。 數以萬計的喪屍擋在他們和古城之間,連過都過不去。第101章
陸行遲站在山頂,望着下面洶湧的屍潮思索。 喪屍的數量太多,他的長釘數量有限,就算有更多的長釘,隻靠他一個人,想從這樣鋪天蓋地的屍山屍海中護住整個隊伍,清出一條路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除了等着,沒有别的辦法。”邵白觀察了一會兒,下了個結論。 至少他們目前還是安全的,喪屍并不知道他們藏在這裡。 法曼城前戰況激烈,特戰隊員們都很沉默。 終于有人忍不住,“别人在下面打喪屍,咱們就坐在這兒看風景?” 有人說:“不能開槍,把喪屍引上山來就是大麻煩。” 山下喪屍太多,一旦發現他們在身後,就會掉頭上山。 就算特戰隊員能以一當十,也不到一個營的編制,在這麼多喪屍嘴裡也就是一口小菜。 邵白讓所有人原地休息,嚴格命令,“不許輕舉妄動,先觀察一下情況再說。” 然而這樣等,不知道能等出什麼結果,喪屍在槍林彈雨中,看起來仍然不見減少,在棱堡的城牆前摞起屍堆。 “他們的炮彈和子彈應該堅持不了多久。”有隊員悶悶地說。 這兩天,貝暖就聽說了,整個人類聯盟面臨的都是同樣的問題,就是打了這麼久喪屍之後,槍支彈藥嚴重不足。 這不是兩國軍隊交戰,是一小半數量的人類在打另一大半數量的人類,而且那一大半全民皆兵,槍支彈藥每天都在被不停地消耗。 越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越快被感染,人類的生産線被嚴重破壞,供應跟不上,一直在消耗庫存。 “沒有空中支援麼?”江斐問。 “最近喪屍一直在往西邊的幾個點聚集,那邊的戰事可能更緊張,”邵白說,“聯盟軍隊覺得法曼城靠先天優勢,能先撐一段時間,沒料到會有這麼多喪屍過來。” 沒有支援,法曼城不知還能撐多久。 山下的喪屍還在不停地沖鋒,沒完沒了。 看上去這樣繼續等,等來的大概是封鎖線的突破和法曼城的淪陷。 每個人都憂心忡忡。 貝暖站起來,陸行遲立刻跟着起來。 貝暖小聲說:“我自己走走,你不要來。” 陸行遲立刻明白了,她要麼是要去方便,要麼就是有她自己各種神秘兮兮的事要忙。 他又重新坐下了,囑咐了一句,“不要走遠,有事叫我。” 其實貝暖沒什麼事。 隻不過這裡的氣氛太過沉重壓抑,貝暖想稍微走一走。 貝暖在密林裡沿着山坡溜達。 “獸王之王”的倒計時還在不停地走着,現在這種狀況,貝暖未必能有機會再用一次,有點郁悶。 這麼好的異能,就要白白地沒有了,哪怕變成一隻小蟲子呢,還能再飛一飛。 貝暖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前面有動靜。 樹後好像有人影一閃。 貝暖停住腳步,等看清是什麼,大吃一驚。 是一男一女兩隻年輕喪屍,眼睛都紅通通的,正在往這邊遊蕩,也一眼就看見了貝暖。 他們怎麼會離開大部隊,跑到山上來了? 貝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拿出槍來,一槍一個。 轉念就知道不行。 雖然山下法曼古城前現在都是槍炮聲,喪屍未必會聽見山上也有槍響,可是萬一呢? 萬一把它們招上山,就麻煩大了。 最保險的辦法,是把它們引回陸行遲那邊,讓他用長釘無聲無息地把它們解決掉。 貝暖想了很多,其實念頭隻在一瞬間,轉身就跑。 邊跑邊回頭,看見那兩隻喪屍已經呵呵叫着往這邊追了過來。 其中女的那隻看見活人,興奮得過了頭,沒跑利落,一跤絆倒在地上橫亘的老樹根上。 貝暖幸災樂禍:高興大勁了,摔了吧? 結果光顧着回頭看熱鬧,自己腳下也沒留神,不知被草葉間的什麼一絆,也啪叽一跤撲在地上。 貝暖:“……” 貝暖火速爬起來,繼續向前狂奔,卻發現身後沒動靜了。 轉過頭,就看見剛剛還在興高采烈追着她的喪屍忽然都停下來了,一臉茫然,好像失去了目标的雷達。 貝暖:? 他們不追她了? 兩隻喪屍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個圈,就分頭向密林的不同方向走了。 貝暖完全不懂他們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不再追她,不過無所謂,安全了就好。 貝暖低下頭,打算拍拍剛才摔跤時膝蓋上沾的土。 然後就凝固了。 貝暖把雙手舉到眼前。 手還是原來的手,可是手的顔色看起來卻相當地不對,蒼白得一丁點血色都沒有,連指甲都是白的。 一種不祥的感覺在心中升起來。 不會吧? 貝暖立刻打開任務欄,發現“獸王之王”後面多了一個新的兩小時倒計時。 貝暖:“……” 她絕望地摸出手機,打開前置鏡頭,看了看自己。 果然不出所料。 鏡頭中,貝暖臉色蒼白,隻有一雙眼睛是通紅的,活脫脫一個喪屍版貝暖。 原來喪屍也算動物。 她剛剛“看到”了喪屍,又和喪屍一起摔了一跤,被那個傻瓜系統誤判成“模仿它”,竟然把她變成喪屍了。 還要變整整兩個小時。 貝暖想哭。 在心中把系統毆打了一萬遍後,貝暖琢磨,現在該去哪呢? 肯定是先不能回到特戰隊他們那邊了。 雖然貝暖不認為邵白他們會随便開槍殺了她,等時間過了就能變回去了,可是這樣變來變去的,沒法對大家解釋。 隻能先躲一躲。 整整兩個小時,陸行遲找不到她,肯定會着急。 貝暖從空間裡找出紙和筆,墊着樹幹在紙上上寫了幾個字,“我沒事,兩小時後就回來。”然後用匕首把紙插在樹上。 陸行遲能感知匕首,肯定會找到字條的。 留了字條,貝暖安心多了,再拿出手機來看了一遍自己。 原來她變成喪屍後是這種樣子的。 臉上好像塗了白了不止一個色号的粉底,再戴紅色的美瞳,如果審美口味不那麼單一的話,其實還算能接受。 這種變喪屍的機會百年難得一遇,貝暖各種角度給自己連拍了好幾張自拍照,才繼續考慮去哪的問題。 這時候,貝暖忽然察覺,腦中冒出一種奇怪的聲音。 說不清是什麼。 就好像平時在腦海中自己跟自己說話,卻又完全不是貝暖自己冒出來的想法。 那聲音一直在下命令,讓貝暖下山,去山下集合,用的卻不是具體的語言表達出來的詞句,而是一種……感應。 貝暖心想,沒錯,就是感應。 那聲音十分強勢,在貝暖腦中激蕩,漸漸灌滿了貝暖的整個大腦,讓她下意識地想服從。 但是貝暖畢竟不真是喪屍,當然不會服從它的命令,隻在琢磨這件奇怪的事。 難道這就是變異喪屍對普通喪屍的遙感控制? 果然,剛剛還在密林裡毫無目的亂逛的兩隻年輕喪屍又都冒出來了,兩隻不約而同地換了個方向,像小朋友一樣排着隊洗手吃飯一樣,一起下山。 現在喪屍把貝暖認作同類,根本不會攻擊貝暖,十分安全。 貝暖想了想,也跟在他們倆的隊伍後,一起往山下走。 他倆卻不太容易跟上,兩隻喪屍下山下得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火急火燎,好像再不趕緊下山就搶不到食堂裡的飯了。 貝暖知道,這是因為他倆完全受腦中聲音的控制,把執行命令當成了第一要務。 這樣下了山,鑽出密林,貝暖的心就有點發顫。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屍山屍海,萬頭攢動。 比看跨年焰火人還多,比參加最紅的愛豆的演唱會人還多。 貝暖從來沒有離這麼多喪屍這麼近過。 到處都是血紅的眼睛,呵呵的叫聲,貝暖渾身的汗毛都站起來了。 好像在科幻電影裡,全世界的人都被外星人控制了,隻剩下她一個正常人,卻不得已,隻能僞裝自己,走到被異種控制的人中間,假裝和它們是同類。 随時随地都有被識破的風險。 貝暖謹慎地看看周圍。 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貝暖,它們都很安份地站在原地不動,茫然地看看這邊,望望那邊,好像在等待着對它們的下一步指令。 很快貝暖就收到了新的指令。 腦中的聲音讓所有集結在山下的喪屍往前跑。 再往前就是炮火覆蓋的範圍,變異喪屍這是在指揮彙聚而來的喪屍們向前沖鋒。 身邊的喪屍群接到命令,毫不猶豫地往前面法曼古城的方向狂奔。 貝暖從來沒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沖鋒。 人類迎着炮火沖鋒時會害怕,會本能地退縮,喪屍卻不會。 它們好像聽不見震耳欲聾的炮彈聲,在同伴橫飛的血肉中往前飛奔,甚至缺了胳膊少了腿,都不能阻擋它們往前的腳步。 子彈如同密集的雨點,潑灑在喪屍群裡,倒下的屍體越墊越高,新一批的喪屍踩着同伴的殘骸繼續沖鋒。 法曼古城下堆滿了喪屍。 變異喪屍就這樣,讓倒下的喪屍越堆越高,早晚能讓新的屍群踏着這條血肉之路躍上要塞的城牆。 貝暖親眼目睹這種景象,完全沒法發出聲音。 這就是活脫脫的血肉磨坊。 過了一會兒,貝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沖鋒,會在喪屍群裡顯得無比奇怪。 幸好又有新的喪屍沿着公路彙聚過來,沒多久就重新聚成一大片,貝暖往“人”堆深處躲了躲。 貝暖在琢磨一件事。 指揮屍群的變異喪屍藏在哪呢? 一将功成萬骨枯,它把别人往槍口下送,自己躲在什麼地方? 貝暖悄悄離開山腳下預備沖鋒的喪屍群。 側翼的方向也全是密密麻麻的喪屍,一直延伸到旁邊的山後,炮彈打不到的地方。 貝暖突然看出了不同。 越往前,喪屍們看起來就越高大精壯,在它們中間,貝暖顯得格外地矮小。 它們這一大片喪屍,全都按兵不動,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待命令。 貝暖突然明白了。 山腳下慢慢沿着公路聚過來的喪屍都是沖鋒用的炮灰,目的就是消耗法曼城裡人類的子彈,順便用身體壘成突破要塞的階梯。 這群躲起來的,才是喪屍大軍真正的主力部隊。 果然,一到這一片的範圍,貝暖腦中接到的命令就變成了原地不動。 原來遙感的命令是可以分成片的。 貝暖在一大群比她高大得多的喪屍的掩護下,繼續在“人”群裡往前鑽。 如果喪屍的主力部隊在這裡,說不定變異喪屍也不遠,畢竟被這種喪屍保護着才最安全。 周圍是成千上萬的喪屍,個個都血紅着眼睛,呵呵地仰着脖子叫着。 貝暖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在屍群中艱難地往主力部隊的中心的地方擠。 又走了好長一段路,貝暖忽然覺得腦中感應到的信息變了。 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前方的核心區域。 貝暖看一眼變身的倒計時,抓緊時間繼續往前。 貝暖終于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這隻指揮喪屍大軍的變異喪屍非常明顯。 因為首先,他周圍護衛着不少特别人高馬大的強壯喪屍,好像組成了一個親衛隊。 其次,那隻喪屍的姿态和其他喪屍完全不同。 它也是破衣爛衫,眼睛血紅,卻并不像其他喪屍那樣抻着脖子呵呵地傻叫。 它的姿态十分像人類,正站在山腳的斜坡上,一臉冷漠地看着自己手下大軍的動向,時不時看一眼彙聚而來的屍群,好像在琢磨什麼時候才可以上主力部隊。 貝暖被嚴重地誘惑了。 這隻變異喪屍離得那麼近,對身後毫無防備。 這種時候,趁着它不注意,拿出槍來,隻要一槍,喪屍大軍就沒了指揮它們的大腦,法曼城前的進攻立刻就能破解。 可問題是,槍一開,她還能全身而退麼? 這裡可是喪屍大軍的中間,稍有差錯,每隻喪屍咬她一口,她就能連渣都不剩。 開槍還是不開槍,這是一個問題。 貝暖十二萬分地糾結。 如果開槍,賭的就是變異喪屍一死,剩下的全都是傻瓜,周圍的喪屍完全不明白貝暖剛剛一槍把它們的頭崩了,讓她可以平安撤退。 倒計時在一分一秒地走着,容不得耽誤。 貝暖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打。 喪屍人頭攢動,又都很高,視野不太好,要離得更近,才能鎖定那隻變異喪屍的頭。 她又往前擠了擠,終于找到了一個好位置,去拿空間裡的槍和彈夾。 就在這時,變異喪屍那裡一陣騷動。 貝暖的冷汗都下來了。 幸好還沒來得及把槍拿出來。 變異喪屍不止一隻。 又有一隻從旁邊過來了,看起來好像也有智能。 剛剛要是開槍的話,立刻就會被另外一隻變異喪屍察覺。 用槍連殺兩隻變異喪屍,貝暖未必做不到,難的是怎麼保障自己的安全。 這裡的喪屍腦袋這麼多,不一定能在開過第一槍後,第一時間就把自動瞄準準确地切換到另一隻變異喪屍的頭上。 在擊斃它之前,說不定那隻變異喪屍就能看到貝暖,還來得及向屍群發出殺她的指令。 畢竟它們發布命令用的是遙感,比什麼都快。 貝暖默默地站在喪屍群裡,對着兩個變異喪屍研究了半天,覺得還是沒有把握。 倒計時在飛快地走着,要從密密麻麻的喪屍堆裡擠出去,再不趕緊撤就來不及了。 貝暖轉身就走,卻忽然用餘光看見,後過來的那隻變異喪屍好像感應到什麼一樣,忽然轉頭看向貝暖這邊。 貝暖心中覺得不妙。 她個子太小,看着太弱,混迹在高大壯碩的喪屍親衛隊中,看起來十分不協調。第102章
貝暖立刻定住不動,像其他喪屍那樣,傻呆呆地伸長脖子,嘴裡發出叫聲。 “呵呵呵――呵呵呵――” 應該很像吧 畢竟身上這層喪屍的僞裝是系統給的,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比世界上最高明的化妝師做出來的效果都逼真。 唯一的問題就是她太弱太小,怎麼看都不太像親衛隊的“人”。 那隻變異喪屍認真地盯了一會兒貝暖,皺了皺眉。 貝暖突然覺得腦中多了一個和剛剛不一樣的新的聲音,讓她立刻離開這裡,到山前去沖鋒。 貝暖接到命令,馬上像一隻真正的喪屍那樣,轉了個方向,搖搖晃晃地往山前走。 走出很遠,貝暖才敢在假裝亂轉頭和傻乎乎地亂叫時,瞥一眼那隻變異喪屍的方向。 它覺得她行為正常,沒再注意她這邊了。 貝暖心中暗暗慶幸,幸好“獸王之王”異能足夠硬核,把她變成了真正的喪屍态,能夠順暢地接收變異喪屍的遙感指令。 否則隻是單單化了一層妝,根本聽不到變異喪屍的指令的話,立刻就會被它們發現問題。 等貝暖從喪屍大潮中一點點擠出來,回到特戰隊所在的山上時,倒計時結束了。 貝暖一路往山上狂奔,才跑到半路,就遇到了陸行遲。 陸行遲也看見貝暖了,過來一把把她壓進懷裡。 他緊緊抱着貝暖不放,向來鎮定自若的聲音裡多了一點緊張,“到處都是喪屍,太危險了,不要一個人亂跑。” 他找不到貝暖,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貝暖納悶,“你沒看見我給你留的紙條嗎?” “當然看到了,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貝暖沒時間跟他起膩,從他懷裡掙紮出來。 “快快快,我們要去借狙擊槍,我找到控制屍群的變異喪屍了,咱們要想辦法把它們狙掉。” 貝暖知道,特戰隊有把狙擊槍。 隻要幹掉變異喪屍,就如同切掉了屍群的大腦,法曼城的困境立刻可解,他們也就能進安全區了。 陸行遲好像是忍了忍,到底也沒問她是怎麼找到變異喪屍的,而是虛心求教,“你要自己打?不然我來?” 貝暖拒絕了,“還是我來打吧。” 貝暖一路回來的時候,也考慮過由陸行遲來控制子彈或是長釘,打掉變異喪屍。 可是他倆現在都是人,不能靠近屍群,變異喪屍躲在汪洋般的屍群中間,距離太遠。 陸行遲打喪屍是靠異能控制,在這麼遠的距離,就算他很厲害,隻有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的失誤,也還是會有失誤。 而貝暖用槍的話,卻是靠自動瞄準,系統的自動瞄準是不會有任何失誤的。 保險起見,還是她來動手更好。 兩個人一起回到山頂。 貝暖找到邵白,把山下喪屍的情況,包括山後有喪屍的主力部隊,其中有兩隻控制其他喪屍的變異喪屍等等,全部仔細說了一遍。 聽得旁邊的特戰隊員全都愣住了。 “你是怎麼找到變異喪屍的?” “我就是下去溜達着看了一圈,覺得它們看着不太對勁。” 貝暖随便對付他們,然後問邵白,“我們要打那兩隻變異喪屍嗎?我覺得山上可以找到不錯的狙擊點。” 邵白一直在安靜地聽着貝暖說話,聽完,既沒有懷疑貝暖的話,也沒有追問她到底是怎麼得到這麼多情報的。 很明顯,如果貝暖說的都是真的的話,打掉兩隻控制屍群的變異喪屍,對解決現在法曼城的困境,貢獻無疑是巨大的。 可是狙掉它們,也有很大的風險。 最壞的情況,就是有智能的變異喪屍不止兩隻,一旦它們發現躲在山後的同伴被攻擊了,就可能意識到,攻擊并不是來自法曼城的方向,而是來自身後。 特戰隊的位置就有可能暴露。 滔滔屍潮前,是封鎖線的要塞法曼城,法曼城背後,就是保護着無數人類的安全區。 邵白一秒鐘都沒多考慮,就說:“我們把它們狙掉。” 貝暖點點頭,問:“那可以借我用用狙擊槍嗎?” 當然要由她來動手。 多好的神槍手,也比不過她的自動瞄準異能。 邵白起身找到帶着狙擊槍的隊員,把槍拿過來,連同子彈一起交給貝暖。 槍已經裝好了,槍身是土黃色的,比貝暖現在用的步槍長多了也重多了,上面裝着瞄準鏡,槍管上套着消聲器。 貝暖又問邵白借了軍用望遠鏡,遞給陸行遲,萬一貝暖發生了什麼特殊的情況,他還能補上。 “我跟你一起去找狙擊點。”邵白說。 貝暖拒絕,指指陸行遲,“我們兩個去就行了。” 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我還有個小問題……這槍怎麼用?” 所有人:“……” 貝暖臨時抱佛腳,跟邵白上了一堂狙擊課,才抱着她的槍跟陸行遲一起出發。 才走兩步,陸行遲就把槍接過來,“太重了,我來拿吧。” 他倆身後,特戰隊員們的表情都很複雜。 這女孩好像連槍都拿不動。 然而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創造奇迹。 也不知道到底是該信她還是不該信她。 邵白冷靜地拎起槍,對大家說:“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貝暖一開槍,後面會發生什麼,全都很不好說,說不定喪屍立刻就會開始搜山。 貝暖和陸行遲帶着槍,盡量遠離特戰隊所在的那座山頭,圍着貝暖說的那個方向在山間轉了一圈,終于在旁邊另一座山的半山腰找到一個理想的狙擊位置。 是一塊沒有樹木遮擋的山坡,視野不錯,還有幾塊半人高的大石頭可以遮蔽身形。 兩個人悄悄摸到石頭後面。 變異喪屍還在老位置沒動,就在對面的山腳下。 它們靠山體隔絕了炮火,卻不知道,有人會從它們後面瞄住它們的腦袋。 貝暖按照邵白教的,找好位置架起槍,自己也趴下瞄好。 果然如貝暖所料,打開聖母進度條下的自動瞄準按鈕之後,狙擊槍和那把步槍一樣,也冒出來自動瞄準的彈道。 為了保險起見,貝暖把自動瞄準切成最簡單的得道升仙的鎖定模式。 瞄準鏡裡,那個變異喪屍的腦袋放出光來。 貝暖又瞄了瞄它旁邊的那隻變異喪屍。 也能成功發光。 貝暖在瞄準鏡裡,又把它們周圍的喪屍仔細地挨個看了一遍,再也沒有找到第三隻行為與衆不同的變異喪屍。 如果還有其他變異喪屍的話,可能藏在别處。 下面是喪屍的海洋,數以萬計,實在不可能一個一個找一遍,隻能先打掉這兩隻再說。 貝暖把準星重新瞄回剛剛的變異喪屍。 貝暖打過的喪屍腦袋無數,可是這兩顆腦袋實在事關重大。 她的手心有點冒汗,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陸行遲。 陸行遲意識到她在看他,放下手裡的望遠鏡。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冷冽淺淡,神情卻很安定溫和。 他對她微微笑了一下,靠過來,溫柔地吻了吻她的臉頰,長長的眼睫低垂,目光落到她的嘴唇上。 貝暖:? 貝暖心想,這不是親的時候啊大哥,萬一手一抖子彈飛了怎麼辦? 貝暖不再看這個喜歡亂搶她注意力的家夥,定了定神。 她扣下扳機。 一隻變異喪屍被射中了頭,向他旁邊的變異喪屍那邊倒下去。 它身邊那隻變異喪屍扶住它,看到它頭上中槍,透出驚詫的表情。 下一刻,它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它立刻把手指探進它哥們頭上的傷口,好像在掏什麼東西。 貝暖雖然納悶,還是火速切到它的腦袋,也來一槍。 這下兩隻一起倒了。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戰場都有了變化。 仿佛被人按了什麼奇怪的按鍵一樣,屍群發生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首先不對勁的,是躲在群山後的喪屍主力部隊。 它們緊密集結的隊形忽然松開,原本站着待命的喪屍們離開原位,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 騷動像會傳染一樣,山前準備沖鋒的喪屍們也忽然沒了緊湊的隊形,像潑開的水一樣向四周散開。 最明顯的是正在沖鋒的喪屍。 不少沖到一半的,上一刻還在嚎叫着往前狂奔,下一秒就如同失去了方向一樣,傻乎乎地停下來。 它們站在紛飛的炮火中,遲鈍地轉轉頭,茫然地到處亂看,好像在思考: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去哪? 見效了。 安全起見,貝暖不能站起來也不能歡呼,沒法表達心中的興奮之情,伸手揪住旁邊陸行遲的襯衣衣領,把他拉過來,重重地在他唇上啵了一下。 然後就慘了。 陸行遲毫不猶豫地伸手固定住她的頭,立刻給她上了一課,讓她深刻地明白了成年人的吻和小朋友的親親到底有什麼區别。 然而山下又有了新的變化。 陸行遲放開貝暖,示意她看下面。 陷入混亂的屍群在經過一小段時間的無人指揮後,又重新定住了。 雖然沖鋒的喪屍不再像剛剛那樣一窩蜂往法曼城的方向沖,但它們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到處亂走,紛紛停在了原地。 好像有人讓屍海原地待命。 看來變異喪屍真的不止那兩隻。 失去了那兩隻,剩下的變異喪屍好像沒辦法控制住數量龐大的屍群,對法曼城的沖擊暫時停了。 貝暖深深遺憾,現在不是喪屍,接受不到變異喪屍的命令,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麼。 陸行遲伸手拉起貝暖,“我們撤。” 他的判斷是對的。 就在他們兩個離開狙擊點,躲進旁邊的密林時,山腳下的一批喪屍像是突然接到命令一樣,湧上山來,朝着他們的狙擊點沖過來。 變異喪屍意識到了身後的山上可能有人。 陸行遲和貝暖兩個人火速穿過密林,離開這座山頭,回到特戰隊所在的那座山上。 邵白他們正在全副武裝地等着他們。 看見貝暖,邵白的臉上露出笑意,“起作用了,對法曼城的攻擊停了。” 貝暖顧不上這個,“它們開始搜山了,我估計一會兒就會到我們這邊來,我們撤?” 邵白平靜地點頭,“我們撤下山。” 他應該也早就看見喪屍們開始搜山了。 但是他的臉上是明顯的喜悅。 看到屍潮停止攻擊的喜悅遠遠大過馬上會被喪屍發現的不安,在邵白的心目中,特戰隊的安危在封鎖線和整個安全區的安危面前不值一提。 果然,一大批喪屍也開始往貝暖他們所在的山上湧。 密林中已經能聽到屍群響成一片的呵呵的嚎叫聲。 它們的速度太快,來不及撤了。 這裡居高臨下,是個能方便地射擊沖上山的喪屍的好位置。 特戰隊員在前面架好槍,讓平民們躲在後面,所有人子彈上膛,準備戰鬥。 第一批喪屍已經沖上來了。 子彈齊發,喪屍倒了一片。 然而後面的喪屍毫不猶豫地繼續往上沖。 它們成片地倒下,卻一批又一批,蜂擁而上,源源不絕。 特戰隊的子彈本來就不充裕,用這種打法撐不了多久。 這是必死的局面。 所有人都很平靜,反而不像前幾次打喪屍那麼興奮急躁,每個人都在認真地一槍一槍開槍。 貝暖聽見旁邊的隊員說:“多宰一隻是一隻,老子給自己報仇。” 另一個笑了,“我得給自己留一顆子彈,不想當喪屍,當喪屍太醜了。” 貝暖心想:其實不算太醜,也還行。 旁邊的隊員分析,“喪屍太多,估計輪不到變成喪屍,就先被吃光了。” 沖上來的喪屍無窮無盡一樣。 貝暖沒有打喪屍,而是把空間裡儲備的所有長釘都拿了出來。 陸行遲擡起手。 這種時候,他不再掩飾自己的異能了,長釘群沖出彈匣,騰空而起,蜂群一樣疾射出去,瞬間放倒了沖過來的所有喪屍。 所有的特戰隊員都擡起頭,震驚地看着眼前的異象。 隻有邵白轉過頭,用目光找到了正在凝神控制長釘的陸行遲。 新的喪屍繼續沖上來,陸行遲的長釘不落地,在空中飛舞着,繼續沖向新的目标。 這是一場真正的單方面的屠殺。 貝暖卻知道,山下的喪屍不計其數,它們發現了特戰隊,隻會源源不斷地把更多的喪屍送上山來。 陸行遲在持續不斷地使用異能,總有精疲力盡的時候,不知道他能撐多久。 “你們所有的人撤,”陸行遲邊控制長釘,邊對邵白他們說,“我在這裡幫你們斷後。” 邵白猶豫地看看陸行遲,再看看身後的平民。 貝暖對邵白說:“你們帶着他們走吧,我跟他一起留下。” 不能隻靠他一個人擋在這裡,貝暖現在槍法如神,很可以幫他,讓他能有稍微休息一下的時間。 喪屍太多,這是貝暖穿到這個世界以來,遇到的最兇險的時候。 但是兩個人互相配合,雖然兇險,未必就真脫不了身。 陸行遲對她彎了彎嘴角,并沒有再說讓她走的話。 江斐在旁邊笑了一聲,又認真地用槍秒掉一隻喪屍,“不能讓他一個人逞英雄。” 他也不肯走。 “我們當然都不走,”杜若對邵白說,“你們特戰隊帶着平民撤吧。” 邵白想了一下,就指揮副隊長,“你帶着他們下山,原路返回,去南邊那個薩倫城的高牆入口試試看,我留下幫他們。” 副隊長的喉結滾動一下,服從隊長的命令,指揮大家扶老攜幼地帶上平民,準備下山。 貝暖重新轉回頭,用自動瞄準切到一隻沖過來的喪屍頭上。 心想,要是能像變異喪屍一樣,指揮喪屍大軍就好了。 隻要下一個命令――給我站住,所有的喪屍就不再往前沖。 正在這麼想着的時候,一件奇怪的事發生了。 貝暖看到準星盡頭的那隻喪屍突然頓了一下,茫然地看看四周。 可惜下一秒,它就領了陸行遲的釘子。 貝暖一把攥住陸行遲的胳膊,“你等一下。” 陸行遲轉頭莫名其妙地看向貝暖,不過還是聽話地讓長釘群嗡嗡震顫着,懸停在空中。 貝暖對着對面沖過來的喪屍群,心中默想:你們――全!都!給!我!站!住! 奇迹發生了。 正在往陸行遲他們沖過來的喪屍們如同突然收到了命令一樣,紛紛停住了腳步,被後面沖上來的喪屍推擠在地上。 貝暖對後面的喪屍下達了同樣的指令。 原本一波又一波的沖鋒忽然停了。 陸行遲、邵白、正準備撤退的整個特戰隊和平民們,全都驚詫地看着突然變老實了的屍群。 貝暖心想,看到它,模仿它,成為它。 成為它之後,它們就會對你俯首稱臣,聽從你的指揮和命令。 這才是獸王之王的真正含義。第103章
親身變成過某種動物,就拿到了控制那種動物的能力。 貝暖一共變過三種動物,所以說不定現在也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鳥和山貓。 不過她現在顧不上這個,站了起來。 陸行遲第一個意識到是誰在起作用,轉頭去看貝暖。 杜若也明白了,剛想上前開口問貝暖,就被陸行遲攔住。 貝暖需要集中精神。 她控制住了剛上山的幾批喪屍,山下的喪屍卻還在源源不絕地被送上山來。 貝暖努力琢磨和體會怎樣才能讓喪屍們聽令。 這功能好像和變異喪屍控制屍群一樣,也是一種遙感。 忽然之間,剛剛已經被貝暖定住的喪屍群出現了片刻的動搖,有的又對貝暖他們呲出了牙,準備往前撲。 估計是山下的變異喪屍察覺到不對,又對它們下達了更嚴厲的進攻指令。 貝暖不信那個邪。 變異喪屍說到底,也隻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喪屍而已,獸王之王可是世界之神――系統給她開的挂,沒理由會敗在它們手下。 貝暖集中注意力,重新對喪屍群下達了指令。 果然,貝暖的指令輕易就壓制住了變異喪屍的,屍群又不動了。 貝暖轉過頭,問陸行遲:“咱們往前還是往後?” 趁着喪屍還在控制之中,必須抓緊時間決定下面該怎麼辦。 往後就是撤退,退回後面的公路,去封鎖線其他地方尋找入口,往前就是進入法曼古城。 盡管和法曼城之間隔着屍山屍海,陸行遲看了一眼被貝暖控制住的喪屍,還是堅定地回答:“往前。” 無論是杜若他們,還是邵白他們整個特戰隊,都已經被眼前的情況弄懵了。 貝暖叫他們過來,“我們現在下山,看看能不能穿過它們,進法曼古城。” “怎麼回事?”邵白問貝暖。 “回頭再跟你解釋,我們現在要抓緊時間。” 任務說明上沒有說,貝暖也完全沒有把握這種異能到底能起效多久,就算能在整個“獸王之王”的時效内,倒計時也在一分一秒地走着。 夜長夢多,要抓緊時間。 邵白看看貝暖,沒有再問任何問題,讓特戰隊帶着平民,跟上貝暖。 整隊人就這樣,穿過密林間的喪屍群。 喪屍雖然都被貝暖定住了,很多人卻是第一次距離喪屍這麼近。 它們能輕易置人于死地的牙齒和血紅的眼睛近在咫尺,特戰隊員們神情警惕,緊緊地握着槍,快速而安靜地往前走,平民們都沒見過這種陣仗,個個臉色蒼白。 有個兩三歲的小不點被爸爸抱在懷裡,看見紅着眼睛的喪屍離得那麼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哭聲在樹林中格外刺耳。 他爸爸連忙慌慌張張地去捂他的嘴巴。 “沒事。”貝暖站住了,回過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随便哭,哭出來也沒關系,它們不會咬你的。” 她的态度自然随意,聲音平穩安甯,小不點接過糖,反而不哭了。 貝暖又拿出幾顆糖,分給隊伍裡其他幾個小朋友,繼續帶着隊伍往山下走。 山下仍然屍潮洶湧。 無數喪屍聚集着,呵呵地叫着。 實在太多了。這次連特戰隊員們都抑制不住地冷汗直冒。 這種壯觀景象,貝暖剛剛已經看過一遍,還在喪屍堆裡擠來擠去地轉了好大一圈,現在再來一次,并不覺得有什麼可怕。 變異喪屍的指令在她的指令面前不堪一擊,喪屍群牢牢地掌控在貝暖手裡。 隊伍面前,是汪洋大海一樣的喪屍,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遠方的法曼古城前。 已經是黃昏了,夕陽落在法曼城上,為古城和古城前連綿無盡的屍潮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 貝暖對着法曼城的方向,伸出一隻手。 如同有神力劈開屍海一樣,喪屍的大潮瞬間向兩邊分開。 就像海水分開,露出中間的幹地。 數以萬計的喪屍擠擠挨挨,争先恐後地向兩邊退去,規規矩矩地躲在兩旁,為它們的王讓出路來。 如同聖經中摩西帶着以色列人分開紅海,一條筆直平坦的大路出現了,一直通向遠處的莊嚴肅穆的法曼古城。 貝暖走在最前面,帶着整隊人,走上了這條夕照下的金紅色的寬闊大路。 原本如同天譴鴻溝一般,完全不可能過去的這一段路,走得無比順暢。 法曼古城的人應該早就發現喪屍的攻擊停了。 貝暖并不擔心他們開槍誤傷,有陸行遲在,什麼樣的子彈都不在話下。 城牆上的人也并沒有攻擊,才來到城下,上面的人就驚喜地對邵白喊話。 “邵隊長?你們回來了?” 看來他們都認識特戰隊。 邵白對他們揮了揮手。 古城駐守的聯盟軍隊立刻把人一路放進來了,整隊人終于平安地進了城。 邵白一進來,就跟一個穿軍裝的男人擁抱了一下。 邵白跟貝暖他們介紹說,這男人叫炎騰,既是他當初在軍校時的同學,也是法曼要塞的指揮官。 炎騰沒有穿作戰服,戴着軍官的大檐軍帽,正中是聯盟扭結的金色花環的徽章。 低壓的帽檐下鼻梁挺直,眼神冷冽。 炎騰親眼目睹眼前這個小姑娘帶着衆人分開屍海,走到法曼城下,忍不住仔細打量她。 現在人人都看到貝暖做出的猶如神迹般的行為了,沒有再掩飾的必要。 貝暖問炎騰,“我想去城牆上,可以嗎?” 她的事還沒做完,在“獸王之王”異能的倒計時結束之前,要盡可能地好好利用。 炎騰二話不說,引着貝暖他們一起上了城牆。 對着城外無數喪屍,貝暖集中精神,發布了下一個指令,就是讓喪屍群找到裡面的變異喪屍,把它們幹掉。 然而命令下達了,古城下的屍群卻沒有任何動靜,連稍微移動的都沒有,好像完全沒有接收到她的指令。 貝暖“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難道失效了?” 她探頭看了一眼城牆下發呆的喪屍,随便給了個指令。 那一大片喪屍立刻開始蹦迪。 好像有聽不見的節奏強勁的音樂一樣,一個個手舞足蹈,嗨到不行。 所有人:“……” 異能并沒失效。 貝暖對着屍群又連着發布了幾個讓喪屍彼此攻擊的命令,全都沒有用。 貝暖明白了,估計是作為這一種族的“獸王”,并不能發布讓同類攻擊同類的命令。 退而求其次,貝暖命令變異喪屍出列。 把它們叫出來,就可以直接打掉了。 然而屍群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行吧。 剛剛在山上的時候,變異喪屍在貝暖已經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後,仍然試圖奪回對屍群的控制權,可見它們還有自己的意識,并不完全服從貝暖的指令。 貝暖想了想。 喪屍實在太多,法曼城彈藥有限,就算這樣站着打都打不完。 貝暖最後下達了遣散屍群的指令。 這個指令立刻生效了,連剛剛蹦迪的喪屍也不繼續了,喪屍群馬上向後退去。 好像退潮的潮水一樣,又像撤離的蝗蟲群,成千上萬烏泱泱的喪屍離開法曼古城,向後退去,漸漸消失在群山間,不知去哪了。 古城前,一隻都不剩。 法曼城上守城的士兵打了一天,眼睛已經紅得跟喪屍差不多,連槍都換了不知幾批,已經精疲力盡,這時候看見喪屍退了,都歡呼起來。 歡呼聲中,貝暖有點不好意思,提前給他們打預防針。 “喪屍現在是暫時退了,但是指揮它們的變異喪屍還在,說不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殺回來,那時候我就不能再控制它們,就沒辦法了。” 貝暖的命令效果确實比變異喪屍的好,不用像它們那樣需要反複重複,一次就能見效。 隻是見效後後效能持續多久,有效的範圍有多大,就不知道了。 炎騰接二連三地目睹了她創造的奇迹,說不出話來。 半晌才啞着嗓子說:“沒關系,隻要能給我們一點喘息的時間就好。” 随着屍潮的退去,又有另一隊人來到城牆下。 這一隊人總共有五六個,都是平民打扮,其中還有一個被别人架着,胸前全是血,走得很艱難,好像受了重傷。 守城的人認識他們,立刻把他們放了進來。 他們幾個看見炎騰,先敬了軍禮。 原來是聯盟軍人,隻不過不知出城去執行什麼任務,人人都穿着便裝。 其中一個架着傷員的人彙報,“我們轉了一大圈,都沒能找到變異喪屍,後來喪屍撤退,我們也打算回來,回來的路上他就發作了。” 炎騰讓大家把人擡到裡面,叫來醫生。 “怎麼回事?”邵白問炎騰。受傷的人看起來不像是被喪屍咬的。 雖然有貝暖他們在,炎騰也并沒有避諱,他說:“我們組織了一支敢死隊,給他們打了屏蔽劑,進到喪屍群裡找變異喪屍……” 貝暖和陸行遲對視一眼,“屏蔽劑?” “對,一種屏蔽劑,打了之後喪屍就不會攻擊他們了。”炎騰解釋。 他的意思是,他們手裡有一種藥劑,就像神秘人宋策給他自己注射的那種,打了之後可以在喪屍群中自由穿梭,對喪屍隐形? 聯盟軍隊現在也有這種藥劑了? 邵白問:“你們拿到屏蔽劑了?上面不是說,這種屏蔽劑還在研發階段,風險非常大,有很高的緻死率,能不用就盡量不要用?” 炎騰平靜地回答:“喪屍的攻勢太猛,要是法曼城失守,就不是隻死幾個人的問題,找到變異喪屍,把它們殺掉,是唯一的出路,我們除此之外沒有别的辦法。” 所以他們派出打了屏蔽劑的敢死隊,混進喪屍堆裡,想找出控制屍群的變異喪屍。 屏蔽劑的副作用非常明顯。 躺着的那個男人正在控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嘔血。 鮮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前襟,連旁邊的隊醫都束手無策。 男人痛苦地呻吟着,死死壓着胸口,好像不能呼吸一樣,接着猛地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炎騰默默地看着他,蹲下來,伸出手,幫他阖上眼睛。 旁邊又有一名年輕的敢死隊員撐不住,坐了下來。他忍了忍,還是嘔了一口血。 他對炎騰笑了一下,“頭兒,給我顆煙吧。” 炎騰摸出煙來,遞到他嘴邊,親手幫他點上火。 那年輕的隊員勉強抽了幾口,就抑制不住地吐出兩大口鮮血。他努力按住前胸,低低地彎下腰,好像不想讓别人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一會兒也不動了。 貝暖目睹兩個打過屏蔽劑的敢死隊員接連死去,說不出話來。 心中又很奇怪。 這東西宋策應該是經常打的,他怎麼一直什麼事都沒有? 陸行遲也皺皺眉,問炎騰:“你們的屏蔽劑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邵白知道,先回答:“是一家國際大公司旗下的科研機構的,好像叫LBD?這次病毒爆發,他們給聯盟捐贈了不少東西,這是他們新研究出的屏蔽劑,先捐給軍隊用,還在研究疫苗。” 貝暖以為自己聽錯了,“LBD?” “是叫LBD,”炎騰也說,“他們的屏蔽劑很神,打了以後喪屍就不會攻擊,可惜隻能起效很短的一段時間,而且打過之後,很多人都會死。” 所以真的是LBD。 他們做出來的屏蔽劑和宋策的相比,持續時間短,副作用很大,妥妥的山寨版。 他們一路追殺宋策,阻止宋策和聯盟軍隊接觸,自己卻把會死人的山寨版屏蔽劑送給聯盟軍隊用。 這是和喪屍沆瀣一氣的――人奸吧? 如果宋策的屏蔽劑能大批量生産,分發給聯盟軍隊,深入屍群斬殺變異喪屍的斬首行動就會變得很容易。 如果有宋策的抑制劑,就算是被感染的人,也能像杜若一樣過正常的生活,不會再把病毒傳染給别人。 再如果,有他的疫苗,給每個人打一針,人人都不用再怕病毒,整個人類的滅頂之災立刻可解。 有那麼多種如果,宋策卻還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被霍仞他們追殺,大家隻能拿着山寨版的假貨當寶貝。 正在說話時,又一個敢死隊員開始嘔出血來。 貝暖憤怒得很想踢誰一腳。 “我出去走走。”貝暖沒法再繼續待在這裡,出門上了城牆。 這是漫長的一天,最後一縷陽光消失了,屍潮撤退後的城外寂靜無聲。 城牆上的士兵激戰了一天,有些人在打掃戰場,清理和焚燒城牆前的屍堆,剩下的人都抓緊時間休息去了,隻有放哨的人還在巡邏。 這塊城垛上放哨的士兵是個看起來也就剛成年的大男孩,看見貝暖,立刻認出是剛剛讓喪屍退走的姑娘,對她腼腆地打了個招呼。 在他們眼中,貝暖就是救了他們和法曼城的英雄。 可是貝暖知道,“獸王之王”的倒計時隻剩不到八個小時,在天亮前就會結束,對喪屍的控制也會失去作用,它們很可能會卷土重來。 到時候,如果仍然沒有支援能過來,法曼城仍然擺脫不了淪陷的命運。 天色沉了下來,蒼涼一片,四野茫茫。 此時橫亘千裡的防線上,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戰鬥,死守着人類的最後防線。 有人從身後抱住貝暖。 貝暖靠進他溫暖的懷抱裡,貼住他堅實的胸膛。 “我下次看到他們LBD的人,”貝暖說,“一定要抽他們的筋,剝他們的皮,把他們切成小塊喂喪屍。” 陸行遲嗯了一聲,“我幫你遞刀。” 然後又說:“貝暖,趁着喪屍還沒回來,我們得再出城一次。我要去查一查今天死了的那兩隻變異喪屍。”第104章
他是說被貝暖狙掉的那兩隻。 “好。”貝暖答應了。 是應該去看看,今天狙那兩隻變異喪屍的時候,不知道後死掉的那隻喪屍在它的同伴腦袋裡掏什麼。 貝暖剛想走,就被陸行遲彎腰一抄,打橫抱了起來。 “我抱你下去。”他說。 旁邊年輕的小哨兵看着他倆直笑。 貝暖安慰自己:不丢臉不丢臉,反正他們都不認識她。 原本站在城牆上,憤怒得不行,被他這麼一攪,貝暖的注意力完全轉移了。 陸行遲抱着她下了城牆的台階,才把她放下來。 他倆找到邵白和杜若他們,簡單地交代了幾句,說要出城。 杜若立刻報名:“我也去。” 于是一行三人,一起出了好不容易才進來的法曼城。 借着星光,能看清這一大片戰場慘烈的景象,地上和壕溝裡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喪屍,數都數不清。 杜若穿過他無數子民的遺骸堆,一反常态地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麼。 走過這一大片混亂,貝暖他們回到了白天喪屍的主力部隊集結的地方。 現在這裡已經空了。 在貝暖獸王之王的命令下,所有喪屍都絕對服從,撤得幹幹淨淨。 兩隻變異喪屍的屍體還躺在原地。 陸行遲俯身仔細看了看,問貝暖要塑膠手套、口罩和工具和燈。 他一副外科醫生準備動手術的樣子,問貝暖:“要不要做我的助手?” 貝暖給他東西之後,就毫不猶豫地火速往後退,“你找杜若,他是專業的。” 杜若确實是專業的,而且還非常不滿,覺得這種事應該由他主刀。 他嗆陸行遲,“你上過手術台嗎?上過幾堂解剖課就敢玩開顱?” “有什麼關系?”陸行遲不緊不慢地說,“它已經死了,又不會再死一次。” 他倆鬥着嘴,手上卻一點都沒耽誤,就地處理喪屍。 貝暖早就有多遠閃多遠,連看都不往他們那邊看一眼。 “你别躲太遠,喪屍一口吃了你。”杜若遙遙地對貝暖說,也不知道是在囑咐還是在咒人。 貝暖呵了一聲。 獸王之王的挂還在,真有喪屍來,要不是貝暖對它們沒什麼胃口,還真不一定誰吃了誰。 天上滿天星鬥,看着和貝暖的世界沒什麼不同,林間一片靜谧,微風徐徐,好像白天的慘烈大戰沒有發生過。 貝暖往前走了走,就看到一個黑影。 貝暖拿出夜視儀戴上,終于看清楚了,默了默。 杜若那張烏鴉嘴,還真的遇到了一隻喪屍。 問題是喪屍們全部都在貝暖的命令下撤退了,怎麼會有一隻漏網之魚? 難道命令已經失效了? 貝暖在腦中集中精神,又補了一次命令,命令所有喪屍撤退,遠離法曼城。 隻見那隻喪屍很明顯是聽到了她下達的指令,頓了一下,抱住腦袋,好像極度痛苦。 但是緊接着,它又掙紮着,搖搖晃晃地繼續向這個方向過來。 它突然看到貝暖了。 和其他喪屍不一樣,它沒有立刻撲過來,而是露出一點猶豫的神色,好像在攻擊和逃跑之間躊躇了片刻。 不過最後還是選擇了攻擊,它呲出牙,向貝暖撲過來。 在它猶豫的那一瞬間,貝暖忽然意識到這隻喪屍是什麼了―― 這應該也是一隻變異喪屍。 所以它才能努力抵抗着貝暖的指令,一個“人”跑回這裡來了,不知要幹什麼。 貝暖拎出槍,直接給了它一槍。 槍聲一響,陸行遲和杜若全都過來了。 陸行遲看了一眼被貝暖放倒的喪屍,還有毫發無傷的貝暖,松了口氣,“貝暖,過來看這個。” 兩顆小小的東西躺在他帶着橡膠手套的手心裡。 非常像兩顆珍珠,是珍珠一樣的堅硬質地,圓潤,潔白,表面又有一層淡淡的珠光,還挺漂亮。 一顆稍大,另一顆小一點,直徑大概八九毫米。 “是在喪屍松果體的位置找到的。”杜若說。 變異喪屍的腦袋裡竟然冒出這種東西來了。 貝暖立刻想到了剛剛特地過來送菜的那隻變異喪屍。 “那你們看看這隻,”貝暖指指面前地上的喪屍,“我估計也有。” 果然,第三粒珍珠也被找出來了,隻是這顆更小一點,隻有黃豆大。 雖然幾個人都估計這東西是變異喪屍的特産,還是找到幾隻普通喪屍試了試。 普通喪屍的腦中果然并沒有這種珍珠。 貝暖意識到,剛剛那隻喪屍拼命地跟貝暖的命令對抗着,努力跑回這裡,說不定就是來取它同伴的珍珠的。 陸行遲找到山谷中的小溪,扔掉手套,把珍珠洗幹淨。 杜若望着清亮溪水中閃閃發光的珍珠琢磨,“這東西應該是可以吃的吧?” 貝暖:? 吃? 貝暖原本以為自己是和杜若一樣的吃貨,現在才明白,自己的那點水準相較于他,那就隻有跪在山腳下往頂峰膜拜的份,連邊都摸不着。 “你們都不看末世小說嗎?”杜若認真地說,“小說裡喪屍腦子中都有一種晶核,晶核五顔六色的,分金木水火土,吃了就能進化能力什麼的。” 貝暖研究了一下珍珠,“這東西長得也太不像什麼‘晶核’吧?” 陸行遲從溪水裡把珍珠撈出來,遞糖豆一樣遞到杜若面前,“想吃麼?給你。” 有一瞬間,貝暖真的覺得杜若動了吃的心思,不過他最後還是拒絕了。 “先放着吧,不急。” 口氣好像是有好吃的,中午不舍得吃,要留着到晚上當零食。 貝暖心想,原書中好像沒有這種東西。 不過書裡同樣也沒有寫過異能,沒寫過變異喪屍,就連小隊進封鎖線時走的也并不是這條路線。 小隊當時并沒有遇到什麼喪屍行軍,走的是這裡往南一點的薩倫城的高牆入口,很順利地直接進了封鎖線。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三個人回了法曼城,把拿到的珍珠給邵白和炎騰他們看,連自從病毒爆發以來,一直在跟喪屍作戰的炎騰都沒有見過這東西。 炎騰鄭重地研究了一下,問:“這會不會是喪屍的晶核?” 這位的喪屍小說也沒少看。 果然,炎騰繼續說:“喪屍剛爆發時,我們就特地在擊斃的喪屍腦中找過晶核,沒有發現什麼東西,大概這種小珠隻有變異喪屍腦中才有。” 語氣還挺遺憾。 “你要不要吃?”陸行遲到處送糖豆。 炎騰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知道是什麼,還是不吃的好。” 畢竟是喪屍身上的東西,有感染的風險,他是這裡的指揮官,萬一吃了變成喪屍,麻煩就大了。 炎騰給他們幾個騰出一間營房,讓他們今晚暫住。 貝暖躺在床上,望着“獸王之王”不停跳動的倒計時,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補發讓喪屍大軍撤退的指令,其實對指令的有效距離有多遠心中也沒譜。 在天亮之前,倒計時就會結束。 貝暖心想,但願到那時,喪屍群已經走得足夠遠,需要再花一段時間才能重新集結回來。 貝暖盯着倒計時跳動的數字,漸漸開始迷糊。 迷糊一會兒,猛地驚醒,趕緊補一次指令。 過一會兒,又迷糊了,再醒來補一次。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一直堅持到黎明,終于看到倒計時清零了。 貝暖把能做的都做完了,心想,剩下的就隻能聽天由命,然後沉沉地睡着了。 實在太困,貝暖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是被外面一陣陣密集的槍炮聲吵醒的。 天色已經大亮,看來城外的喪屍大軍又回來了。 别人都不在,隻有陸行遲坐在旁邊的床邊。 貝暖翻身坐起來,“為什麼不叫我?” “你累了,讓你多睡一會兒,”陸行遲回答,伸手順順她的頭發,“法曼城這麼多人,也不能什麼事都靠你。” 他一臉心疼。 貝暖趕緊拿出鏡子照了照,果然,昨晚熬到那麼晚不能睡,熊貓一樣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貝暖火速起床洗漱,等她出來爬上城牆時,看見外面的喪屍果然又回來了。 喪屍仍然在槍林彈雨中不要命地沖鋒,看起來似乎和昨天一樣。 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喪屍不像昨天那麼多。 估計是很多喪屍被貝暖的指令遣散了,不那麼容易再集中起來,也許剩下的變異喪屍沒那麼厲害,組織的進攻也不像昨天那麼猛烈。 聯盟士兵已經連夜清理焚燒了城牆下的喪屍堆,喪屍們前功盡棄,今天要從頭再來。 炎騰正在城牆上指揮戰鬥,邵白和杜若他們也都在。 看見貝暖和陸行遲來了,炎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眉頭緊鎖,看起來憂心忡忡。 貝暖知道為什麼。 炎騰說過,經過昨天那場激戰,城裡的彈藥儲備早就不足了,喪屍依然這樣沒完沒了的沖鋒,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接到消息,南邊的薩倫城壓力很大,法曼城這邊情況反而好一些,今天仍然不會有支援。 邵白對炎騰說:“既然昨天殺了變異喪屍,證明是有效的,今天我們就再來一次?” 貝暖望着城下琢磨:可是怎麼殺?變異喪屍絕對不會傻到待在從法曼城可以狙擊到的地方,而且下面現在全是喪屍,想出去找它們,連城門都出不去。 炎騰雙手撐着城牆,沉默地看着下面不要命地沖鋒的屍潮,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好像在下十分難下的決心。 他終于轉身叫人,聲音平靜,“把剩下的屏蔽劑都拿過來。” 還要屏蔽劑? 就是LBD那個打了會死人的山寨版屏蔽劑? 炎騰神情不動,眼神卻很陰郁,“叫敢死隊過來,我來給他們送行。” 所有人都很沉默。 所以炎騰又打算讓敢死隊注射屏蔽劑,出城去找變異喪屍。 除此之外,也确實沒有别的辦法。 貝暖估量了一下,不用說普通人,就連陸行遲面對城下這麼多喪屍,也沒辦法在屍潮中開出路來,平安地進出城。 注射屏蔽劑好像是唯一的辦法。 來了十幾個戰士,全都換下了軍裝,穿着和喪屍類似的破爛而髒兮兮的平民衣服。 炎騰沒有說話,向他們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軍醫也來了,帶過來兩個小盒子,裡面裝着一排小小的玻璃瓶,應該就是屏蔽劑。 軍醫撕開針頭的包裝,準備注射,所有敢死隊員都平靜地挽起袖子。 其中就有昨晚在城牆上和貝暖打過招呼的大男孩,他眼都不眨地盯着軍醫手裡的針頭,卻緊緊抿着嘴唇,好像快哭了。 他旁邊是個老兵,看他一眼,突然開口,“怕個屁啊,都是自願報名的,你不想去,換别人去。” “誰怕了?”大男孩努力争辯,低聲說,“我就是忽然想起我家裡人了。” 老兵呵了一聲,“不怕你哭什麼?膽子那麼小。” 貝暖心想,他膽子不小,勇敢不是不害怕,是明明怕得要死,還敢去做。 邵白撸起袖子,“炎騰,把他換掉,我帶敢死隊出去,找變異喪屍,沒有人比我更有經驗。” 邵白一直在感染區處理變異喪屍,确實沒有人比邵白更有經驗。 炎騰凝視着他多年的戰友,喉結動了動。 “少婆婆媽媽的。”邵白挽好袖子,從軍醫手裡拿過針管,準備自己注射。 邵白的手被人按住了。 杜若小心地把針管從他手上拿掉,還給軍醫。 “你們都不用打這種鬼東西,我出去找變異喪屍,”杜若對大家笑笑,“我體質特殊,喪屍從來不攻擊我。” 貝暖望着他發呆。認識杜若這麼久,從來沒見過他殺任何一隻喪屍,他連槍都不太會用吧? 杜若安撫地拍拍貝暖,“給我裝備點兇器。” 他決心已定的樣子,對貝暖伸出手。 貝暖求助地望向陸行遲。 陸行遲一直在看着杜若的眼睛,這時才對貝暖說:“給他。” 貝暖隻好從空間裡挑出兩把最鋒利的匕首,遞給杜若,想了想,又把自己用的步槍和子彈拿出來,“可是他都不太會用啊。” 貝暖快哭了。 炎騰解下自己身上帶着的手槍,連同彈夾遞給杜若,“你用我的。” 炎騰教了教杜若怎麼端槍,怎麼射擊。 “我會,我都看他們用了無數次了。”杜若把槍和匕首收好,對貝暖說,“我還想要我的鳴鴻刀。” 貝暖:“……” 不過還是把那把讓人摸不着頭腦的神秘寶刀遞給他。 杜若想了想,“還要昨天的珍珠。” 他該不會是想現在吃了吧? 貝暖把拿到的那三顆珍珠拿出來,遞給他,他果然當成糖豆一樣,一起丢進了嘴巴裡。 “有一種淡淡的金屬味。硬硬的,涼涼的。” 好像很遺憾貝暖吃不到,杜若貼心地幫她點評了一下味道和口感。 他說:“不知道有什麼用,反正吃了再說。” 别人不太敢吃喪屍身上的東西,是因為怕感染,他吃這個,倒是不太擔心,反正他已經感染喪屍病毒了。 杜若吃掉珍珠,臉上忽然冒出一點疑惑的神色。 “你怎麼了?”江斐忍不住問。 “我聽到奇怪的聲音。” 杜若偏頭想了一下,噗地笑出來。 “好像是在指揮我,想讓我沖鋒?這該不會是變異喪屍對屍群下的命令吧?” 他原本收不到變異喪屍的指令,現在吃掉珍珠,就能接收得到了。 這很可能說明吞掉那幾顆珍珠,他變得更喪屍化了。 感覺不是什麼好事,貝暖憂心忡忡。 下面都是喪屍,肯定不能開城門,原本就給敢死隊員準備好了繩子,可以順着城牆下去,現在剛好可以給杜若用。 杜若固定好繩子,擡頭看了眼貝暖。 他笑道:“怎麼像要哭了一樣,你跟陸行遲去各種危險的地方逛了那麼多回,不是從來都不哭嗎?” 貝暖心想,那怎麼能一樣。 貝暖對自己有把握,對陸行遲更有把握,可是對杜若一點把握都沒有。 “對了貝暖,”杜若忽然想起來,“還要給我一套錘子和鑿子,殺了變異喪屍以後,我還得挖珍珠。” 貝暖默了默,把工具遞給他,看着他也别在腰上,心想,也不知道他這是殺變異喪屍去了,還是挖牡蛎去了。 炎騰通知所有人停掉炮火,也暫停城牆這個方向的射擊,讓杜若順着城牆下去。 看着杜若一點一點從城牆上放下去,邵白忍不住問貝暖:“真的能行麼?” “喪屍确實不咬他。”貝暖回答。 城牆上的每一個人都在往下看,看着這個沒有打屏蔽劑的人,被慢慢送進喪屍堆裡。 杜若終于下到城牆下的地面。 城牆上的士兵驚訝地看到,喪屍們從杜若身邊經過,完全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仿佛他本來就是它們之中的一份子。 杜若解開身上的繩索,理了理衣服。 他擡起頭,綻開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向城牆上的人們揮手告别。 然後轉過身,扛起他那把造型無比誇張又中二的大刀,沒入城下洶湧的屍海中。第105章
變異喪屍很狡猾,肯定藏在槍炮打不到的地方,杜若一路往遠方走,繞到山後,漸漸看不見了。 用望遠鏡目送着杜若走出城前炮火覆蓋的範圍,貝暖才算放了點心,悶悶不樂地放下望遠鏡。 “他是個男人,又不是小孩。” 陸行遲安慰她,“他又不怕病毒感染,以他的體格,一拳撂倒一個喪屍完全沒問題。何況他還有槍。” 他說得沒錯,隻論身高和體格的話,杜若其實和陸行遲差不多。 激戰還在繼續,貝暖也留在城牆上,幫守城的士兵一隻一隻地打喪屍,争取在喪屍沖到城牆下之前就解決掉。 一直打到下午,貝暖下去換班吃飯的時候,槍炮聲卻忽然停了。 貝暖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城牆。 所有人都在往下看。 隻見城下的無數喪屍像上一次一樣,忽然停止了沖鋒。 也和上一次貝暖控制它們時一樣,一個個站在原地,茫然四顧,好像突然失去了人生目标。 但是緊接着,所有的喪屍們就一起做出了奇怪的舉動。 它們果斷地找到旁邊的喪屍,像小朋友一樣整齊地排好隊,把手搭在前一個的肩膀上。 原本城下亂成一片的烏壓壓的屍群,突然有秩序地組織了起來。 一支又一支的隊伍出現了。 隊伍的長度迅速增長,彼此不停地連接,小隊連成長隊,長隊連成更長的隊伍。 沒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一條連綿蜿蜒的長龍。 長龍實在太長,在法曼城下像盤蚊香一樣盤了好多好多圈,仍然還有沒排上隊的喪屍,努力加塞插空,想變成它的一部分。 在絕大多數喪屍都加入長龍隊伍之後,隊伍動了。 所有的喪屍都開始一起做同樣的動作。 它們認真地先向左伸兩下左邊的腳丫,再向右伸了兩下右邊的腳丫,然後一起往前蹦,往後蹦,再往前蹦蹦蹦。 就這樣左左,右右,前後,前前前,左左,右右,前後,前前前。 貝暖默了默,這是兔子舞吧? 喪屍們動作歡快,又整齊劃一,伸伸腳,跳一跳,“人人”都做得十分認真。 好像一場超大型集體舞表演。 所有人:“……” 這支跳着舞的隊伍的頭不知在哪裡,大概藏是在群山後。 卷曲蜿蜒的隊伍好像一條貪吃蛇,隻不過這條蛇會用蛇身收集塊塊,收集了沒來得及加入隊伍的全部散兵遊勇,跳着舞,往前蹦蹦?Q?Q地,慢慢挪向遠方。 隊伍實在太長,過了不知多久,這個在城下盤成一大盤的超巨型蚊香才漸漸一圈一圈地展開,徹底蹦走了。 這一看就知道是杜若的傑作,也隻有他能幹出這種事來。 看樣子,變異喪屍被他搞定了,他竟然還有了操控屍群的能力,不知是怎麼做到的。 “杜若哥呢?”唐瑭一直在隊伍裡仔細找,沒有看到杜若。 “想都知道他在哪。”江斐笑笑。 沒錯,這麼好玩的會往前蹦的隊伍如果是杜若組織的話,他絕對會把自己排在第一個。 城下又被清空了,隻留下城牆上觀賞完超大型兔子舞的人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貝暖還是不放心,跑下城牆,出了城。 陸行遲他們也緊跟着她出來了,大家把附近全都搜了一遍,也沒看見杜若的影子。 沒有杜若,也沒有喪屍,估計他應該是沒事,不知道他帶着他的喪屍子民們去哪了。 貝暖心神不安地一直等了一天。 喪屍再沒回來,杜若也沒回來。 隻要出了法曼城城防這一片,就進入了安全區的範圍,然而杜若還沒回來,誰都不想走。 大家不想吃飯,最捧場的人不在,江斐也沒什麼心思做飯,晚飯就在軍營的食堂裡随便對付了一頓。 貝暖灌了一肚子食堂的奇奇怪怪看不出是什麼的湯,趴在營房的床上發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好像是淩晨的時候,有人用什麼東西搔了搔貝暖的鼻孔。 貝暖打了一個大噴嚏,閉着眼睛一巴掌掄過去。 然後就聽到了杜若輕輕的笑聲。 貝暖立刻就清醒了,火速睜開眼睛。 一眼就看到杜若正蹲在她床前,用兩根手指頭正捏着一撮貝暖自己頭發的發稍。 “也太暴力了,”杜若說,“陸行遲讓我叫醒你,說我沒回來,你吃不好睡不香,叫醒你好讓你放心。” 陸行遲正從外面進來,手裡端着一杯水,遞給杜若,“我讓你叫醒她,不是讓你欺負她。” 杜若站起來,接過水,一口氣喝幹。 江斐唐瑭他們全都已經起來了,營房裡點着蠟燭。 貝暖借着蠟燭搖曳的光認真看了一遍杜若。杜若看起來很好,上上下下一點都沒受傷,隻是身上的衣服蹭得有點髒。 江斐對杜若笑道:“貝暖醒了,你可以說了吧?” 杜若抱着杯子坐在對面床邊,看起來好像很疲憊,卻很興奮。 “你們猜我一共吃了多少珍珠?足足八顆。” 原來杜若一進到喪屍群裡,就發現他除了能接收變異喪屍的指令,同時也有了可以控制喪屍的能力。 想想也知道,突然冒出來這種特殊能力,肯定是吞掉珍珠的功效。 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杜若并沒有跟變異喪屍争奪對屍群的控制權,而是不動聲色地在屍群中尋找它們的蹤迹。 “想找它們特别特别容易,”杜若說,“我發現我吃了珍珠以後,就能感應到它們的位置。” 江斐好奇,“那你找到以後呢?開槍打它們?” “不是。”杜若拍了拍旁邊放着的鳴鴻刀,“我都是用這個,特别好用,一刀就能解決一個。” 貝暖:? 看來這把連刃都沒開過的奇怪的刀又發威了。 杜若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這把刀平時看着是好像稍微有點鈍,可是在我劈變異喪屍的時候,刷地寒光一閃,立刻變成寶刀,劈下去一點勁都不費。” 這把刀确實很特殊,上次貝暖也是,用它劈霍仞的時候,刀光一閃,影子狀态的霍仞就中了招。 貝暖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也許這是一把可以輕松地殺掉特殊的同類的刀。 霍仞很可能是穿越到這個世界裡來的,和貝暖一樣,所以貝暖可以用這把刀砍到影子狀态的霍仞,陸行遲不是穿越者,用它就沒有效果。 而杜若吞了珍珠後,擁有了遙控喪屍群的能力,變得更像變異喪屍,所以可以用這把刀去輕松劈掉變異喪屍。 唐瑭問:“杜若哥,那你劈那些變異喪屍的時候,别的喪屍都不管的嗎?” “别鬧了,”杜若有點得意,“我比它們都厲害,所有普通喪屍都聽我的話。” 這是明擺着的。 他能在城前組織所有喪屍一起跳兔子舞,比那些連大規模沖鋒都組織不了的變異喪屍強多了。 貝暖問:“它們互相有感應,也不知道你在殺它們嗎?” “前面幾隻都是偷襲的,它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杜若不在意地說,“最後兩隻發現不對勁了,不過都沒我厲害。” 杜若的眉頭向下壓,眯了眯眼睛。 貝暖頭一次看到他那雙大金毛一樣溫暖濕潤的眼睛中露出點殺氣。 杜若說:“那些變異喪屍,故意把我那麼多子民往槍口下送,殺了它們都算便宜它們。” 他親眼目睹變異喪屍指揮大批傻乎乎的普通喪屍當炮灰去送死,好摞起來給它們當爬過城牆的人肉梯子,大概已經不爽很久了。 杜若接着說:“而且我發現,吞的珍珠越多,能力就會變得越強。” 杜若想了想,口氣有點遺憾,“我吃的最大的一顆,就是昨天貝暖狙掉的喪屍那裡挖到的那顆,其他的都比它小,最小的隻有小米粒那麼大。” 他就這樣,利用變異喪屍之間的感應,清理掉了法曼城外所有的變異喪屍。 幹掉它們之後,拿到所有的珍珠,最後興之所至,帶着壯觀的喪屍大軍跳着兔子舞撤退了。 陸行遲聽完,微笑了一下,問了個怪問題:“所以你跳了多遠?” “我們就隻跳到隊尾繞過山後,”杜若的臉紅了紅,分辯,“我發現那麼跳着走……好像有點累。” 沒毛病。 法曼城就是他的大舞台,兔子舞是喪屍群的退場表演,一旦退到幕後就可以好好走路了。 “這麼晚才回來,是因為我想把喪屍群盡可能地帶得遠一點,”杜若正色說,“我怕他們在封鎖線附近,又被其他變異喪屍招到前線當炮灰。” 他顧慮得很有道理。 杜若長舒了一口氣,“走了那麼遠,餓死我了,有什麼好吃的沒有?” 江斐站起來,“想吃什麼?我都可以做,你随便點。” 杜若想了想,“想吃米飯,還要菜,要熱的,辣的,一大盆,最好快一點,因為我真的好餓啊。” 江斐笑答:“簡單。” 江斐讓貝暖在空間裡做上米飯,又讓她拿出收拾好的魚,他把魚肉片成片,一邊焯素菜,一邊讓唐瑭準備花椒和辣椒。 他要做沸騰魚。 等了半天,等到他刺啦一聲,把炝過花椒和辣椒的滾油淋在一盆紅通通的沸騰魚片上時,隔壁小孩不知道,反正貝暖是要饞哭了。 杜若擡頭看一眼她的表情,“他做了這麼多,其實我一個人可能吃不了……” 話還沒說完,貝暖就已經喜孜孜坐下了,還順便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副碗筷,擺在桌上,“就知道你自己吃不了,大家一起啊。” 杜若:“……” 江斐笑道:“随便吃,咱們還有魚,材料也有,不夠的話還可以再做一鍋。” 于是大家大半夜點着蠟燭,一起狂吃沸騰魚。 第一鍋一掃而空,在等第二鍋的時候,貝暖忽然想起好久沒打開過的任務欄。 順便看一眼聖母值,聖母值當然又升了。 今天擊斃變異喪屍,引導大家入城,遣散屍群,救了岌岌可危的法曼城,做了那麼多事,聖母值要是不升就怪了。 貝暖用意念拉了一下“趣味小任務”的手柄。 滾輪停在四個字上――“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從名字看,就知道是個好得不得了的異能。 貝暖趕緊去讀任務說明。 上面說:堅持八個小時不說“你”、“我”和“不”三個字,痛苦之後,你将可以随心所欲。一旦違規,則重新計時。 後面還跟着一個醒目的黃色警告标志,後面寫着: 警告,禁止試圖用任何其他語種、方言、文言文、諧音、文字、符号和手勢、各種肢體語言等等代替這三個字。 禁止用書寫、肢體語言等等代替說話。 禁止不正面回答别人的問題。 違反以上規則,視為作弊。作弊一次,已有計時清零并罰時一小時,最終解釋權歸系統所有。 這警告比任務說明還長,最後還有一句賴皮的“最終解釋權歸系統所有”,立刻打消了貝暖瘋狂往外冒的投機取巧的念頭。 就算不作弊,這也應該……不算難吧? 反正一旦違反也沒什麼懲罰,重新計時就行了。 任務後面,計時已經開始走了,在貝暖讀任務說明的功夫,就已經走了一分多鐘。 八個小時一點都不長,看上去很有希望的樣子。 唐瑭正在盛最後一點米飯,回頭問貝暖:“暖暖姐,米飯不多了,你還要嗎?” 貝暖回答,“我不吃了,你吃吧。” 然後眼看着“随心所欲”的計時嗖地一下跳回去,清零了。 貝暖:“……” 剛剛一句話,就把三個不能說的字一次性全都說了。 這任務,好像真的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陸行遲問貝暖:“天亮後我們去找邵白和炎騰他們,談談我們幾個的異能的事?” 确實要跟邵白他們好好談談。 這次貝暖和陸行遲杜若三個人,全都在圍觀群衆面前展現了異能,貝暖也不想一進安全區,就被當成怪物抓進實驗室。 貝暖張了張嘴巴,半天才斟酌着說:“好,去談吧。沒問題。” 成功。 一個禁忌字都沒說。 陸行遲又問:“然後我們就出發?所以一會兒吃完要抓緊時間睡覺。” 貝暖謹慎地回答:“行。吃完就睡覺。” 仍然安全。 每說一句話,都像是過了一關,貝暖在心中默默地給自己比了個贊。 陸行遲莫名其妙地多看了她一眼,問:“你怎麼了?” 貝暖停頓一秒,才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沒事,挺好的。” 陸行遲:? 他倆說話的時候,江斐已經把新做好的一大鍋沸騰魚端上來了。杜若飛速地在魚裡找到幾個圓滾滾的草菇,夾到自己碗裡。 貝暖趕緊站起來去搶。 無奈杜若動作太快,最後一個草菇也被他找到了。 杜若得意地看一眼貝暖,“你也想吃啊?想吃告訴我啊,我就把碗裡這些分你一半。” 貝暖哭唧唧:“想吃。” 她回答得太簡略,杜若捧着盛草菇的碗逗她,“把話說清楚,誰想吃?聽不懂。” 沸騰魚裡的草菇浸透了湯汁,比魚片還好吃。 “誰想吃”是一個問題,在系統的淫威下,貝暖不能不正面回答。 貝暖想了想,無奈地小聲說:“貝暖……想吃。” 所有人:“……” 這表達太可怕了,連貝暖自己都默默地哆嗦了一下。 杜若挑了挑眉毛,學她說話:“貝暖想吃,杜若也想吃,不過杜若很善良,杜若決定分幾個草菇給貝暖吃。” 陸行遲八風吹不動,全程面無表情地吃魚。 江斐沒他道行深,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 唐瑭實在受不了,顫抖着使勁搓了搓胳膊上被他們肉麻出來的雞皮疙瘩。第106章
大家吃完沸騰魚,抓緊時間睡覺,等天一亮,陸行遲就起床叫貝暖,想讓她跟他一起去找邵白和炎騰。 然而貝暖深知在這種需要深談長聊的場合,想不說出那三個禁忌字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把頭蒙在睡袋裡,聲音含含糊糊,語氣卻很堅決,“昨晚睡太晚了,還沒睡夠,困。” 陸行遲把她的腦袋從睡袋裡剝出來,讓她透氣,順了順她的頭發,“想睡就繼續睡吧,等出發的時候再叫你。” 他和杜若一起去了。 他們去了很久,不知道都談了些什麼,陸行遲回來後就說,邵白他們答應了,暫時先不把幾個人有異能的事上報。 他們現在要離開法曼城,杜若還有别的計劃。 他打算先去一次南邊現在正在被大批喪屍進攻的薩倫城。 炎騰說,薩倫城的形勢嚴峻,比法曼古城還要糟糕,大批喪屍聚集在薩倫城附近幾公裡的高牆防線旁,正在沖擊高牆。 貝暖知道,杜若想過去幫忙解決變異喪屍。 “炎騰已經跟薩倫城的指揮官打過招呼,”陸行遲說,“他到時候會協助杜若出城。” 臨走的時候,貝暖戀戀不舍地把步槍取出來,交還給邵白,謹慎地隻蹦出兩個字,“謝謝。” 他們是軍人,槍不能随便送人,不過邵白對貝暖誠懇地說:“要是你肯來特戰隊,我一定幫你申請一把最好的槍。” 貝暖點點頭。 堅持不開口說話是最保險的。 告别他們,小隊離開了法曼城的堡壘。 棱堡後面就是安全區的範圍,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卻有一樣大大不同――終于看不到喪屍了。 大家重新坐上了越野車,這次是向南,往薩倫城的方向開。 杜若坐在後座,伸手捅捅貝暖,“貝暖,你今天為什麼都不說話?” 貝暖吐出三個珍貴的字:“嗓子疼。” “嗓子疼?可能是昨晚吃沸騰魚太辣,上火了,”江斐說,“貝暖,我幫你泡一點菊花茶喝吧?” 貝暖剛想說“不用”,就突然意識到裡面有個“不”字,一個急刹車,連忙收住。 她回過頭,對江斐搖搖頭,剛想開口選擇措辭,就看到“随心所欲”任務走得好好的四個多小時嗖地一下,跳成了負的――負一個小時。 不能搖頭。 搖頭算用肢體語言代替“不”。 靠睡覺好不容易熬過去的四個多小時一次性清零了,除此之外還多罰了一個小時。 貝暖痛苦地歎了一口氣。 杜若看她歎氣,關心地問:“有那麼疼啊?” 貝暖誠懇地回答:“有。” 确實是有那麼疼,不是嗓子疼,是心疼。 要是能再睡一覺,把這幾個小時睡過去就好了,貝暖靠在座位裡,閉上眼睛。 陸行遲一邊開着車,一邊騰出一隻手探探她的額頭,“很不舒服?” 他們幾個今天問題怎麼那麼多? 貝暖剛想搖頭,突然警醒,僵住脖子不動,回答:“真沒事,就是嗓子疼而已。” “嗓子疼的話,不然你把想說的話敲在手機上給我們看?”唐瑭建議。 當然不行,用寫的話算作弊。 貝暖痛苦地回答:“……别了吧,手指頭也疼。” 陸行遲看了她一眼,繼續開車。 開了一會兒,忽然對貝暖說:“問你幾個問題,要是嗓子疼就慢慢答,我不急。” 按任務要求,她必須要正面回答别人的所有問題,否則就又要罰時。 貝暖在心中深深地歎了口氣,答應了,他大概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 陸行遲淡淡地問:“你昨天晚上睡得好麼?” 貝暖:??? 這問題很重要嗎非要現在問? 不過既然他說讓她慢慢答,貝暖就斟酌着一邊慢慢想着一邊說:“睡得還行,就是有點沒睡夠。” 陸行遲又問:“你喉嚨疼,中午想吃點什麼特殊的嗎?想我幫你做,還是江斐幫你做?” 咦?陸大Boss又手癢想做飯了? 貝暖一字一字地認真回答他的問題:“想吃清淡一點的東西,江斐做就行。” 陸行遲追問:“真的要他做?” 貝暖心想,就算想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也做不到,因為不能說“你”這個字啊。 她嗯了一聲,“他做吧。” 她說了個“他”字,讓陸行遲多看了她一眼。 陸行遲就這樣開着車,好像心理醫生讓病人放松時随便閑聊一樣,有的沒的問了一堆無關緊要的問題。 他的聲線平穩溫和,抛出問題的速度很慢,貝暖也不着急,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答,居然一次錯也沒出。 大家昨天半夜不睡覺吃夜宵,今天又早起,都沒睡夠,他倆這樣反應遲鈍似的慢半拍地聊天,說的還都是沒什麼營養的話,把一車人都聊睡着了。 陸行遲瞥一眼後視鏡裡睡倒的那一片,忽然靠過來,低聲問了貝暖一個問題。 “你喜歡我嗎?” 貝暖:??? 他突然抽什麼風? 不能說“你”,不能說“我”,也不能說“不”,更不能搖頭,還要正面回答。 貝暖突然意識到,他精得像鬼一樣,該不會已經用剛剛那一大堆問題,試出貝暖不能說哪幾個字了吧? 貝暖仔細觀察陸行遲的神情,果然從他微微眯着的眼睛中看出一點狡黠的光。 貝暖在心中呵了一聲,吐出三個字―― “一般般。” 陸行遲彎了彎嘴角,好像根本沒被她的話打擊到,眼中的興味反而更濃了。 他繼續問:“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自從上次他承諾不再逼着貝暖做他女朋友之後,就再也沒說過這麼露骨的話。 他不正常。 貝暖現在十分确定,他絕對是猜出她現在說話時有不能說的禁忌字了,而且還不能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趁人之危,這個壞蛋。 貝暖不動聲色地回答:“還沒想好。” 陸行遲舔了一下嘴唇,緊接着來了第三擊,“想做我女朋友,還是想跳過這一步,直接嫁給我?” 這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必須要正面回答,迂回地回答就有計時再次清零的風險,而且還不能說“不”。 貝暖腦子飛轉,接他的招,“都有點太快了吧?以後再說。” 雖然被無情拒絕了,陸行遲好像還是覺得很好玩,一邊開車一邊笑出聲。 貝暖在心中把他毆打了一萬遍。 中午停車吃午飯的時候,陸行遲跟大家提議:“要不要來玩一個遊戲?” 玩遊戲什麼的,最合杜若的心意了,連忙問:“什麼遊戲?” 陸行遲悠閑地說:“不許說‘你’、‘我’、‘不’三個字,不許不正面回答别人的問題,不許用肢體語言代替,不許……” 他一口氣“不許”了一堆,準準地把貝暖“随心所欲”任務說明裡的禁忌全說出來了。 就算貝暖很想揍他一頓,還是不得不承認―― 他真的很強。 想瞞着他什麼事,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有這麼好玩的事,大家立刻答應。 陸行遲讓貝暖給每個人都分了一個空的礦泉水塑料瓶,一旦說出那三個字,懲罰就是被大家用空瓶敲頭。 杜若他們被揍了無數次後,這頓飯就吃得異常沉默,因為不說“你我不”真的很難。 杜若忽然說:“貝暖,你是不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這麼玩了?我發現你用的辦法真的不錯……” 兩句話帶了三個忌諱字,還說了不止一次,話沒說完,就被塑料瓶集體圍毆。 杜若可憐巴巴地抱住頭,改口:“杜若發現,貝暖的方法很好用,杜若打算以後都這麼說話了。” 畫風突然變得可愛起來。 杜若:“杜若想再要一碗米飯,可是快沒了,還有誰想要嗎?” 唐瑭:“唐瑭也想要,唐瑭和杜若哥分吧。” 貝暖:“米飯随便吃,千萬給貝暖留一點回鍋肉。” 好像一群幼兒園小朋友。 隻有江斐和陸行遲堅決不肯用這種調調說話。 他們不肯說,就遭到了另外三個人的圍攻,大批的問題噼裡啪啦地往他們身上砸。 江斐終于撐不住,妥協了:“江斐受不了了,一群變态。” 因為說了個“不”字,又被毆打了一次。 隻有陸行遲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一次錯都沒犯過,回答得還挺流暢。 貝暖很快就發現了好處。 大家都在這麼玩,她奇怪的行為就變得一點都不奇怪了。 而且她比别人先玩,有經驗得多,立刻從可憐巴巴一個人縮在座椅裡不敢開口的狀态搖身一變,變成了專注給人下套,攥着瓶子随時毆打别人的霸王态貝暖。 貝暖這個痛苦的任務,在陸行遲的操作下,忽然變成了一個大家一起玩的遊戲。 不過也有壞處。 壞處就是每個人都憋着壞,想把别人往坑裡繞,得随時小心。 重新上車出發時,杜若用外套包住頭,鄭重聲明:“誰再打杜若,杜若就不跟誰玩了。” 他小心地把“我”換成了杜若,“你”們換成了誰,然而因為話裡有個“不”字,還是逃脫不掉被敲頭的命運。 貝暖敲完杜若,攥着瓶子,忽然覺得一直都沒能敲到陸行遲的頭,有點遺憾。 貝暖用手裡的瓶子捅捅陸行遲的腰,開始下套。 “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還沒查過戶口,問幾個問題。” 陸行遲從容答:“來啊。随便查,想查什麼查什麼。” 貝暖想了想,“說說,家裡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裡幾頭牛?” 回答這種自身情況的問題時,想不說“我”都難。 而且貝暖也有點好奇,畢竟陸行遲的事,書裡隻含糊地交代了兩句,從來沒有詳細寫過。 陸行遲連想都沒想,就回答:“家父家母前些年就都去世了,隻有一個異父異母的繼兄,關系一般,沒什麼聯系。幾畝地幾頭牛的話……這次喪屍爆發肯定會有影響,估計問題也未必很大,反正養一個貝暖,綽綽有餘。” 貝暖:“……” 貝暖假裝沒聽到他最後那句話,繼續問:“簡曆也報一報呗?” 陸行遲流暢地回答:“小時候一直在國内,後來父母離婚,就跟着母親移民,一路讀學位考執照,按部就班,除了讀書比别人早幾年,沒什麼好說的。” 仍然沒說不該說的字。 貝暖還有點不甘心,“那興趣愛好呢?是什麼?” 陸行遲回答:“興趣愛好非常簡單。最喜歡的是……” 他望向貝暖,舌尖在下唇上舔了一下,一閃而過,非常可疑地停頓了長長的幾秒鐘,才繼續說:“……讀書,還有各種運動。” “什麼運動?”貝暖追問。 “有空的時候會去登山攀岩劃船,沒空的時候打球跑步練拳擊,”陸行遲對她微笑了一下,“否則呢?還能是什麼運動?” 他話沒少說,可惜泥鳅一樣滑不留手,貝暖死也捉不住他,還不停地被他調戲。 貝暖有點悶,咬住嘴唇。 陸行遲看她一眼,開了一會兒車,忽然說:“我不想說的字,你絕對沒辦法讓我說出來。” 貝暖:! 三個字全說了。 一車人立刻全撲上去,噼裡啪啦用瓶子痛毆他的頭,一點都不擔心這麼毆打司機會出車禍。 貝暖痛快地揍完他,心想,他這明明就是幼兒園男阿姨帶着小朋友們玩,怕掃了小朋友們的興,随便給他們放水。 傍晚時,越野車路過一片風景如畫的山坡。 江斐讓陸行遲把車停下,借着黃昏時最後的陽光,支起桌子架好竈,準備開火做飯。 夕陽下綠草如茵,喪屍都被隔離在封鎖線外,貝暖放心大膽地到處溜達着看風景。 陸行遲一會兒就跟上來了。 貝暖手裡還拎着打扁了的塑料瓶,看見他來了,明明他一個字還都沒說,就不由分說,直接去敲他的頭。 陸行遲沒計較她這種耍賴行為,随便她敲,把她抱進懷裡。 他低下頭,望着貝暖的眼睛。 “有話要說?”貝暖問。 他嗯了一聲,一字一字地說:“陸行遲很久沒有親貝暖了,陸行遲真的很想親貝暖。” 貝暖:“……” 他不用這種自稱也不會說出禁忌字,忽然把話說成這樣,明顯是故意的。 他的語氣是在撒嬌,但是盯着貝暖的眼神很像條狼,說的話也太直截了當,讓人臉紅。 貝暖反駁,“胡說八道,哪有很久沒親,昨天在山上狙變異喪屍的時候還親過吧?” “碰一下的也算?”陸行遲斷然否定了那個吻的存在。 太賴皮了,貝暖無語,“那是碰一下嗎?都……都……” 陸行遲低聲問她,“都什麼?” 貝暖不好意思說。 她不好意思說,陸行遲卻很好意思做,他問,“都這樣?” 他覆住貝暖的唇,和那時一樣,毫不客氣地勾挑着撬開她的齒關。第107章
沒錯,就是這樣的。貝暖想。 因為必須正面回答問題,貝暖還認真地“唔”了一聲。 陸行遲一吻住貝暖,就褪掉了剛剛撒嬌裝可愛的那層僞裝,徹底露出狼的本色。 他用一隻手掐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掌控住她的頭,把她按在他懷裡。 他似乎在克制他的欲望,可是還是能看到狼牙利爪的寒光。 這裡是安全區,完全不會有喪屍突然冒出來的顧忌,貝暖就算在狼爪下也很放松。 放松得有點過頭,回過神時,就發現自己被他壓在草地上。 陸行遲居高臨下,兩條胳膊撐着草地,沒有再吻她。 夕陽斜照,在草坡上留下最後一縷光線,也給他長長的濃睫鍍上一層金色,如同天使的羽翼。 然而他的眼神看起來全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很不對勁,不知在想什麼。 發現她睜開眼睛,他擡起手,用修長的手指挑開兩顆襯衣的扣子,才傾身下來。 扣子開得太多,從貝暖的角度,不止是他漂亮的鎖骨,裡面也一覽無遺。 這個人天天鑒婊,自己才是最大的心機婊。 貝暖的視線忍不住往下溜,陸行遲卻明知故問:“在看什麼?” 貝暖不承認,“沒看什麼。” 陸行遲挑了一下嘴角,重新把她兇狠地吻住。 這一次他使出全身解術,勾引她,誘惑她,野心勃勃,不知道想做什麼。 貝暖并不受這個堕落的大天使的引誘,一會兒就找機會躲開他,輕輕踢踢他的腿,“江斐的飯要做好了吧?估計過一會兒他們就會找過來。” 陸行遲磨了磨牙。 半天才說:“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個江斐?” 這話太沒良心了,貝暖提醒他,“有江斐多好。因為沒有江斐,大家就都餓死了,就算沒餓死,大概也饞死了。” 陸行遲無奈,扣住她的下巴,又吻了吻,才放開她,翻身坐起來。 貝暖從草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轉眼已經恢複了歡蹦亂跳,開心地問:“走吧?” 陸行遲點點頭,卻沒有動。 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全是挫敗。 她自始至終,就算親熱的時候,都沒有說過那三個不能說的字。 這說明她根本就沒有因為他的吻而意亂情迷,腦子一直都很清醒。 陸行遲随手系上襯衣的兩顆扣子,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姿色産生懷疑,有點抓狂。 是不是上次不應該脫得太快? 陸行遲暗暗琢磨,有點後悔。 都被她看光了,就沒有神秘感了。 陸行遲想了想,又把一直敞着的襯衣領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也扣上了。 貝暖并不知道他複雜的想法,她的心思早就飛了。 因為剛剛陸行遲擡手解扣子的時候,貝暖一眼看見了他手腕上戴的表。 準确地說,是看到了表盤上的時間。 她突然意識到,歡樂地玩了一天遊戲,不知不覺中,“随心所欲”任務的八個小時,連同罰時的一個小時,馬上就要過去了。 陸行遲努力秀他襯衣裡的春光時,貝暖隻瞥了一眼,就忙着拉開任務欄。 計時隻剩不到十分鐘。 最後十分鐘,一定要打點精神,絕對不能出錯。 還好陸行遲隻顧接吻,并沒有絲毫引誘她說話的意思。 貝暖親得心不在焉,盯着任務欄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的計時,雀躍得想跳起來。 雖然覺得自己有點像一邊和女朋友親熱一邊刷手機的渣男,但是壓不住興奮。 貝暖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随心所欲”,到底會是個什麼異能呢? 最後三分鐘,貝暖實在忍不住,推開陸行遲,說的每句話也全都很謹慎,絕對不犯忌。 計時終于結束了。 貝暖一邊走一邊看任務說明。 任務說明很簡單,隻有一句話:你将變成你想成為的一切。 貝暖心想,吹牛。 變成電磁波、空氣、誇克、黑洞、仙女座星雲也行? 那一下變出幾十億個貝暖,一人端着一門電磁炮,不是分分鐘滅掉全世界所有的喪屍? 果然,随着貝暖的念頭,說明後立刻緊急浮現出一行小字:僅限體積類似功能合理的不破壞平衡的單一實體,且最終解釋權歸系統所有。 系統最近越來越賴皮了,吹牛吹爆了,還會往回找補。 限制條件語焉不詳沒個标準,一句最終解釋權搞定一切。 不過無論如何,這能力好像很好玩。 可惜陸行遲就在身邊,沒法現在就試試。 兩人回到越野車旁,江斐他們果然已經把飯做好了。 唐瑭看見陸行遲,目光落在他的領口,“陸哥,扣子扣那麼緊,熱嗎?” 陸行遲剛想說話,就看見貝暖伸手過來一挑,幫他把第一顆扣子解開了。 “這樣涼快,”貝暖對他笑笑,“還好看。” 陸行遲臉上紋絲不動,心中卻想:她喜歡這樣。她覺得這樣比較好看。 陸行遲默默地把領口又稍微撥開一點。 大家吃過晚飯,商量了一下,決定繼續上車趕路,打算不睡覺連夜趕往薩倫城。 越野車在靜寂的公路上往前開,後座的人全都睡着了,隻有開車的陸行遲還是清醒的。 貝暖靠在副駕裡假寐,腦中卻在盤算新異能的事。 要是稍微地用那麼一點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貝暖把意念集中在頭發上。 搭在胸前的發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了一寸。 貝暖偷偷瞄了一眼陸行遲。他專注開車,好像什麼都沒發現。 貝暖放下心,在任務欄裡找了找,竟然沒找到倒計時。 也就是說,随時可以恢複正常? 貝暖又想了一下頭發。 發梢有生命一樣,迅速地退回正常的長度。 這技能沒有冷卻時間,想怎麼變就能怎麼變,不愧叫做“随心所欲”。 貝暖又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刷地一下,寒光一閃,一根手指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太爽了。 在别人沒防備的時候,身體部位随時能突然變成兇器,好像終結者裡的液态金屬機器人,這技能偷襲無敵。 陸行遲忽然轉了一下頭。 貝暖飛速地把手指複原,搶先問他:“你怎麼了?困了?不然靠邊停車睡一會兒再開?” 陸行遲挑了下眉,“你不繼續玩那個不說“你我不”的遊戲了?” 他注意到貝暖剛剛的那句話裡有禁忌字。 貝暖籲了口氣,“不玩了,那麼說話太可怕了。” 現在陸行遲肯定能猜到她的任務做完了,但是他絕對猜不到她又拿到了什麼新的有趣的東西。 貝暖有點小得意,心想,來啊,有本事就猜啊。 貝暖側過身,斜靠在座椅上,面對着車門那邊,用身體遮住陸行遲的視線。 然後瘋狂實驗剛到手的新異能。 貝暖很快就發現,異能很強,能變的東西很多,她甚至可以讓身體的一部分稍微脫離身體。 但是距離有限,不能太遠。 所以不能變出可以扔出去的飛刀和可以發射出去的子彈,但是變個可以轉動的戒指手镯、能摘下來的眼鏡之類,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這大概就是任務說明裡“單一實體”的意思。 能變化的體積的彈性也還行。 貝暖試了試,把手縮成小貓爪那麼小和變成蒲扇那麼大,都沒有什麼問題。 再小或者再大就不行了。 這技能的精妙之處在于,變什麼都能惟妙惟肖。 貝暖自己根本不用想得很細,系統就自動幫她把細節補足,比貝暖腦中想出來的還要精緻。 貝暖伸出兩隻手,心念一動,兩手上就多出金剛狼一樣的一對金屬利爪。 利爪随着貝暖的心意,刷地收起來,了無痕迹。 貝暖再伸出兩根食指,兩根食指尖端突然都拉出寒光閃閃的銳利尖錐,尖錐迅速拉伸變長,最後長在了一起。 如果有人這時在她的兩根手指之間,立刻就會被對穿出一個窟窿。 貝暖再動了一下心思,兩根手指間那根連起來的長刺突然軟化,變成柔而利的鋼絲,非常适合繞一圈,絞在别人的脖子上。 随心所欲,就是兇器。 還能随意僞裝成别人的樣子,讓人放松警惕,然後攻其不備。 這異能就是天生的刺客技能,靈巧又彪悍,讓人防不勝防。 貝暖斜靠在座椅裡,背對着陸行遲,悄悄地大玩特玩,對着自己的手開心地反複端詳。 “你在幹什麼?”陸行遲的聲音突然在耳邊冒出來。 貝暖吓得一哆嗦,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越野車停了。 陸行遲靠了過來,正越過她的肩膀,和貝暖一起打量她的手。 還好,貝暖現在隻不過是給自己做了一套美甲而已,淺粉透明的底色上,一個指甲上畫了隻小貓咪,另一個上面是個貓爪。 貝暖讪笑,“我剛剛畫的,好看嗎?” “好看。”陸行遲說,緊接着問,“你睫毛怎麼了?” 貝暖猛然想起來,剛剛為了好玩,把睫毛加濃加長了一倍,忘了變回去。 “我剛剛黏的假睫毛。我們女生的事,你不懂。”貝暖硬着頭皮,忽閃着扇子一樣的睫毛糊弄他,“你為什麼停車了?” “看看你在做什麼。感覺你好像很忙。” 陸行遲重新發動車子。 貝暖心裡琢磨:他應該是沒看到吧? 一直開到午夜的時候,他們才到了傳說中的薩倫城。 薩倫城看上去和法曼古城很不一樣,是一座現代的城市,城不大,樓也不高,多數隻有五六層,建築大半是灰白色,窗子上都裝飾着異域風情的花紋。 城市最顯眼的就是沿城而建的一溜高牆,一直綿延到遠方看不見的地方。 現在是半夜,城裡卻很熱鬧。 到處是轟隆隆的槍炮聲,飛機從頭上低空呼嘯而過,一輛輛載滿士兵的軍車進進出出,有不少正忙着在城中的街道上搭起障礙,好像是在提前做巷戰的準備。 有士兵攔住陸行遲他們的車。 陸行遲下車交涉,一會兒就被人引着路,開到一座住宅前。 好像是當地富豪的家,黑色的大鐵門大開着,外面是大片的草地,不過現在已經被停滿了的軍車軋得泥濘不堪。 裡面是院落和幾幢建築。 有不少穿着聯盟軍裝的軍人在進進出出,看樣子這裡好像是他們的指揮部。 等了一會兒,貝暖他們就被帶到居中的大宅裡面的一間房間裡,見到了薩倫城的指揮官。 指揮官叫羅源,是個四五十歲看起來精明強幹的中年人,目光淩厲,肩背筆直,唇邊有兩道很深的法令紋,像是習慣發号施令。 但是對陸行遲他們的态度卻很溫和。 他開門見山,“炎騰已經跟我說過了。他講的好像是一個神話故事,但是他是我的得意門生,我知道他絕對不會對我說謊。所以你們真的能對付變異喪屍?” 杜若回答:“我能。隻要你把我放出城,我就能找到變異喪屍。” “我們有幾架直升飛機,一直在外面找變異喪屍。”羅源說,“可是外面喪屍太多,它們藏得太好,根本找不到,你确認你有把握?” 杜若語氣肯定地說:“我找的方法不一樣,一定能找到。” 他能感應到變異喪屍在哪裡,當然能找得到。 羅源思量了一下,眉頭緊鎖。 “還有個問題,炎騰說過,我知道喪屍不會攻擊你,可是現在戰事太緊,喪屍馬上就要突破封鎖線了,我在這種時候沒辦法暫時停火,如果這樣放你出去的話,你可能要冒很大的風險。” 他的意思是,炮彈不長眼,并不管是喪屍還是杜若,炸起來一視同仁。 杜若并不怕,“那就賭賭運氣?” 陸行遲插口,“你說你們有直升機?我可以坐在直升飛機上,在空中保護他。” 他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羅源好奇地看了看陸行遲,“怎麼保護?” “我當然有辦法。”陸行遲不肯說,“讓我上直升飛機,跟着杜若,保護他的安全,他才能騰出手對付變異喪屍。” 貝暖明白,有陸行遲在空中護駕,任何子彈炮彈都不會打到杜若身上。 法曼古城的經驗在前,就算杜若和陸行遲說的話再離譜,羅源還是答應了。 防線岌岌可危,已經是最後時刻,什麼都可以試一試,又沒有損失。 貝暖小聲問陸行遲:“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 “你跟江斐他們留在這裡。” 陸行遲揉了揉她的頭,然後笑笑,說:“放心。我們用不了多久,一會兒就能回來,然後我們一起進安全區。” 貝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這人是腦抽了嗎沒事瞎立什麼flag? 貝暖趕緊說:“胡說,說不定死活都找不到變異喪屍,想回城還遇到意外回不來,拼命回來以後路封了,車胎爆了,人還生病發燒,想進到安全區裡面都走不了,特别可憐。” 所有人:“……”第108章
貝暖松一口氣,都說得慘成這樣了,他的旗應該算是拔了吧? 羅源叫來人,讓他們送杜若和陸行遲出城,順便送剩下的貝暖他們幾個去後面休息。 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勤務兵,帶着貝暖和江斐他們,離開主宅,穿過後面的院子。 再往後走,有一幢獨立的小樓。 這裡是薩倫城的戰時指揮部,開着發電機,難得地到處的燈都亮着,雖然是半夜,到處也都不黑。 勤務兵帶貝暖他們進了小樓,給他們打開一樓兩間房間的門,就走了。 裡面估計是這座豪宅原本的客房,收拾得整潔幹淨,有一張雙人床,還附帶着衛生間。 江斐和唐瑭住一間,貝暖一個人一間。 江斐安慰貝暖,“不用擔心,杜若現在有經驗了,估計找變異喪屍比在法曼城的時候還快。他們很快就能回來。” 貝暖點點頭。 她确實不太擔心。 沒有什麼比把陸行遲放進直升飛機這樣一個金屬罐子裡更安全的事了,而且還飛在天上,喪屍根本拿他沒辦法。 有陸行遲在,杜若也不可能會吃什麼虧。 貝暖隻不過有點興奮,雖然過了午夜,也一點都不困。 等江斐他倆去隔壁睡覺,貝暖一個人還在繼續玩她的新異能,變來變去,也不知玩了多久。 這裡沒有别人,貝暖四腳着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張和她的體積差不多的茶幾。 她默默地在地上趴了一會兒,體會了一下當家具的無聊人生,就變回來開門到了走廊上。 走廊裡的燈亮着,一個人都沒有,貝暖逛了一圈,上了二樓。 在二樓才走了幾步,忽然聽到前面房間裡的人正在吵架。 是一個女人隐隐約約的聲音,正在激動地說着什麼,這裡的隔音還不錯,聽不太清。 然後門就開了。 貝暖想都沒想,瞬間把自己變成了剛剛的勤務兵的模樣。 門打開的時候,房間裡傳來一個男人熟悉的聲音,懶洋洋的,透着不在乎。 “你滾啊,真以為自己是誰?少特麼在我面前亂晃。” 聽到這聲音,貝暖很想翻一個白眼,第一時間去找空間裡的鳴鴻刀。 卻突然意識到,鳴鴻刀被杜若帶走殺變異喪屍去了。 與此同時,一個女孩從門裡出來,果然又是甄蓁。 她看起來比上次在部落裡見面時更消瘦蒼白了,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剛剛哭過一場,一臉傷心。 她的目光掃到貝暖身上,以為貝暖是個小勤務兵,勉強對她笑了一下。 貝暖心想,你不用哭,霍仞讓你滾,都沒一槍崩了你,以他奇葩的标準,已經算是愛你了。 貝暖跟她打過招呼,跟在她身後,匆匆下樓。 手裡沒有鳴鴻刀,也沒有陸大boss護體,貝暖根本不是霍仞的對手,還是趕緊溜的好。 一口氣沖回房間裡,貝暖的心還在咚咚咚地狂跳。 她有點糾結,要不要把江斐和唐瑭叫起來,跟他們說一下霍仞就住在樓上的事,又覺得沒什麼好處。 江斐刀法再好,也打不過會變成影子态的霍仞。 再者,霍仞除了貝暖外,隻在太平門裡見過陸行遲一個人,并不認識江斐他們幾個,他們應該不太危險。 不如就這樣貓在房間裡,靜等天亮。 以杜若上次殺變異喪屍的速度,天亮後說不定就回來了,陸行遲和鳴鴻刀一回來,一切都好說。 城外的槍炮聲一陣又一陣,打雷一樣,震得窗框都在響。 貝暖在屋裡團團轉了兩圈,又翻了一遍空間裡的各種兇器,努力琢磨怎麼才能對付霍仞。 怎麼想都覺得,鳴鴻刀不在,簡直無解。 正在焦躁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一點聲音。 有人輕輕清了清喉嚨。 貝暖背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她猛地轉過身,赫然發現,霍仞就站在她身後。 霍仞眯着眼睛,挑起一邊的嘴角,正不動聲色地看着貝暖。 他怎麼會這麼無聲無息地進來了?貝暖随即意識到,他穿牆了。 貝暖十分确信剛剛在樓上的時候,他在房間裡,沒有看到貝暖。 就這麼無緣無故闖進别人住的客房,這個人就是個變态。 果然,霍仞開口:“我本想抄個近路下樓,結果看我發現誰了?” 貝暖火速盤算了一下現在的狀态。 首先,他剛穿完牆,十有八九是影子态,就算不是,看到了貝暖,也一定會變成更安全的影子态。 如果是影子态,除了鳴鴻刀,任何物理攻擊都對他沒用。 第二,他對異能也免疫。 貝暖心中有點吃不準,如果現在變成一個别的什麼東西逃跑,他能看得出來嗎? 貝暖一直懷疑,霍仞可能可以看穿幻象。 像宋策做的那種,應該就是幻象。 宋策可以變成每個人心中最愛的人的模樣,啟動異能時,每個人眼中看見的宋策都是不一樣的。 貝暖看到的是爸爸,陸行遲看到的是貝暖,所以他的這種變化必然并不是真的變了,而是一種幻覺。 可是貝暖現在的變形并不是幻象,而是身體真的變成各種能傷人的東西,實實在在。 這種實體的變形,霍仞也能看得穿嗎? 貝暖在心中呼小三:“小三,我要用聖母值兌換異能的提示。” 小三答得很快:“你說。” 貝暖問他:“霍仞能看得穿“随心所欲”異能的變形嗎?比如我變成兔子,他還能看得出來兔子是我嗎?” 聖母值嗖地減了一截。 小三無奈的聲音傳來,“你變兔子就是變兔子,又不是假的,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貝暖默默地歡呼一聲,打發小三,“那沒事了。” 小三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貝暖,“随心所欲”是物理性的真的變形,所以如果你手裡變出一把刀,那就真的是一把金屬的刀,無論在誰的感覺裡,都是一把金屬的刀。” 他????嗦嗦說了這麼句話,貝暖哦了一聲,沒太當回事。 過了一秒,貝暖突然明白了小三的意思。 如果變金屬就是金屬,那麼在車上大玩特玩新異能的時候,在陸行遲的感覺裡,不就是貝暖那裡一會兒冒出一把匕首一會兒冒出一個鋼爪嗎? 怪不得陸行遲當時說,“感覺你好像很忙”。 貝暖:“……” 貝暖腦子裡忙着想這一大堆有的沒的,一直沒出聲,對面的霍仞忍不住開口,“不跟我打個招呼?吓傻了?” 貝暖火速把思路拉回正軌。 所以可以随時變形逃跑。 貝暖飛速地琢磨,覺得現在逃跑不是一件合算的事。 風險是一旦沒跑成功,就暴露了自己能變形的異能,再想逃跑或者偷襲就都難了。 既然能變形,他還看不穿,貝暖覺得可以暫時按兵不動,先看看情況再說。 霍仞這個人,平時無緣無故都能給人一槍,上次把他的手指頭削掉,兩個人結了那麼大的仇,剛剛站在她身後的時候,他居然沒動手。 他一定是還有什麼事,并不想殺貝暖,不妨聽聽他說什麼。 果然,霍仞問:“你那把能砍掉我手指頭的刀呢?藏在什麼地方,拿出來看看?” 他惦記的是這個。 一把能砍到他的刀,是對他的巨大威脅,他好像還不清楚隻有貝暖才能用那把刀對付他。 對他來說,找到刀比找到貝暖還重要。 貝暖看見他從身上掏出一把槍來。 他慢悠悠地用槍口指着貝暖的頭。 “快一點,你還欠我兩根手指頭,拿得太慢,我就讓你一根一根地還。” 貝暖糾結萬分。 他要是想對貝暖開槍,就得變成實體,他變成實體,貝暖就能反擊。 可是完全看不出來他什麼時候是實體,什麼時候不是。 貿然動手,倒黴的是自己。 貝暖認真回答他:“刀被我男朋友拿走了,他還沒回來。他出城找變異喪屍去了,他說用那把刀殺喪屍特别快,一刀一個。” 霍仞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估量她這話的真假。 貝暖有長期對陸行遲撒謊的經驗,根本就沒把霍仞估量的目光放在眼裡,坦然地回望着他的眼睛。 霍仞看了一會兒貝暖,好像信了,笑了一下。 “你還沒換男人?還是上次有金屬異能的那個?他那麼合你胃口?”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雙人床。 貝暖心中一陣發寒。 還好,他把目光轉開了,用槍比了比貝暖,“出來。” 他帶着貝暖上了二樓,走到一個房間門口,對裡面說:“都給我滾出來。” 裡面有人急匆匆過來開門的聲音。 門開了,出來兩個人,一個貝暖見過,小眼睛上挂了一對又黑又粗的掃帚眉,這人當初在九監避難所時就跟着霍仞,後來在部落裡也又見到一次,是他的手下。 另一個卻很臉生,穿着背心和大花褲衩,人中上留着一撮小胡子,想來是霍仞從哪叫過來支援的人。 “你們拿出槍來,押她下樓。”霍仞吩咐他們。 霍仞還沒找到鳴鴻刀,不太敢把自己實體化,讓别人來押着貝暖,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他并沒有殺貝暖的意思。 貝暖轉念就懂了,他要對付陸行遲,把握不大,現在留着貝暖做他手裡的牌,然後守株待兔等陸行遲回來。 小胡子立刻回屋拿槍,抵在貝暖身後,押着她下樓,霍仞和那個長着掃帚眉的也跟着。 要對付小胡子很容易,要對付霍仞很難。 可以繼續拖時間。 拖時間對貝暖隻有好處,陸行遲和鳴鴻刀就快回來了。 一樓下面竟然還有地下一層,從入口開始就是一道又一道的鐵門。 倒不太像關人的地方,更像是房子主人給自己建的一個堅實的避難所。 長掃帚眉的那個手下用一串鑰匙把門逐層打開。 上次聽炎騰他們說過,LBD因為在戰時給聯盟軍隊捐了不少東西,好像和軍隊的關系還不錯。 貝暖推測,霍仞有LBD的背景,所以成了薩倫城指揮所的座上賓,住在這裡,竟然還能把這裡的地下室借來關人用。 他們把貝暖帶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這房間像個辦公室,裡面有辦公桌,牆邊是一排文件櫃,東西都胡亂堆放着。 霍仞等掃帚眉他們關好門,才輕輕笑了一聲:“這裡好。隔音。” 貝暖不出聲,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心裡想,這個人太變态,不管他要做什麼,隻要他一實體化,就偷襲試試。 霍仞問小胡子:“帶匕首了?” 小胡子立刻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匕首。 霍仞卻不接,對貝暖說:“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把刀拿出來給我,你就什麼事都沒有。” 他果然還是不信貝暖。 上次貝暖砍他時,就是從手中憑空變出來一把刀,被他看在眼裡。 雖然搞不清貝暖究竟在玩什麼貓膩,但是看來他還是覺得那把刀有可能被貝暖藏着,沒拿出來。 貝暖說:“那把刀真的,真的,不在我這兒。” 這是一句真話。 就算陸行遲現在在這裡,親自觀察貝暖的表情,也必須得承認,貝暖說的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話。 霍仞也偏頭看了半天貝暖的表情,最後終于開口,“頂着這樣一張臉,别人都會信你的鬼話吧?我可不太信你這個小騙子。” “把刀交出來,否則我就……”他輕松愉快地上下打量一遍貝暖,“……在哪動手好呢?” 小胡子在旁邊笑嘻嘻建議他家老大,“劃花她的臉。女的都怕這個。” 貝暖立刻瞥了小胡子一眼,心想,想劃我的臉?我今天要是不劃花你的臉,我就不姓貝。 霍仞笑出聲,“你正在琢磨着一定要劃花他的臉是不是?看,我多了解你,因為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人嘛,有仇必報。說起這個,我倒是真有主意了。” 霍仞舉起他的右手。 右手上,小指和無名指都少了一截。 “你幹的。” 霍仞半真半假地控訴。 “你不知道,少了兩節手指頭有多不方便。所以我也打算讓你來體會一下。” 霍仞用下巴示意小胡子。 小胡子會意,立刻抓住貝暖的手,按在桌子上,把匕首按在她小拇指的指關節上。 “再問你一遍,”霍仞雙手抱胸,聲音含笑,“那把刀在哪? 貝暖滿臉恐懼地看看自己被按住的手,再看看小胡子手裡一看就很鋒利的匕首,用最誠懇的語氣對霍仞說:“刀真的是被他帶走了。” 霍仞挑挑眉,給了小胡子一個眼神。 小胡子一臉興奮,立刻下手,用匕首毫不猶豫地去切貝暖的小拇指。 貝暖拼命地尖叫掙紮,無奈人小力氣小,被小胡子按着,根本掙不出來。 到處都是血。 小胡子利落地三兩下切完。 貝暖趴在桌上,邊哭邊疼得哆嗦,臉色蒼白,滿臉都是冷汗和眼淚。 霍仞欣賞着她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舔了舔嘴唇,眼眸中全是興奮。 “我發現你很适合這種表情,比平時還漂亮。再問你一遍,刀呢?” 貝暖邊哭邊說:“真的……被他……帶走了……” 霍仞優哉遊哉地說:“沒想清楚吧?不然再切一根看看?” 貝暖抽抽搭搭地努力擡頭,已經哭得滿臉花,對他說:“我沒撒謊……刀真的不在我這兒……” 霍仞對小胡子擡了擡下巴。 小胡子立刻用匕首去切貝暖的無名指。 這一次貝暖慘叫一聲,就沒什麼動靜了。 小胡子低頭看了看,“暈過去了?這女的太弱,不會是死了吧?” 霍仞偏頭研究了一下貝暖,悠悠然下了個結論,“好,我就相信刀不在你這兒。我去找你那個男朋友,一會兒再回來陪你玩。” 然後對小胡子說:“你們看着她。” 霍仞出門走了。 小胡子瞥了一眼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貝暖,吩咐掃帚眉,“你在外面守着。” 掃帚眉唯唯諾諾地答應着,趕緊關門出去了。 小胡子再看看貝暖,滿臉邪笑,晃到貝暖旁邊。 他伸出手,想去扳貝暖的頭,貝暖卻自己先把頭擡了起來。 有點不對。 小胡子心想。 非常不對。 貝暖剛剛掙紮時弄亂的頭發現在一絲不亂,柔順無比,純潔無比的小臉上幹幹淨淨,沒有一滴冷汗、一點淚痕,眼睛清澈澄淨,黑白分明。 最關鍵的是,滿桌的血都沒了,她搭在桌面上的那隻手白皙柔軟,帶着小渦,一根手指都不缺。 貝暖對他眨眨眼,真誠地問:“想劃花我的臉啊?” 小胡子從震驚中緩過神,才覺得身上一陣發涼,低下頭。 就看到一根鋒利的金屬長刺從貝暖的另一隻手上延伸出來,已經把他捅了一個對穿。 貝暖直起身,舉起剛剛被切的那隻手,一排寒光閃閃的金屬利爪冒了出來,對着小胡子的臉就是一下。 劃花了他的臉。第109章
怎麼處理他是個問題,不能就這麼扔着。 貝暖收走他身上的槍,努力把他拖到牆邊的文件櫃前。 可惜小胡子的個頭不算小,使了半天勁,也塞不進去。 貝暖琢磨,系統規定不能把活人收進空間,并沒有說不能把屍體放進去。 貝暖在空間裡找了一個遠遠的角落,鋪好一次性桌布,把他扔了進去。 搞定他,貝暖走到門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頭。 完美無缺。 剛剛小胡子下刀的時候,貝暖努力變了個形。 變形時身體的一部分離開身體,隻要不太遠,完全不成問題。 貝暖負責構思,系統自動完善細節,手指斷掉,離開身體,到處都是血,看起來像真的一樣。 貝暖又哭又喊,努力想象疼得死去活來是什麼感覺,其實對演技沒什麼把握。 畢竟活到這麼大都沒被人切過手指頭。 還好演技不夠,有異能湊,連真哭都不用,變出來的眼淚要多少有多少,成功騙過了霍仞。 現在的問題是,掃帚眉還在外面把風。 貝暖握住門把手輕輕試了試,門竟然鎖起來了。 貝暖把手指捅進鎖孔裡,讓手指在鎖孔中融化變形。 鑰匙的原理,應該是用鑰匙上的齒,把鎖孔裡掉下來的每個彈子都向上頂到合适的位置,然後鎖芯就可以轉動了。 問題是,到底頂到哪裡才是合适的位置? 就算能變形,也并不知道。 貝暖在鎖孔裡試了半天,瞎捅了一氣,一點用都沒有。 她歎了口氣,趴下看了看,這門做得挺嚴實,根本沒有門縫。 貝暖心不甘情不願地變了個形。 人猛然拔高了,人中上多了胡子,貝暖掏出手機用鏡頭看了看自己,活脫脫就是穿着背心褲衩的小胡子。 真醜。貝暖在心中默默吐槽。 她擡腳踢了踢門。 外面傳來掃帚眉的聲音,“哥,要出來啊?” 貝暖不出聲,又踹了一腳。 門先打開一條縫,縫裡是掃帚眉的眼睛,看清踢門的确實是小胡子,連忙把門打開,一邊賊眉鼠眼地往門裡瞄。 “哥,完了?你今天怎麼……” 還沒“怎麼”出來,就永遠都“怎麼”不出來了。 貝暖收回變成金屬長錐的手,把睜着眼睛軟倒在地的掃帚眉拖了進來。 他身上有一串鑰匙,能開所有的門,貝暖剛剛就看見了。 貝暖把鑰匙找到收好,确認這個倒黴蛋也徹底死透了,才點一點,收進空間,讓他跟小胡子排排躺,做了鄰居。 兩個喽??都搞定了,還有個霍仞。霍仞剛才說,他過一會兒就會回來。 小三已經認證過,貝暖的變化是真的物理性變化,不知道能不能變出一把鳴鴻刀出來,真的變出鳴鴻刀一樣的東西,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效果。 反正可以先變變看。 貝暖伸出右手,心中默默想着鳴鴻刀。 然而什麼變化都沒有,眼前反而彈出一個警告―― 鳴鴻刀功能不合理,不屬于本實驗世界,“随心所欲”不予支持。 貝暖:“……” 一個明明存在的東西,說它不合理? 行吧。 貝暖隻得放棄這個念頭,走出門。 這個地下避難所裡有不止一間房間,就在貝暖往外走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房間裡好像有動靜。 貝暖走過去,輕輕轉了一下門把手。 也是鎖着的。 難道這裡還關着其他人? 貝暖拿出掃帚眉身上搜出來的那串鑰匙,逐個試了試,其中真的有一把鑰匙是可以開門的。 貝暖悄悄把門打開。 裡面的日光燈亮着,白慘慘的光線下,地上躺着一個人,好像很痛苦。 貝暖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 又是宋策。 最近他好像很倒黴,這兩次見到他,他都挺慘。 他的身上沒有上次小樹林裡見到時那麼多的刀傷,可也好不到哪去,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他聽到有人進來,稍微睜開了一點眼睛,等看清是誰,又重新閉上了。 貝暖歎了口氣,開口,“是我。” 然後變回自己的樣子。 宋策聽見貝暖的聲音,再一次睜開眼,看見貝暖,對她微笑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用嘶啞的聲音問:“我們一共見過幾次面?” 貝暖明白,這個人心思缜密,看見她的樣子變來變去,并不完全相信她。 “到現在一共三次,”貝暖回答,“除了上次在小樹林裡,我們還在一座豪宅的書房裡見過,那時候你正在看一本心理學的書。” 這件事隻有貝暖陸行遲和宋策他們三個人知道。 宋策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我運氣不好,剛進封鎖線沒多遠就撞到霍仞他們了。”宋策掙紮着往起坐,“扶我起來吧。” 貝暖伸手扶住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血。 “沒事,傷不重,他們逼供而已,暫時還沒想弄死我。”宋策扶着貝暖的肩膀,艱難地站了起來。 貝暖點點頭,“我帶你出去。” 要想辦法先帶宋策離開霍仞這裡。 “你等等。”貝暖頓了一步,又把自己重新變成了小胡子的樣子。 雖然醜,還是變一變的好,安全。 兩個人打開門,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挪,好不容易才出了地下避難所層層的鐵門,上了一樓。 迎面過來了一個人。 是甄蓁。 她剛從外面進來,一臉的失魂落魄,好像無主遊魂一樣往前走,走了幾步,突然才意識到對面有人。 她擡起頭。 貝暖的腦子飛轉―― 她和霍仞是一夥的,說不定知道霍仞抓到了宋策。看見宋策跑了,應該會告密吧? 沒辦法,隻能殺了。 和殺小胡子掃帚眉的時候不同,貝暖在動手前稍微猶豫了半秒。 就在這半秒時間裡,貝暖看見,甄蓁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她盯着宋策,整個人都不會動了。 “霍仞?”她終于反應過來,搶上一步,“你怎麼了?” 貝暖馬上轉頭看宋策。 在貝暖眼裡,宋策又變成了爸爸。 他啟動他的異能了。 現在在甄蓁眼中看來,就是小胡子正攙扶着霍仞往外走,霍仞受了傷,胸前都是血。 宋策立刻豎起手指,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小聲,有人在追殺我。” 在貝暖耳中,聲音和爸爸一模一樣。 他這次連聲音都模仿了,十分到位。 關心則亂,甄蓁立刻上當。 她快急哭了,伸手去碰宋策胸前受傷的地方。 宋策躲開她的手,“我們快走。” 甄蓁連忙攙住宋策的另一條胳膊,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我剛才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我知道你不願意,也難怪你生氣……” 貝暖一聲不出,心想,哇,好大一個八卦啊。 原來甄蓁懷孕了,他們剛才在樓上的時候,是在為留不留孩子的問題吵架。 宋策也聽懂了。 宋策忽然偏過頭,“是我不對。”宋策的聲音很鄭重。 甄蓁停下腳步,擡頭看他。 宋策繼續說:“如果這次我能活着,我們就把孩子生下來。” 貝暖瘋狂地想:會不會太假?霍仞那個人根本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來吧?甄蓁會不會看出破綻來? 甄蓁的反應大大出乎貝暖的意料。 她擡頭望着宋策,定住不動,大顆大顆的眼淚争先恐後地從眼眶中湧出來,洶湧而下。 “真的嗎?”她哭着,嘴角卻帶着笑,“你說真的?” 貝暖第一次親眼目睹什麼叫喜極而泣。 貝暖悄悄捅捅宋策,讓他别蒙人了,趕緊快走。 “我們走吧。”宋策溫柔地對甄蓁說。 甄蓁趕緊攙着宋策往門口走,還沒出門,就又進來人了。 這次更倒黴,是霍仞回來了。 霍仞急匆匆進來,迎面撞上貝暖他們三個,怔了怔。 貝暖知道他為什麼發怔,因為在他眼中,現在就是小胡子和甄蓁兩個人,正帶着宋策逃跑。 然而最吃驚的是甄蓁。 在她看來,扶着一個霍仞,門外又走進來一個霍仞,霍仞忽然變成了兩個,讓她傻在原地,動都動不了。 霍仞的腦子很快,立刻就想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他對甄蓁皺皺眉,“蠢不蠢。這個人就是我抓來的那個,我沒告訴過你,他有種異能,就是能變成别人喜歡的人的樣子……” 霍仞說到一半,忽然卡頓住,吃驚地看着貝暖――也就是他眼中的小胡子。 貝暖頭一次聽見他說話結巴。 霍仞問貝暖這個假的小胡子:“你……該不會……看到的……也是我吧?” 貝暖:“……” 霍仞接着說:“不對,我跟你說過他有異能的事。還是說你是内奸?” 霍仞掏出槍,指着宋策,對甄蓁不耐煩地說:“你過來。” 貝暖心想,他先讓甄蓁過去。 看來無情又變态如霍仞,身邊真的有甄蓁這麼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人,還是會有點走心。 然而甄蓁看看他,再擡頭看看宋策,一動不動。 霍仞氣笑了,“傻嗎?連哪個是我都認不出來?” 甄蓁忽然問他:“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穿的是什麼衣服?” 霍仞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忘了。 甄蓁轉向宋策。 宋策低頭凝視着她,對她微笑了一下。 “淺紫色衛衣,牛仔褲,白球鞋,”宋策說,“不過我那時沒太注意你的打扮,隻看到了你的眼睛,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眼睛。” 甄蓁仰頭望着他,有點哽咽。 貝暖默默地攥了攥手,掌心剛剛變出來給宋策看的一行小抄消失了。 貝暖當然還記得在江邊第一次遇到甄蓁時她的打扮。 因為當時滿腦子都是,看起來打扮得這麼單純學生氣的女孩,怎麼會和這樣一群人混在一起? 那時喪屍病毒剛爆發,甄蓁也剛遇到霍仞,末世沒有條件,貝暖覺得她應該不會換衣服。 果然賭對了。 宋策除了貝暖寫的,自己還稍微自由發揮了一下,發揮得挺好。 說隻注意到她漂亮的眼睛什麼的,這種話女孩子最喜歡聽了,而且還給自己留了轉圜的餘地。 甄蓁果然深信不疑。 她不等對面的霍仞給她别的證據,就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雙手握住,對着霍仞,毫不猶豫地連開幾槍。 她開槍時,貝暖看見霍仞的臉扭曲了,又變成了上次在部落殺亞雯聖女時的表情。 他大概沒想到,一直以來,無論如何都會對他好的甄蓁,竟然敢真的對他開槍。 這就像打破了兩個人之間默認的“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愛我”的協議。 霍仞當然認為自己不需要記住她穿過什麼衣服,做過什麼事,無論如何,甄蓁都要愛他,追随他,對他毫無保留。 在他眼中,甄蓁開槍,無疑是對他的背叛:她選了一個更溫柔更體貼的版本的霍仞。 霍仞的嘴角扭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子彈打不到他,他一等甄蓁三兩下把子彈打完,就直接給了甄蓁一槍。 他正在發脾氣,腦子很不清醒。 就是現在。 貝暖松開宋策,搶上幾步。 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鳴鴻刀越過霍仞,向貝暖抛過來。 貝暖一把接住,對着霍仞的胸口一刀捅了進去。 鳴鴻刀寒光一閃,輕輕松松,好像捅進了豆腐,一捅到底。 向來随意殺人的霍仞,就這麼被瞬間秒殺,連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 他還驚恐地睜着眼睛,完全沒明白鳴鴻刀是從哪冒出來的。 按照壞人死了又總會爬起來定律,貝暖不太放心,又多補了幾刀。 陸行遲從門外進來,對她微笑了一下,“行了,差不多了,他應該是死透了。” 剛才就在霍仞問貝暖是不是内奸的時候,貝暖就看見陸行遲從外面回來了,手裡還拎着鳴鴻刀。 他很機警,一眼看見霍仞他們,立刻閃身躲起來了。 貝暖問陸行遲:“你剛剛感覺到我寫的字沒有?” “怎麼會感覺不到?” 陸行遲的表情有點無語。 “胸前用金屬寫了那麼大四個字――我是貝暖,一會兒又變成‘他是宋策’,還畫了一個指着旁邊的大箭頭。” 貝暖幫他補充,“還有‘給我刀’”。 貝暖在胸前的皮膚上變出金屬的字來,把自己弄成了人形顯示屏。 字藏在衣服裡,别人看不見,陸行遲卻能感覺得很清楚。 他在車上就發現她會各種變形了,很可能會相信她。 在陸行遲眼中,現在是一個穿背心褲衩的陌生男人正和甄蓁一起扶着受傷的貝暖,對面是霍仞。 以他的聰明,再給他點提示,他應該就能盤清楚現在的狀況。 貝暖剛剛用甄蓁拖了拖時間,就是為了讓陸行遲有時間反應過來。 兩個人默契地打了一個配合,終于成功做掉霍仞。 貝暖回過頭,看見甄蓁倒在地上,宋策正在抱着她。 她的傷在胸前,很重,看上去好像是沒救了,正在倒抽着氣,嘴角一股一股地不停地随着呼吸溢出血沫。 她的眼睛卻在凝視着宋策,一動不動。 宋策把她抱在懷裡,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一直以為我誰也不愛,”宋策低聲對她說,“現在才發現,我愛的是你。” 他把這場戲演到了底。 貝暖心想,甄蓁跟了霍仞那麼久,難道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會說出這麼溫柔的話? 她根本就是自己想騙自己而已。 在宋策溫柔的聲音中,甄蓁閉上了眼睛。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匆匆上了台階,是個巡邏的士兵。 他一進小樓就看見陸行遲他們了,瞥了他們一眼,然後懷疑地左右看看。 “我好像聽見這邊有開槍的聲音,過來看看。沒事吧?” 外面曙光初現,槍炮聲早就停了。第110章
陸行遲鎮定從容,回答那個巡邏的士兵:“我也聽見了,是有幾聲槍響,應該是外面的槍聲吧?” 宋策已經變回了自己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受過傷,神情輕松地搭茬,“好像是牆外面傳過來的。” 宋策的胸前倒背着一個黑色的大雙肩包,好像一個烏龜殼一樣扣在前面。 除了他倆,小樓面積不算大的前廳裡什麼都沒有,一覽無遺。 巡邏的士兵看了看,好像确實沒什麼異樣。 “那估計是牆外,我聽錯了。” 士兵轉身下台階走了。 陸行遲滿臉不爽,等他走後,上前一步,一伸手就把宋策身上的雙肩包剝下來了。 雙肩包到了他手中,重新變回貝暖,落了地。 貝暖分辨:“那麼緊急,也沒有别的辦法,對吧?” 剛剛巡邏的士兵都上了台階了,滿地屍體,宋策胸前全是血,就隻有那麼幾秒鐘的反應時間。 貝暖火速把甄蓁和霍仞收進空間,第一時間變成雙肩包,遮在宋策胸前。 還好地毯是深色花紋的,殺霍仞時濺上的血看不太出來。 宋策剛剛假裝沒事,現在終于撐不出了,臉色慘白,一臉冷汗,重新坐回地上。 他表揚貝暖,“你反應真快。時間那麼緊的情況下,能想出這種主意來,真是相當不容易了。” 然後問貝暖:“你居然能變成雙肩包那麼小的東西?” 貝暖剛想得意地說,還能變成更小的東西呢,就瞥見陸行遲不善的表情,立刻改口,“就随便瞎變的。” 被他親眼看見她突然往另一個男人身上蹦,估計是不會高興得起來。 就算上去的一瞬間就已經變成了雙肩包,也還是不高興。 更何況,宋策當時反應極快,一般人目睹一個大活人突然變成雙肩包一定會傻掉,可他沒有,他還伸手接了一把。 貝暖轉移陸行遲的注意力,“怎麼你自己帶着刀先回來了?杜若呢?” “他回來的時候,在羅源那邊看見指揮部的人都在吃番茄手擀面,非要跟着一起吃,我有點不放心,就先過來了。” 他不放心得很對,回來得很及時。 “你們殺完變異喪屍了?一共殺了幾隻?”貝暖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不容他有時間想别的。 “這次居然隻有一隻。” 回答貝暖問題的并不是陸行遲,而是杜若。 他正從外面進來,看來是番茄手擀面吃完了。 “薩倫城外隻有一隻變異喪屍,但是它的珍珠特别大,”杜若用手指尖比了一下蓮子的大小,“你不在,連水都沒有,隻能硬往下咽,噎死我了。” 陸行遲說:“我和杜若後來又坐着直升飛機兜了一圈,這附近肯定沒有第二隻了。” 一隻變異喪屍就能組織起這種規模的進攻,估計它的珍珠是真的很大。 杜若吞了那麼大一顆珍珠,控制屍群的能力肯定又要大漲,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喪屍王。 杜若說完這兩句話,忽然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宋策,認出了他,十分驚訝,“你怎麼也在這兒?” 随即打量一遍宋策,皺皺眉頭,“你受傷了?又是霍仞他們幹的?” 陸行遲不讓他們閑聊,“我剛剛已經跟羅源說過我們要出發了,我們去車上再說吧。” 他指揮杜若架起宋策,又讓貝暖去叫醒江斐他們。 霍仞雖然死了,這裡應該還有他其他的手下,他們帶着受傷的宋策,最好趕緊走。 越野車順利地離開了薩倫城。 天色已經大亮了,到處是早起的鳥的啼鳴。 變異喪屍殺了,陸行遲和杜若平安歸來,路沒封,車胎沒爆,也沒有人生病發燒,反而順手宰了霍仞,救了宋策。 貝暖心想,拔旗成功。 唯一的問題就是,陸行遲還在不高興。 杜若把宋策放在最後一排座位上,幫他仔細處理傷口。 貝暖扒在座椅上往後看,一臉“他快死了嗎”的表情,又不好意思直接問。 杜若手裡忙着,卻留意到貝暖的表情,安慰她,“放心,傷口看着很吓人,其實都很淺,沒有緻命傷,隻要注意不要感染,問題應該不大。” 宋策還有心思笑,“都是他們逼供時割的。說起逼供,我得去取我的包。” 宋策進封鎖線後,沒有了喪屍群的保護,一發現自己被霍仞的人盯上了,就把他的大包們藏起來了。 這就是霍仞留着他沒殺的原因。 宋策心思聰敏,好像一個人形GPS,指揮陸行遲在貝暖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群山中穿梭,最後停在一個山坳前。 他半撐着坐起來,給陸行遲他們畫了張圖,标好了藏包包的精确位置。 陸行遲把地圖收進口袋,對貝暖說:“把你空間裡那幾個也放出來吧。” 他是說在空間裡躺着的那幾位。 正好可以把他們埋了。 貝暖把他們放出來,并排排在地上,順手搜了一遍。 甄蓁的銀色小手槍雖然可愛,但是估計是霍仞送她的,貝暖沒有拿,幫她收進口袋放好。 霍仞除了一把槍,還有另一樣東西―― 那部貝暖非常熟悉的黑色衛星電話。不算大,天線斜伸着,屏幕下是一排排按鍵,好像十幾年前的老式手機。 貝暖把槍和衛星電話拿走,才讓他們幾個去埋人。 陸行遲他們走了,車上隻有江斐和貝暖陪着宋策。 貝暖忍不住好奇,拿出霍仞的那部衛星電話亂翻,看見通訊錄裡号碼不少。 不過備注都很奇怪,什麼“豬”、“肥羊可宰”、“沒什麼用”、“隔壁老王”等等,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 玩了一會兒,趁江斐下車透氣時,貝暖忍不住問宋策:“我發現有異能的人,很多都是重生的,所以……你是不是也重生了一次?” 又趕緊補充,“你要是不願意回答就不用回答。” 又把他吓走就不好了。 宋策笑了,“你都救我兩次了,告訴你也沒關系。沒錯,我确實是重生了一次。” 原來上一世,喪屍病毒爆發時,他把自己研究的全部資料直接交給了公司的高層,然後就發現,公司高層完全沒有把這些交給聯盟的意思,他後來還被滅了口。 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重生了。 他重生在喪屍病毒爆發前一天夜裡,立刻帶着東西跑路,上了飛機,打算直飛安全區把資料交給聯盟。 誰知陰錯陽差,飛機中途滞留在S市。 貝暖心想,所以原書裡并沒有帶着東西逃往安全區的宋策,也沒有一直追殺他的霍仞。 “他們為什麼不肯把東西給聯盟?不想白送的話,賣給聯盟賺錢不好嗎?”貝暖有點納悶,“要是用他們的疫苗救了全世界,應該也是對LBD的聲譽挺有利的一件事吧?” 宋策微笑了一下。 “貝暖,LBD隻是一個機構而已,負責慈善和非營利性科研,它存在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避稅。它隸屬于一個資本非常雄厚的國際公司,叫Tix。Tix橫跨很多領域,你熟悉的不少産品,其實背後的老闆都是它。” “這次病毒爆發在我們眼裡是場災難,在有些人眼中卻是機會,Tix發展這麼多年,已經有點力不從心,好像一部負擔沉重的老舊的大車,很需要找準契機,重新打一個翻身仗。” 貝暖無語,“可是……” 宋策溫和地看着她,“你知道‘資本’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他們沒有良心,隻追求利益最大化。如果他們不肯把東西交給聯盟,一定是因為這不是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 貝暖生氣了,“整個世界都崩了,那麼多人變成喪屍,他們還在考慮他們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宋策的眼睛黑而深邃,注視着貝暖,“正常。就算天塌地陷,很多人不也是隻考慮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麼?” 貝暖像被人說中了心思一樣,忽然有點尴尬。 宋策卻忽然說:“你不是。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貝暖心想,那當然是為了聖母值啊。 應該是……為了聖母值吧? 江斐回來了,拉開車門,宋策不再跟貝暖聊天,重新躺下了。 沒過多久,陸行遲他們也回來了,手裡拎着宋策的幾個大包。 把大包們放進後備箱,宋策像是終于放松了一樣,撐不住,睡着了。 帶着宋策,還帶着他的那些重要的包包,貝暖頭一次覺得有點緊張。 “我們下面要去哪?”貝暖問陸行遲。 “去葉若城。”陸行遲說,“那裡是聯盟的總部,現在所有聯盟的行政機構都在那裡,我們把宋策帶過去,交給他們。” 貝暖剛剛聽了宋策那番話,憂心忡忡,“送過去交給聯盟的機構?真的可靠嗎?” 陸行遲轉頭看了貝暖一眼,“不用擔心,我有辦法,這些事都交給我。” 既然他說交給他,貝暖就不再操心。 越野車向葉若城的方向駛去。 貝暖知道,書裡的小隊進入安全區後,直接去了一個叫各他城的小城,那也是小隊最後團滅的地方。 這一次為了把宋策送到聯盟總部,他們走了不一樣的路線。 就算不一樣,任務也應該進入了尾聲。 貝暖看了眼陸行遲,又看一眼聖母進度條。 因為今天殺霍仞,救宋策,大概是因為這件事太重要,聖母值漲得比以前都多。 現在進度條眼看就要全滿,剩下的空檔已經不多了。 腦中忽然傳來小三的聲音。 “貝暖,恭喜你,你們終于成功來到安全區,你的聖母任務也快要完成了。” 貝暖趕緊說:“我正好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小三笑答:“不急,等你們進了葉若城,我會詳細地給你聖母任務最後階段的指引。” 他現在不肯說。 貝暖看了一眼旁邊的陸行遲,又望着車窗外發了一會兒呆,也閉上眼睛,睡着了。 貝暖再醒來時,發現大家都在睡覺,隻有陸行遲仍然醒着,還在開車,連姿勢都沒變過。 “你不停車睡一會兒嗎?”貝暖問他,“你不困?” “不困,就是有點冷。”陸行遲淡淡答。 冷?這麼熱的天? 貝暖趕緊在空間裡幫他找衣服。 卻聽見他繼續淡淡地說:“要是胸前挂一個雙肩包,大概就好多了。” 貝暖心想,她都睡了一覺了,這件事竟然還沒過去。 他目視前方,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還在生氣。越是這樣,越讓人心虛。 也不知道還能跟他在一起待幾天。 貝暖狠了狠心。 她在座位上趴下,爬過駕駛座和副駕之間換擋的地方,從他胳膊底下鑽了進去。 爬過去的一瞬間,已經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灰色樹袋熊,隻有肚皮上是白毛,長着一對圓圓的大耳朵。 她成功抵達目的地,像抱一棵樹一樣,七手八腳地抱在他胸前。 “這樣還冷嗎?”她問。 這比雙肩包強多了。 陸行遲足足停頓了好幾秒,才蹦出幾個字,“好一點。” 貝暖故意在他胸前蹭了蹭腦袋,看着他敞開的衣領裡的脖子微微泛紅,心想,他撐不住了,一,二,三。 果然,陸行遲低下頭來,吻了吻貝暖毛茸茸的耳朵。 “變成人給我看看,”陸行遲低聲說,“耳朵留着。” 貝暖拒絕,“變成人太高,會擋住你的視線的。” 不能因為末世的路上沒有交警叔叔就這樣亂玩,會出車禍的。 “變得小一點好了。”陸行遲出主意。 貝暖想了想,真的把自己變成了人,依舊扒在他身上,隻不過小了不少,頭上還留着一對長着蓬松的灰毛的大耳朵,從柔順的頭發裡探出來。 陸行遲不動聲色,但是貝暖覺得他好像倒吸了一口氣。 “再小一點。”他說。 貝暖繼續把自己縮小。 “這是極限,不能再小了。”貝暖聲明。 她把自己按比例縮小,現在隻有十幾公分高,比一隻小奶貓大不了多少。 在陸行遲腿上站起來也完全沒問題,那麼迷你,當然不會擋到他的視線。 縮小後周圍的東西都會變大,貝暖自己也覺得很有趣,左看看右看看。 一會兒就就順着陸行遲的襯衣一路爬,爬到他肩膀上,又沿着他的胳膊成功抵達方向盤,最後踩着方向盤一蹦,就蹦到了前擋風玻璃下中控台上面的平台。 她像個汽車上的美少女擺件一樣,盤膝坐下了,頂着一對毛茸茸的耳朵,支着頭望着陸行遲。 陸行遲又提了個要求,“變出個尾巴給我看。” “有沒有常識?”貝暖說,“樹袋熊也叫無尾熊,當然是沒有尾巴的!” “你又不真的是樹袋熊,”陸行遲不為所動,“變一個。” 貝暖坐着不動,“就算變出尾巴來也看不見,是藏在褲子裡面的吧?” “那就變一個能露在褲子外面的。”陸行遲頓了一下,“你不是連雙肩包都能變嗎?這點小事算什麼?” 他又提雙肩包的事,貝暖有點心虛,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轉過身。 屁股後的褲子外面真的多出來一個圓滾滾的灰色小毛球,絨乎乎的。 陸行遲抿了一下嘴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小尾巴。 毛茸茸的尾巴尖顫了顫。 貝暖回身去拍他的手,“色狼。” 她拍得不疼不癢,陸行遲不戳她的尾巴了,轉而把她拎了回來,放進他胸前的口袋裡。 “讓我想想,還能變點什麼。”陸行遲說。 玩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口袋軟軟的,就是個布袋子,很難踩腳,貝暖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唯恐掉下去,攥着他的襯衣抗議,“陸行遲,我不是你的玩具好嗎?” “别那麼小氣。”陸行遲回答,“我就不介意當你的玩具。” 後座忽然傳來杜若迷迷糊糊的聲音,“你們兩個說什麼呢?說的話怎麼這麼污?”然後問,“咦?貝暖呢?” 車裡就這麼大,副駕上沒有人,貝暖消失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陣手忙腳亂。 陸行遲往副駕那邊側了側身,用身體擋住杜若的視線。 等他重新坐正時,貝暖正從座椅下面爬出來。 她理了理弄亂的頭發,“我在這兒。” 杜若莫名其妙,“你鑽到座位下面去幹什麼?” “呃……”貝暖舉起手給杜若看。 她手裡正拿着霍仞的那隻黑色的衛星電話。 “我剛才不小心把這個掉了,鑽下去撿,找了半天才找到……” 話還沒說完,貝暖手裡的衛星電話忽然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吓得貝暖差點把它順着車窗扔出去。 有人打電話進來。是找霍仞的? 貝暖定下神,看了看屏幕,确實有個電話打進來,上面顯示的備注是“催你妹啊天天催”。 陸行遲也看了一眼,伸手接過貝暖手裡的衛星電話,按了按。 他點了免提。 電話裡傳出一個男聲,聲音冷冰冰的,是很有磁性的男低音。 “霍仞,你是不是打算順便在封鎖線度個假?立刻帶着宋策給我回葉若城。” 車裡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出聲。 對面的男人很機警,好像察覺到不太對,立刻把電話挂了。 陸行遲把衛星電話還給貝暖,貝暖接過來,翻了翻通訊記錄。 貝暖邊翻邊彙報,“這個人一直在跟霍仞聯系,差不多一兩天就打一通電話,有時候還不止打一次。” 從九監的時候起,貝暖就知道,有人一直在電話那頭指揮霍仞。 霍仞也常常說,他是在給别人打工。 難道電話那頭的男人就是他老闆? 霍仞心狠手辣,狂成那樣,都被逼着在感染區馬不停蹄地到處跑,不知道能指揮得動他的是個什麼人。第111章
貝暖說:“看這種備注,說不定真是他老闆。” 陸行遲嗯了一聲,囑咐:“把它關機吧,收進空間裡。” 衛星電話能定位,剛才電話那頭的人已經起疑了,安全起見,還是把它收起來的好。 看來霍仞的老闆也在葉若城,正等着他把宋策送過去。 貝暖問陸行遲:“所以我們還是要去葉若城嗎?” 陸行遲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有絲毫動搖,答道:“對,去葉若城。” 越野車就這樣一路往葉若城開,貝暖深深覺得,他們好像一車小羊羔,正在撒開四蹄狂奔着,自己主動往虎口裡送。 除了中途停車吃飯,陸行遲一直在開車。 大概是擔心帶着宋策,夜長夢多,他一口氣開到了葉若城的範圍。 葉若城位于普斯平原上,背靠山谷,旁邊是普羅河,是座曆史悠久的千年古城,現在更是安全區的行政中心,比以往更熱鬧。 普羅河谷有大片田地,幹燥的普斯平原中部有煤礦和油田,還有大型煉油廠。 聯盟依仗這塊寶地,在葉若城建立了大批戰時工廠,來應對前線作戰和安全區民衆的生活需求。 城市外圍都是一排排草草建起來的廠房,生産線全開,煙囪中冒着滾滾黑煙。 越野車直接開進了城,行駛在繁忙的街道上。 因為喪屍病毒爆發,城中湧入了大量的難民,人口迅速膨脹,比原來多了好幾倍。 到處都是聯盟搭建起來供人臨時居住的簡易房屋,密密地排着,一直延伸到遠方,好像無數藍色和灰色的小甲蟲。 貝暖發現了一個問題。 如果仔細看就會看到,葉若城裡到處都是LBD那個熟悉的标志――三片花瓣中圍繞着一隻眼睛。 但是在花瓣上方,多了幾個字母:Tix。 就是宋策說的那個Tix,LBD背後的母公司。 廠房上,車輛上,還有簡易房屋的牆上,它的标志無處不在,像病毒一樣,攻陷了葉若城的每一個角落。 陸行遲把車靠邊停下,向人打聽路,一會兒就回來說,聯盟的總部在七區。 他們把葉若城分割成了好幾個區,其中七區是最靠近山谷的一個。 一進七區,果然不太一樣。 街道寬敞多了,行人身上的衣服也比外面整齊,有不少軍車和穿軍裝和制服的人匆匆而過。 路上有人盤查,陸行遲下車和他們交涉,居然一路暢通無阻。 越野車一直開到聯盟總部外。 這是一幢扁扁地趴在地上的建築,看起來曆史悠久,有一個漂亮的尖頂,尖頂下挂着聯盟扭結在一起的金色花環的标志。 門前的廣場上豎着一整排旗杆,上面飄着不同的旗幟。 不知道陸行遲跟守衛的士兵說了什麼,沒用多久,就有人出來帶着他們進了門,引着大家到了一間會客室一樣的房間裡。 貝暖剛剛坐下,門外就傳來人聲。 裝飾着異域風情花紋的雕花木門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出頭,穿着一身聯盟軍裝,身材高大挺拔,神情嚴肅。 因為隐隐透出的慣于發号施令的威嚴,反而容易讓人忘記,其實他有一張異常俊美的臉。 他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掃視一圈,用目光找到陸行遲。 先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快步走過來。 陸行遲也站起來了,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跟貝暖他們介紹:“這是陸鼎,陸将軍,是聯盟現在的最高執行官。” 貝暖迅速地想:聯盟的最高執行官? 按書裡的說法,聯盟現在軍政一體,最高執行官是聯盟的最高職位吧? 眼前這位,就是整個戰時聯盟的執柄者和軍隊的統帥。 陸鼎聽到陸行遲介紹他的話,沒有說話,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陸行遲心不甘情不願地淡淡補充,“是我哥。” 他哥? 除了杜若,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他倆。 所以這個陸鼎,就是陸行遲上次說過的那個異父異母關系一般的哥哥? 兩個人雖然異父異母,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身高幾乎一樣,長相還相當神似,怎麼看都更像是親兄弟。 陸行遲伸手攬過貝暖,對陸鼎說:“這是貝暖。” 陸鼎的目光在陸行遲握着貝暖肩膀的手上停了停,立刻對貝暖微笑了一下,跟她握了握手。 陸行遲依次介紹過幾個人,陸鼎耐心聽完,打過招呼後,重新接上話題,又問陸行遲,“你沒事吧?” 他緊接着解釋,“喪屍病毒爆發的那天早晨,他們說你打電話找過我,可是我當時在一個封閉的海軍基地,等我再找你的時候,就聯絡不到你了……” “我不是過來跟你讨論這個的。”陸行遲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把宋策和LBD的事對陸鼎說了一遍。 貝暖發現,陸行遲很分裂。 一方面,他的态度冷淡疏離,對着這個唯一的哥哥,一句都不閑聊。 另一方面,他卻無比坦誠,把他知道的所有情況,全都詳詳細細地對陸鼎說了一遍,連他的異能和剛剛殺了霍仞的事都說了,一點保留的意思都沒有。 他非常信任這個他連招呼都不想打的人。 貝暖挑挑眉。 陸鼎認真聽陸行遲說完,看了一眼宋策,隻說了三個字,“交給我。” 宋策插話,“我有個導師叫秦之煜,現在應該是在聯盟的實驗室研究疫苗,我希望能過去和他一起工作,”宋策苦笑了一下,“他當年勸我不要進Tix,我沒有聽他的話。” 陸鼎點點頭,“好,你先留在這裡,實驗室不在葉若城,我會找人把你送過去。” 然後又把問題拐回去了,又第三次問陸行遲:“你沒事吧?” 聽見陸鼎接手了這件事,陸行遲似乎瞬間放松了,他站起來,吐出兩個字,“沒事。” 一副把宋策和他的東西交給陸鼎,就打算走的樣子。 “你等等。”陸鼎攔住他,“你們剛到,我給你們安排住的地方。” 陸行遲直接拒絕,“不用。” “就算你不是我弟弟,這種情況下,我也會給你們安排住處,”陸鼎看一眼貝暖,放緩和了聲音勸陸行遲,“現在情況太亂,安全起見。” 陸行遲順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貝暖,猶豫了一下,沒再堅持。 二十分鐘後,他們就有了一個新住處。 是在七區一幢宿舍公寓一樣的大樓裡。 大樓的每一層,都有一條面向樓外的開放式的長長的走廊,連着一整排房間。 陸鼎給了弟弟特殊待遇,卻并不過火。 這裡是聯盟普通職員的宿舍,有不少穿制服的人進進出出,制服上都繡着聯盟的徽章,有時還能看到軍人。 他們分到了相鄰的三個單間。 單間裡有獨立的帶淋浴的衛生間,但是沒有廚房和洗衣房,想洗衣服做飯都要去樓層的公共區域。 貝暖裡外研究了一遍,檢查過衛生間,覺得雖然簡易,還算幹淨。 “這裡條件還不錯啊。”貝暖揚聲說。 外面沒人回答。 貝暖出來,發現門關着,杜若他們回隔壁了,隻剩下陸行遲一個人。 他倒在她的床上,已經睡着了。 算一算,從離開法曼城起,他就一直在連軸轉,很久都沒睡過了。 好像大事已了,他睡得很放心,很沉,呼吸平穩,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 貝暖輕輕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靠在床頭,卻睡不着。 小三的聲音忽然蹦出來。 “貝暖,你們安頓好了?我來給你最後階段的任務指引。” 小三的聲音聽起來比貝暖還興奮,“我剛剛去幫你查了一下手冊,想跟你說說要怎樣才算完成任務。” 貝暖無語,“你是系統,你還要現查手冊?” 小三有點不好意思,“說實話,我們這麼多任務世界,還從來沒有宿主真的成功做完過聖母任務,我也不太熟悉具體流程。” 小三認真解釋,“流程是,在這本書的全部情節都走完的時候,你會聽到計時結束的嘟的一聲,在那個時刻,系統會自動檢測你的聖母值進度條,如果聖母值是滿格的,就會判定你的聖母任務完成。” 貝暖聽完,有個很大的疑問。 “可是要怎樣才算情節走完?因為現在發生的很多事已經和書裡的情節完全不一樣了,難道是按照書裡的時間算的嗎?” “并不是。”小三說,“因為這個世界發生的事件有了新變化,不能按照書裡的事件和時間來确定情節結束,所以我們其實有一個非常簡單的确定方法――” 小三停頓了一下。 “――就是男主走的路線。等他把路上所有的關鍵地點全部走完,在最後一個關鍵地點待夠書裡的時間,就算情節結束。” 小三這樣一說,貝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雖然發生了很多和書裡不一樣的事,但是陸行遲這一路,一直準準地在書中的每一個重要地點打卡報到,一個都沒落下。 就好像一條圍繞着中心線上下波動的曲線,雖然在震動,但是一直沒有偏得太遠。 這難道是他的任務的一部分? 貝暖想了想,“所以現在還剩……” 小三接口說:“……沒錯,還剩最後一個地點,就是小隊團滅的各他城,男主在各他城待滿十三個小時,情節結束。” 貝暖突然激動起來。 換句話說,隻要陸行遲永遠不去各他城,情節就永遠都不算結束? 那她就可以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了? 貝暖越想越激動,簡直想把身邊的陸行遲搖醒。 不過開始的興奮勁過去之後,貝暖又想到了别的。 看起來陸行遲好像一定要按照書裡的路線走一遍。 如果一直不去各他城的話,他的任務是不是就完不成了?對他會不會有什麼懲罰? 可惜不能直接問他。問他就算違規。 貝暖歎了一口氣,倒在陸行遲旁邊,盯着天花闆發呆,一會兒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貝暖是被人吻醒的。 有人親昵地蹭着她的臉,時不時吻住她,動作溫柔。 貝暖睜開眼睛。 眼前是陸行遲俊美無俦的臉,他身後,天還亮着,卻已經是黃昏了,滿屋子金紅色的光線。 陸行遲正撐在她上面,凝視着她,因為睡夠了,原本熬得泛紅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澄澈,額前的頭發垂下來,有一點亂。 “你醒了?”貝暖問他。 他含糊地唔了一聲,又低頭吻了吻貝暖的唇,又留戀地印了印她的鼻尖。 貝暖等他吻完,認真地問:“陸行遲,我們下面有什麼計劃?是要留在葉若城,還是要去别的地方?” 陸行遲毫不遲疑地回答:“我們稍微休整一下,就出發去各他城。” 他果然打算去最後的一個關鍵地點打卡報到。 完成聖母任務就在眼前。 貝暖的聖母進度條快滿了,隻剩下不多的空檔,隻要再做點好事就能加滿。 聖母值滿格後,跟着他去一趟各他城,待滿十三個小時,立刻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一個安全的、沒有喪屍的世界,也不會再被大貨車壓扁的世界。 一個沒有陸行遲的世界。 貝暖咬了咬嘴唇,糾結了好半天,終于鼓起勇氣問他:“我們能不能……不去各他城?” 話音未落,貝暖腦中突然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 聲音大得貝暖覺得自己都要聾了。 一個機械的女聲響起: “警告。宿主涉嫌暗示聖母任務内容,念在初犯,監測系統扣除聖母值以示懲罰。” 跟陸行遲說句不想去各他城而已,就算是涉嫌暗示聖母任務内容了? 這監測系統是有病吧? 貝暖眼睜睜看着快滿的聖母值進度條少掉一截。 行。聖母值進度條缺了一截,這次是真的不能去各他城了。 貝暖誠心誠意地說:“咱們一直在趕路,都沒休息過,現在到了安全區,不如先休息幾天再說?” 這次是因為聖母值少了一截,貝暖拖延着不想去各他城,監測系統并沒有彈出警告。 腦中吵得要命的警報聲也終于停了。 陸行遲從始至終,一直都在不出聲地觀察着貝暖的表情。她臉上的一連串複雜的變化,全都落在他的眼底。 “所以你覺得怎麼樣?”貝暖問他。 “好。” 陸行遲答應了。 貝暖松了一口氣,至少可以有時間讓貝暖把剛剛扣掉的聖母值重新加回來。 接着,就聽到陸行遲繼續說,“我們可以永遠都不去各他城。” 他說什麼? 貝暖震驚地看着陸行遲。 他的眼睛淺淡清澈,洞察人心,所有的心機、卑劣、謊言,都無所遁形。 然而此時此刻,貝暖隻在他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小小的,清晰的,唯一的,包裹在他溫柔的溫度裡。 和過去一樣,将來也會如此,他明白她在想什麼,不需要她再多說一個字。 貝暖的視線被湧出的淚水一點點模糊了,終于花成一片。 陸行遲的手指撫過她的額頭。 “我們,”他低下來吻吻她的眼睛,“永遠不去。”第112章
貝暖把頭紮在他胸前。 陸行遲抱着她,輕輕地順着她的頭發。 她不想去各他城。 陸行遲心想,一定是因為一旦去了各他城,她就要走了,回到屬于她的那個世界。 陸行遲在腦中問:“三号,如果我永遠都不去最後一個任務地點,會怎樣?” 小三輕快悅耳的聲音傳來,“為什麼不去?你隻差最後一個各他城,隻要過去待十幾個小時,任務不就完成了嗎?” 陸行遲不理他的問題,堅持問:“要是我不去呢?” 小三要瘋了,“我的哥,算我求你了,我現在手裡做任務的這幾個,一個比一個不聽話,就剩下一兩個有點指望的,我的績效就靠你們了。結果最後關頭掉鍊子,你跟我說你不去了?” 陸行遲仍然不理他,又問一遍,“不去的話到底會怎樣?” 小三隻得答:“我不是告訴過你?去每一個任務地點打卡,都有十天的彈性期限,如果十天後還是到不了的話,就算任務失敗,異能消失。” “就隻有異能消失而已?” “還不夠嗎?”小三無語,“異能啊!我跟你說過,你這是神的異能啊!想一想,按現在的能力增長速度,假以時日,你能做到什麼?” 能飛天遁地,操控星球,舉手之間毀滅一切,變成世界的主宰。 陸行遲低頭吻了吻貝暖的頭發。 然而和她相比,異能什麼都不是。 陸行遲的語氣輕松愉快,“好。那任務我不做了。” 小三:“……” 陸行遲心想,隻有一點可惜,可惜不能像上次答應她的那樣帶她飛了。 陸行遲一直沒說話,貝暖就也沒說話。 她窩在陸行遲懷裡,一聲不出,安靜地聽着他一下下的心跳。 忽然傳來更大的咚咚聲,外面有人在敲門。 貝暖戳戳陸行遲的胸膛,“有人來了。” “我們假裝我們不在?”陸行遲出馊主意。 “我們怎麼會不在?能去哪?”貝暖掙脫他,爬起來去開門,“肯定是杜若又餓了。” 果然,杜若站在門外,一臉不高興,隻說了一個字―― “餓。” 為慶祝成功抵達安全區,大家決定吃一頓火鍋。 貝暖取出凍着的牛羊肉塊,給江斐和陸行遲用刀切片,兩個人比着賽一樣,切出來的肉一片比一片薄。 弄得杜若捏起一片薄到透光的牛肉,皺着眉問:“切成這樣,一下到鍋裡就沒了吧?還能找得着嗎?” 語氣中充滿懷疑。 這幢樓長長的走廊盡頭有一個公共廚房,本着節約原則,能不用就不用空間裡的儲備水,貝暖和唐瑭帶着菜去廚房洗。 廚房面積不小,有兩面都是水槽,一群穿聯盟職員制服的女生正在一邊叽叽喳喳地聊天,一邊洗飯盒。 這裡是職員的宿舍,兩人一間,住的人都是單身,年齡不大。 “聽說咱們這層樓住進來新人了。”其中一個說。 “好像不是咱們總部的人。”。 “有人說是哪個部門臨時安置過來的難民。” “難民啊?難民塞到咱們這邊來?煩不煩?誰知道都是什麼來路,都不考慮一下咱們的安全問題嗎?” “聽說都是帥哥,還有一個女的。”一個說。 “帥有什麼用?帥能當飯吃?跟着難民一起吃土嗎?這年頭,能領餐票才是王道。” 有人感慨,“談戀愛還是要五級以上。五級職員以上,一星期好像能吃兩次帶葷的菜對吧?” “我哪知道,你問她,她男朋友是五級。”說話的捅捅旁邊的人。 一個年輕女孩臉上帶着點小驕傲,“是,不過上星期四沒有,就一人給了一個煮雞蛋。” 大家紛紛說:“有雞蛋啊?雞蛋不錯了。找男朋友起碼要五級,八級以下連宿舍都不分吧?” 有人笑道:“不分宿舍也行,我的夢想是住到花園路一号。” 一群人都嘻嘻哈哈起來,“做夢吧,我們部長都住不到花園路,你還想住花園路一号?” “咱們最高執行官也沒住在花園路一号啊。” 她們聊得挺熱鬧,誰都沒看見貝暖他們。 貝暖和唐瑭相視一笑。 總算是從喪屍堆裡出來了,歡迎回到雞零狗碎充滿鄙視鍊的人類社會。 不一會兒,又進來兩個眉眼濃重的異族女人,也穿着聯盟制服,進門就跟那幾個打了個招呼。 她們又用英文把據說樓裡忽然搬來了難民的事講了一遍。 又重新感慨了一遍搬來難民有多不安全。 八卦是人類的共同愛好,不分國籍。 終于有人看見貝暖和唐瑭了,彼此捅了捅,瞄着這邊。 唐瑭轉過頭,對着他們燦爛一笑。 他本來就長得陽光可愛,讨人喜歡,那邊的聲音瞬間就低了。 貝暖也忍不住看她們一眼,忽然發現所有女生都轉而盯着公共廚房的門口,臉上全是見到鬼的表情。 貝暖轉過頭,立刻明白了。 原來是陸行遲來了。 貝暖還記得,自己當初在S市小超市裡第一次見到陸行遲的時候那種震撼的感覺。 會對着他發呆實在太正常了。 他身後是門外照進來的光線,好像整個人都會發光。 他走進來,眉峰微壓,鋒利冷淡的目光掃過水槽,正用修長的手指優雅地卷起袖子。 然後用清冷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要我洗茼蒿還是削土豆皮?” 顔狗無國界,廚房裡變得異常安靜,貝暖把幾個土豆塞給陸行遲。 陸行遲運刀如飛地削土豆時,江斐忽然探頭進來。 他對貝暖溫柔地笑笑,“貝暖,能再給我一把刀嗎?杜若說我那把好用,搶走了。” 他和陸行遲是不太一樣的風格,清秀俊逸,身上的襯衣穿得松松垮垮的,領口開着,露出兩道能養魚的鎖骨。 貝暖連忙找了把刀,遞給他。 刀在他的手指上靈巧地轉了一圈,他再用陸行遲吐槽過的“左邊臉側十五度角”對貝暖笑了一下,走了。 公共廚房裡安靜到詭異,隻有水聲還在嘩嘩地響着。 好像走馬燈一樣,杜若又來了。 他頂着一頭軟毛,肩寬腿長,眼神溫潤得像隻大金毛,一進來就跟貝暖認真彙報。 “肥牛片和羊肉片都切好了,蝦滑、牡蛎、黃喉還有鴨腸都是現成的,江斐正切百葉和毛肚呢,你們的素菜什麼時候好啊?鴛鴦鍋都燒開了,我餓了。” 貝暖連忙把手裡的金針菇瀝幹水,把洗好的菜裝進籃子裡,火速帶着陸行遲他們三個溜了。 自己關起門偷偷吃也就算了,杜若還特地跑過來報菜名。 說不定會被人打死。 沸騰的鴛鴦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麻辣鮮香的味道像有形的實體,充斥着整個房間。 杜若夾起一片黃喉,疑惑地望着貝暖,“你今天戰鬥力不太行啊?” 貝暖雙手撐着頭,看着這圍坐的一桌子人,在火鍋的熱氣中,腦袋暈乎乎的,好像喝醉了酒。 陸行遲就在身邊,小隊每個人都好好的,等宋策的轉化劑出來,杜若也會恢複正常。 不用再去各他城了,可以永遠留在這裡。 貝暖隻覺得所有的事都稱心如意。 隻希望時光能停下,永遠凝固在現在這一刻。 火鍋吃到尾聲,燈忽然熄了。 “沒關系,”江斐說,“管理員說過了,城裡每天晚上都要限電,定時拉閘。” 沒電不算什麼事,大家在末世生活這麼久,早就習慣了,拿出應急燈照着繼續吃火鍋。 就在貝暖糾結撐成這樣了,還要不要再下寬粉收個尾的時候,外面忽然一陣騷動。 這裡的隔音不太好,走廊上傳來紛沓的腳步聲,好像有不少人正往這邊過來。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來了,有人輕而有節制地敲了敲門。 “誰啊?”唐瑭站起來,過去打開門。 門外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看上去嚴謹嚴肅,他旁邊跟着這幢大廈的管理員,後面還跟來了不少來看熱鬧的住戶,都在往裡探頭探腦。 年輕人禮貌地對唐瑭說:“我是高級執行官辦公室的,我叫方立銘。” 這裡是聯盟職員的宿舍,當然人人都認識方立銘。 現在掌控整個聯盟運作的是年輕有為的陸将軍陸鼎,而方立銘就是他毋庸置疑的左膀右臂。 據說他很得陸鼎器重,年紀輕輕就是聯盟的二級職員,估計以後前途無量。 人人都在納悶,方立銘平時都跟在陸鼎身邊,見都見不到,怎麼會突然到普通職員宿舍來了? 所以不少人都跟過來看熱鬧。 隻聽方立銘繼續說:“陸将軍讓我過來,接陸先生和貝小姐過去吃夜宵。” 走廊上忽然安靜無比。 陸鼎派方立銘來普通職員宿舍,請據傳是臨時安置的難民的人去吃夜宵。 貝暖也過來了,回頭去看陸行遲。 方立銘見他們沒有立刻答應的意思,連忙說:“陸将軍好像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陸鼎有很重要的事,說不定是關于宋策和疫苗。 貝暖問陸行遲:“咱們走一趟吧?” 陸行遲點頭答應,“好。我也正好有事找他。” 方立銘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是帶着車和司機一起過來的,車就停在樓下,載着他們直奔聯盟總部的方向。 現在是全城限電的時間,城裡的大街小巷一片漆黑,隻有一些房屋裡透出一點蠟燭的光亮。 然而有一條街道卻與衆不同,燈火通明。 貝暖扒在車窗上往外看,“那是什麼地方?别人都沒電,就隻有那裡有電。” “那條路叫花園路。”方立銘回答貝暖。 他說:“花園路本來就是豪宅區,後來病毒爆發,葉若城變成聯盟的行政中心以後,很多宅子都換主人了,不過現在住在裡面的人更是非富即貴,哪個國家的都有。” 所以這條亮着燈的路,就是公共廚房裡那群人說過的花園路。 貝暖問:“所以給他們搞特殊,全城停電,隻有他們不拉閘?” “不是。”方立銘答,“聯盟并沒有給他們特殊待遇,但是這些豪宅自己都可以發電,有獨立的供電系統,所以始終是亮着的。” 燈火輝煌的花園路在一片漆黑的葉若城裡特别醒目。 也難怪人人羨慕。 除了花園路,還有另一個地方也是亮着的,就是聯盟的總部。 原來陸鼎住的地方就在總部裡。 他們下了車,方立銘引着貝暖和陸行遲進入總部扁扁的大樓,一路往裡走,穿過長長的鋪着厚地毯的走廊,終于停在兩扇雕花複雜的雙開大門前。 方立銘輕輕敲敲門,“陸将軍,陸先生和貝小姐來了。” 門打開了,陸鼎出現在門口,換了一身便裝,然而便裝在他身上也淩厲筆挺得和軍裝沒什麼差别。 他對方立銘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自己放貝暖和陸行遲進到房間裡。 這是一間異域風情的房間,牆上挂着大幅的刺繡壁毯,窗邊是一圈沙發,另一邊是一張雕花複雜的長餐桌。 房間裡除了陸鼎,還有别人。 是一個看起來和陸鼎年紀差不多,大概三十出頭的男人。 這人身材高大,鼻梁挺直,眼窩深邃,帶着非常明顯的混血特征,正在用深沉的目光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着貝暖。 他身上穿着精緻燙貼的深色三件套西裝,露出一截雪白的袖口和古董袖扣。 明明是一身工整拘謹的衣服,卻被他穿得閑适自在。 貝暖心想,這麼熱的天穿成這樣,一看就是絕對不離開空調覆蓋範圍的人,末世能源這麼緊張,好像有點奢侈。 陸鼎關好門,轉向那個男人,跟他介紹,“這是我弟弟陸行遲,這位是他的未婚妻,貝暖。” 貝暖:?未婚妻? 陸鼎看上去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為什麼會突然胡說她是陸行遲的未婚妻? 陸鼎在貝暖詫異的目光中完全不動聲色,繼續跟貝暖他們介紹。 “這位是Tix的董事長,商言,商先生。” 商言已經收起陸鼎背對他時那種肆無忌憚打量的眼神,走過來了,伸出手和貝暖他們握手。 他說:“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弟,都是人中龍鳳。” 聲音沉厚而有磁性。 他又對貝暖挑了挑嘴角,“兩位金童玉女,站在一起,真是讓人羨慕,讓我都想談戀愛了。” 貝暖擡頭看了陸行遲一眼,兩個人心中想的一樣。 商言的嗓音實在太有特點,很明顯就是給霍仞打電話的那個人。 他就是Tix的老闆,是支配和主導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路追殺宋策攔截疫苗的那隻幕後黑手。 貝暖心想:呦,原來霍仞背後的大魔王長這樣。第113章
陸鼎為什麼要特意把Tix的老闆找來見貝暖和陸行遲? 貝暖有點警惕。 陸行遲的神态卻很平靜,跟商言稍微寒暄了兩句。 “過去坐吧。”陸鼎把大家帶到餐桌旁。 長桌上擺着一個不小的圓形烤爐,旁邊是肉片和各色蔬菜和醬料。東西完全沒動過,看起來陸鼎和商言一直在等着貝暖他們。 貝暖心想,陸鼎不是說有重要的話要說嗎?難道真的要吃夜宵? 剛吃過火鍋,再來一頓,實在有點吃不下。 陸鼎讓大家坐下,親自動手開始烤肉。 肥瘦相間的肉在烤盤上滋啦啦地響着,慢慢變色,滲出油來,誘人的香味在房間裡彌散。 “我這個弟弟,從小口味就特别挑剔,”陸鼎對商言說,“像這種烤肉,肉質和火候稍微差一點,他就不碰了,再好吃,也隻不過多吃兩口而已。” 陸鼎烤完第一片,并沒有給這裡最算得上是客人的商言,而是用夾子直接夾到陸行遲的盤子裡。 陸鼎對商言笑笑,“沒辦法,自己的弟弟,隻能寵着。” 商言隻得微笑答:“陸将軍兄弟感情真好。” 陸鼎問陸行遲:“你們這次從感染區過來,路上走得不太容易吧?” 陸行遲安然回答:“還好。” 陸鼎繼續問:“好像還遇到商先生公司的人了,叫霍什麼來着?” 這題貝暖會,回答:“霍仞。” 說着話,第二片烤肉也好了,這次陸鼎放進了貝暖的盤子裡。 貝暖算是明白了。 陸鼎把商言叫來,不是吃夜宵,是示威來了。 貝暖不客氣地嘗了嘗,烤肉透出焦香,卻又很嫩,入口即化,肥瘦得宜,貝暖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商言的表情多了一點尴尬。 “Tix有這麼一号人?”商言語帶輕微的驚詫,然後露出一點苦笑,“Tix全球的員工,大概有一個小國的人口,有時候是真的難管,那個……霍仞?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等我找到是誰,讓他給兩位登門賠罪。” 陸鼎用夾子翻了翻肉片,淡定地說:“那倒是不用,那個霍仞好像已經死了。” 商言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可是也隻有半秒不到的時間,就恢複了自然。 “死了?”他說,“死得好。” 霍仞這個人,就算再狂妄不可一世,也是一枚棋子,在利益碾壓的夾縫裡,就這麼輕飄飄地消失了。 商言拿過旁邊的燒酒瓶,姿态優雅地給每個人滿上一杯,自己先端起來,“是我管理不力,我先自罰一杯。” 然後揚起手腕,一飲而盡。 陸鼎這時才把剛烤好的一片肉夾到商言的盤子裡,微笑道:“商先生别隻顧喝酒,也嘗嘗烤肉。” 貝暖心想:他就算想吃也沒有,因為你一直沒給他啊。 話說開了,氣氛終于放松了一點。 陸鼎也給自己烤了一片,感歎:“今天開了一下午會,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吃飯。” 商言寒暄,“陸将軍辛苦。” 然後又問:“我聽說今天的會上吵得很厲害,有人提議對感染區的城市用U577?” 陸鼎沒有回答,翻着烤肉,一副并不打算跟他聊這個的樣子。 商言笑道:“這又不是什麼大秘密,我不至于連這種消息都不知道。咱們聯盟手裡現在隻有U577可用了吧。” 貝暖完全聽不懂:U577是什麼? 商言看她一臉困惑,解釋,“U577是一種新型的高能粒子流武器,通過調節,小可以打擊單一目标,大可以融化整個城市,比核彈幹淨多了,沒有輻射。” 融化整座城市? 貝暖說不出話。 城市是感染區喪屍集中的地方,所以聯盟裡有人打算用這種武器融化城市。 也就是說,他們打算放棄那些還在感染區的城市裡努力掙紮求生的幸存者了? 貝暖想起了水大的同學們,想起了還在洄城的家裡等着媽媽回來的方宸一家人,心裡一陣難受。 如果宋策的轉化劑有效,數以億計的喪屍說不定可以重新轉化成人類。 都不肯等一等試一試麼? 陸鼎看到貝暖和陸行遲都在看着他,開口說:“這是U國和S國專員的提議。不到最後一刻,我們絕對不會同意對感染區用這種東西。吃飯吧。” 他這麼說,而且口氣很堅決,讓貝暖稍微放下一點心。 從陸鼎那裡吃完出來,已經是半夜了,城裡一片寂靜。 貝暖今晚吃完一頓又一頓,暴飲暴食,撐得要命。 在車上,貝暖抱着肚子琢磨,陸鼎給商言擺的這道鴻門宴,中心思想很簡單,他是在告訴商言:你們找麻煩的是我弟弟,給我小心點。 回護陸行遲回護得相當明顯。 有陸鼎的司機在,說話不方便,等回到他們住的宿舍大廈,兩個人爬樓梯上樓時,貝暖才問陸行遲。 “你這個哥哥好像對你很好啊,你們是異父異母嗎?可是長得還挺像的。” 陸行遲沉默了一下,才說:“名義上是異父異母,生物學上是同父異母。” 貝暖的八卦之魂立刻呼地竄起火苗。 他們兩個同父,陸鼎是哥哥,是先出生的,可是名義上卻是别人的孩子,陸鼎的媽媽是在陸行遲媽媽離婚後才嫁給他爸的。 好複雜,好狗血。 看他們兄弟兩個的長相,他爸應該長得也很驚天動地,才能弄出這樣的三角戀。 長在這種關系錯綜複雜的家庭,陸行遲也是挺不容易的。 貝暖伸手握住陸行遲的手。 陸行遲順勢把她攬住,“這麼同情我?那變個可愛的東西安慰我一下?” “好啊。” 貝暖掙開他,人倏地矮下去,忽然變成一條黑色的地獄惡犬,瞪着血紅發光的眼睛,呲着一口長長的獠牙。 貝暖估計,在隻有透進來的月光的樓梯上,效果應該挺棒,特别“可愛”。 陸行遲看她一眼,安閑地說:“貝暖,你身後怎麼有個人?” 明知道他是在吓唬人,貝暖還是“嗷”地哀嚎一聲,人立起來撲到他身上。 陸行遲一把抱住她,低低地笑出聲。 他還真是不挑,什麼都敢往懷裡抱。 貝暖火速恢複正常,不敢再自己吓唬自己,從他懷裡鑽出來,變成新的樣子。 這一次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腳踏藕絲步雲履,手握如意金箍棒。 火眼金睛,威風凜凜,滿臉都是毛。 陸行遲:“……” 害怕的時候當然要召喚齊天大聖,金箍棒一到,妖魔鬼怪全部哭爹叫娘。 貝暖揮舞了一下棒子,三兩步蹦上樓梯,回頭招呼陸行遲,“呆子,快上來。” 陸行遲有點委屈,跟上幾步,“就算隻憑臉,我怎麼也能混個師父當當吧?” 看來這個世界也有西遊記,占不到他的便宜。 第二天清晨,陸行遲就起床過來叫貝暖,說要再去見陸鼎。 好不容易才到了安全區,可以舒服地睡個大懶覺,貝暖裹在被子裡,堅決不起床。 陸行遲無奈,隻好自己跟杜若走了。 昨晚陸行遲就有事要對陸鼎說,但是有商言在,吃完夜宵時間又太晚了,隻好今天再去陸鼎那裡一次。 他們想要陸鼎幫忙,送他們去封鎖線找變異喪屍。 雖然法曼古城和薩倫城現在已經安全了,但是安全區長長的防線上,還有幾個點在遭受喪屍一波又一波的沖擊。 貝暖懂陸行遲的想法。 如果能讓杜若把變異喪屍全部處理掉,封鎖線的危機立刻可解。 封鎖線的壓力小了,他們大概就不會輕易動用什麼U577,可以靜等宋策手裡的那幾樣東西做出來,所有人說不定都有救。 他們走後,貝暖又睡了個回籠覺,睡到一半,聽到有人來敲門。 還敲個沒完。 貝暖勉強爬起來,打開門,發現站在門外的竟然是商言。 早晨的陽光照在外面的走廊上,已經很曬了,蒸騰出暑氣,商言仍然是衣冠楚楚的樣子,貝暖都替他覺得熱。 “陸行遲不在。”貝暖搶先說完,就打算關門。 商言用深邃的眼眸看着貝暖,語氣誠懇,“我不是來找他,是來找你的。” 哈? 貝暖完全莫名其妙,“你找我幹什麼?” “想請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商言回答,看到貝暖疑惑又警惕的表情,又補充說,“你别害怕,我不是打算綁架你,是真的有事。” “要去什麼地方?有什麼事?”貝暖問他。 商言回答:“不遠,就在花園路,我剛剛在那邊買了一幢新房子,想請你過去參觀,順便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貝暖納悶:又不認識他,昨晚才第一次見面,他買個新房子有什麼好參觀的? 這是個蹩腳的借口,他就是有話要說。 想也知道,他想說的話不是關于霍仞的就是關于宋策的,昨晚吃夜宵時有陸鼎在,他覺得說話不太方便。 可是他為什麼不找陸行遲? 看見貝暖一直用防賊一樣的目光打量他,商言忍不住輕輕笑了。 “我該怎麼讓你相信我?你有陸将軍撐腰,我并不敢把你怎樣,再說如果我要綁架你,不會自己找上門,這裡人人都認識我。” 他說得對,現在是早晨,走廊上人來人往的,很多人都看見商言了,在偷偷往這邊瞄。 貝暖聽見他們在小聲議論。 “那個是商言嗎?” “Tix的老闆嗎?” “好像是吧?” 貝暖心想,估計他确實是挺好認的,因為除了他,大概也沒人腦抽,大熱天一層層穿那麼多衣服。 商言回過頭,對那幾個小聲議論的人笑笑,“沒錯,我就是商言,我打算帶這位小姐去花園路三十七号參觀,可是她不敢跟我走。” 貝暖:“……” 這人好像個神經病。 被他搭話的那幾個圍觀群衆大概和貝暖的想法一樣,全都一臉驚恐地溜了。 不過貝暖現在倒是真的有點好奇,他到底打算說什麼。 貝暖問:“那我能帶上我朋友一起去嗎?” 商言回答得非常痛快,“當然能。” 于是貝暖帶着江斐和唐瑭,坐上了商言的車。 車上沒别人,隻有個司機,他也沒有騙人,車子直奔花園路。 白天的花園路比晚上還要漂亮,路兩邊樹木參天,草坪修剪得很規整,好像認真裁剪過的綠色小毯子,不少不知名的樹正在開花。 一拐進花園路,就先看到一幢米白色豪宅。 大宅隐隐地掩映在綠樹中,從黑色的鑄鐵大門的空檔裡能窺見裡面的車道,車道兩旁種着一叢叢各色玫瑰,碩大的花朵正在怒放着。 商言注意到貝暖在看外面,說:“這是花園路一号,是花園路最大最漂亮的房子,據說一直沒人入住,我是真的很想買,可惜根本不知道這房子的主人是誰,買不到。” 這就是傳說中的花園路一号。 裡面竟然沒有人住嗎? 貝暖扒着車窗往那邊看,沒人住的房子,打理得卻很整齊。 車子繼續一路往裡開,又開了一段距離,終于駛到商言說的花園路三十七号。 三十七号的大門打開,裡面是一幢兩層小樓。 一下車,唐瑭就感慨,“豪宅嘛。” 江斐隻笑了笑,沒說話,保镖一樣緊跟着貝暖。 這房子确實能稱得上是豪宅,雖然不像剛剛的一号那麼大和漂亮,卻小巧精緻,充滿本地風情。 商言讓司機等着,拿出一串鑰匙打開門,一個人帶着貝暖他們裡裡外外地參觀。 裡面裝修得也不錯,是本地奢侈的異域風與現代風格混搭,客廳的整排弧形落地窗望出去,就是大片的草坪,所有設施一應俱全。 這裡舒适漂亮,和聯盟職員宿舍有天壤之别。 怪不得人人都想住進花園路。 商言說:“這房子裝了Tix最新研發的太陽能供電系統,轉化率很高,普斯平原的日照足夠,隻要太陽沒有湮滅,就完全不用為能源問題發愁。” 貝暖覺得他的口氣不像帶人來參觀新居的房東,更像是打算推銷房子的中介。 大熱天西裝還穿得那麼整齊,看着就更像中介了。 商言帶他們參觀完後院,看一眼江斐他們兩個,問貝暖:“我能單獨跟你說幾句話麼?” 然後又立刻聲明,“保證就在他們的視野裡,隻要站得遠一點。” 貝暖能感覺到他确實沒什麼惡意。 她對江斐點點頭,一直在當貼身保镖的江斐才和唐瑭退遠了一點。 商言又走遠幾步。 他把手裡的那串鑰匙遞向貝暖,“這幢房子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 貝暖望着那串鑰匙,秒懂。 他手下的人無意中得罪了聯盟最高執行官的弟弟,他這是賄賂來了。 當然不能送陸鼎房子,也不能給陸行遲,隻好兜了一個大圈,來找貝暖。 套路玩得挺深。 貝暖對他搖搖頭,“我不要,陸行遲也不會要的。” 商言并沒有把鑰匙收回去。 “這和陸行遲完全沒有關系。房子是我私人送給你的。” 貝暖挑挑眉。 這是當她傻嗎? 商言笑了一下,“Tix現在正在和聯盟全方位合作,我确實不太想得罪陸鼎,但是也犯不着這麼巴結他。再說以他的性格,想跟我翻臉的時候,我把整條花園路買下來送他都沒用。” 他的口氣誠懇,聽着倒是挺像真的。 商言又說:“你其實并不是陸行遲的未婚妻吧,至少還沒确定關系,你還是自由的。” 看來昨晚陸鼎介紹貝暖是陸行遲的未婚妻時,貝暖驚詫的表情落在了他的眼裡,這人還挺聰明。 另一個吓人的念頭跑進貝暖的腦子。 貝暖有點尴尬,“呃……你該不會……不會是想……” 不會是想包養她吧? 好歹她也是被當成陸鼎弟弟的未婚妻介紹給他的,玩這麼大嗎? 聽到她吞吞吐吐的話,商言笑出聲。 “不是,你别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幢房子送給你,你打算和陸行遲一起住,還是……”商言瞥一眼遠處的江斐他們,“……打算和别人一起住,全都随便你。” 貝暖現在徹底困惑了。 這人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霍仞是你殺的吧?”商言忽然問。 他的問題太出乎意料,貝暖僵了片刻。 她的反應在商言眼中已經算是承認了,商言繼續說:“我就知道。其實我一直勸霍仞,不要碰你,不要去找你的麻煩,可他說你手裡有把能殺他的刀,非要把刀找出來。他這算是自己找死。” 貝暖驚訝地看着他,所以他竟然親口承認他和霍仞的關系了? 商言繼續說:“貝暖,雖然昨天才第一次見面,但是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一直在等着你。我非常希望能跟你合作。” 商言瞥了一眼房子,“一幢房子不算什麼,你要是願意,可以加入Tix,錢,權力,地位,我全都可以給你,隻要你願意跟我站在同一立場上。” 貝暖:??? 原以為霍仞背後這個商言是大魔王,沒想到是個腦抽了的大魔王。 費這麼大勁籠絡她能有什麼好處? 商言凝視了一會兒貝暖,忽然說:“這世界好像是一本書。” 貝暖震驚地看着他。 商言繼續說:“是一本重生或者穿越的書,我重生了一次,霍仞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然而我們重生也罷,穿越也罷,存在的目的,卻都是為别人的劇情服務。” 商言頓了頓。 “貝暖,在這本書裡,你受世界之神的獨寵,心想事成,所向無敵,不開眼找你麻煩的人都會死,就連霍仞那種根本殺不死的人,也會死在你開挂的刀下。貝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才是這本書的主角。” 貝暖說不出話來。 大魔王竟然能猜出這是一本書。 問題是,陸行遲才是主角好不好?她真的就是個女配啊。第114章
商言看了一會兒她的表情。 “陸鼎雖然對你們很好,但是Tix财力雄厚,可以給你很多他根本給不了的東西。你想一想再做決定,我不急。這房子隻是個小小的禮物,和我真的想給你的東西相比,完全不算回事。” 貝暖堅決地搖搖頭,“我不要。” 商言舉着鑰匙堅持了一會兒,看她确實沒有收的意思,想了想,把鑰匙放在旁邊遮陽傘下的戶外長桌上。 “我希望你能收下,如果你覺得暫時還沒考慮好的話,走的時候把鑰匙扔進隔壁三十九号的信箱裡,那是我家。我還有個會,要先走一步。” 說完,竟然真的轉身走了。 貝暖明白他的心思。 他先走了,讓貝暖自己留在這棟漂亮的房子裡自由參觀。 一個住在職員單身宿舍裡的人,應該很難抵抗這種誘惑。 “他說什麼了?”江斐走過來。 “他……”貝暖張了張嘴,“……好神經病啊。” 貝暖把商言的話盡量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 唐瑭笑到抽搐,“主角大佬,借個大腿抱啊。” 江斐倒是沒有什麼反應,隻問貝暖:“我們走?” 他料定貝暖肯定不會收商言送的房子。 “好。”貝暖抓起桌上那串鑰匙,套在手指上嘩啦啦轉着往外走。 商言留了司機在外面等着送他們,不過三個人拒絕了,自己沿着林蔭路往前去找商言住的三十九号。 這條路上的豪宅風格各異,在高牆和綠樹的遮掩下還是能看到一點。 有很土豪的,恨不得把金箔貼在牆上,有異國風情的,全是拱形的門窗,還有簡約現代的,看上去好像四四方方的大玻璃房。 雖然裡面的住宅風格不同,沿街的牆和大門的式樣卻很一緻。 很像是這條街當初在建的時候,曾經統一規劃過。 三個人慢悠悠邊看風景邊往前走,來到商言住的三十九号大門前。 三十九号黑色的鑄鐵大門和隔壁三十七号一模一樣,旁邊的黑色信箱也一樣,隻有上面的門牌号碼不同。 貝暖剛想把手裡的鑰匙串扔進信箱裡,忽然停住了。 “怎麼了?”江斐問。 貝暖從那串鑰匙裡挑出一把,仔細端詳。 鑰匙是金色的,很小,做得很精緻,上面浮雕着藤蔓花紋。 “你覺不覺得這把鑰匙很眼熟?” 貝暖才問完,就已經自己想起來了。 她在空間裡翻了半天,終于找出一個紅色的小鐵盒子。 前些天在太平門那個基地時,住在和貝暖原來的家一模一樣的六零二室,他們曾經找到一把銀行保管櫃的鑰匙,從保管櫃裡取出了這個小紅盒子。 小紅盒子裡有一串鑰匙,就壓在爸爸的日記下面,貝暖小心地取出來。 貝暖還記得,陸行遲當時說過,感覺這串鑰匙像是貝暖的生日禮物。 那串鑰匙裡的确有一把小小的金色鑰匙,和三十七号這串鑰匙上的小金鑰匙看着很像。 貝暖一手捏着一把小鑰匙,比了比。 “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的。”江斐也在認真地看。 “鑰匙齒不一樣。”唐瑭搶先說。 江斐說:“仔細看,上面的花紋也不太一樣。” 他說得對,兩把小金鑰匙上浮雕的藤蔓花紋是有區别的。 貝暖努力辨認了一下,花園路三十七号的那把小鑰匙上的花紋是個變形的阿拉伯數字。 “這是……‘37’?” 江斐也正在認真研究小鐵盒裡拿出來的那把,他下了個結論,“這上面應該是個數字‘1’。” 因為“1”隻有一豎,還扭着,要是沒有另一把上面的‘37’做參照,還真認不出來那個拐着彎的道道是個“1”。 貝暖提議,“咱們再回三十七号一次。” 兩把鑰匙長得一樣,制式統一,編号不同,很可能都是開同一樣東西的。 在這條街上,房子各異,有一種需要用鑰匙開的東西長得一樣―― 就是信箱。 貝暖和江斐唐瑭一起回到三十七号門前,把寫着‘37’的那枚小金鑰匙捅進鐵門旁的信箱裡。 輕輕一轉,咔哒一聲,信箱開了。 裡面隻有兩張宣傳單,是聯盟節電控水和征兵的廣告。 這把小金鑰匙,還真的是開信箱用的。 所以那把上面寫着數字“1”的鑰匙,難道可以用來開傳說中神秘的花園路一号的信箱? 貝暖立刻有興趣了。 她拉着江斐他們兩個,火速去隔壁把三十七号的鑰匙還了,然後大步流星一路走到花園路一号。 大鐵門裡仍然沒有動靜,也沒有人影。 貝暖做賊一樣看看左右,把手裡的小金鑰匙插到人家信箱的鎖孔裡。 咔哒一聲。 信箱竟然真的開了。 裡面也有兩張聯盟宣傳的廣告單,不過在廣告單下面,還有一個信封。 信封收件人的地方,隻寫着兩個字:貝暖。 這是給她的一封信。 好像密室尋寶遊戲的第二期開啟,完美地接上了上次在基地神秘的六零二室的第一期。 貝暖打開信封,裡面仍然是一張發黃的紙條,和鐵盒裡找到的那張一樣,上面還是那句話: 祝暖暖生日快樂,健康成長。爸爸。 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遙控鑰匙。 貝暖按了一下。 花園路一号的兩扇鑄鐵大門安靜地向兩邊打開了,米白色的大宅就靜靜地伫立在車道盡頭。 “進去看看?”貝暖立刻往裡走。 江斐沒有攔她,卻默不作聲地第一時間取出匕首,袖在手中。 “我有一種直覺,覺得沒事。”貝暖安慰他。 就像當初在神秘的六零二室時一樣,在這裡,貝暖也同樣覺得溫暖又安全。 草坪修剪得很整齊,欣欣向榮,翠綠一片,車道兩邊的玫瑰長得足有人高,綻放着大朵的花朵。 大宅沐浴在明亮的陽光下,透過落地的玻璃窗,能看到裡面的陳設。 貝暖走到大宅門口,用手裡鑰匙串上的鑰匙一個個試了試,果然有一把可以打開大門。 裡面的裝修簡約現代,完全合乎貝暖的審美和口味。 上下隻有兩層,面積卻不小,樓上有主卧和書房,還有一連串客卧,所有設施一應俱全。 房子如同樣闆房一樣,東西都是嶄新的,并沒有任何人生活過的痕迹,可是到處都幹淨整齊,連中央空調都開着,好像有人在認真打理。 貝暖把手裡的鑰匙一把把試過去,發現都是開房子裡各種門的。 連車庫鑰匙都有,裡面還停着幾輛車。 試到最後,隻剩大小四把形狀奇怪的鑰匙,還沒有着落。 江斐拿着看了看,“這會不會是保險箱的鑰匙?” 他說得有道理,可以試試看。 三個人去書房翻了翻,真的找到了櫃子裡藏着的保險箱。 鑰匙确實能插進去。 不過這保險箱上有指紋鎖,貝暖好奇地把手指貼在上面。 竟然真的開了。 保險箱裡放着厚厚的一沓文件。 最上面是小隊這五個人的聯盟的身份證明文件。 證件上的照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偷拍的,貝暖身上還穿着剛穿越時的小熊睡衣,傻乎乎地看着鏡頭。 其他還有銀行賬戶,有這幢花園路一号的房契,寫的是貝暖的名字。 貝暖還發現,自己變成了普斯平原上一個油田和兩家煉油廠的大股東,收益可觀。 有人為貝暖安排了在安全區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 “小三。”貝暖在腦中召喚小三,“這是怎麼回事?” 小三和上次在基地時的回答一樣:“我不知道啊。” 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死不承認。 可是太玄乎了,貝暖的指紋竟然都能存在保險箱裡。 證件上的照片就更奇怪了,貝暖穿越後,那件小熊睡衣大概隻穿了十分鐘,就換上了沖鋒衣。 那張照片除了系統,大概也沒别人能偷拍到。 “這會不會是個圈套?”唐瑭有點緊張。 “我覺得不是,”貝暖笃定地回答,“不過我們可以等陸行遲回來,讓他過來看看。” 貝暖他們回到職員宿舍沒多久,陸行遲和杜若就也回來了。 杜若熱成狗,一進門就癱在床上,一動不動。 陸行遲倒永遠是一副冰肌無汗的樣子,說陸鼎答應送他們去封鎖線了。 杜若趴着感慨,“本來也沒覺得有那麼熱,問題是陸鼎那邊有空調,一從空調房出來,就像進了蒸籠一樣,可見人就是不能奢侈,體會完奢侈,就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 貝暖奇怪:“熱成這樣,陸鼎沒用車送你們回來?” 杜若投訴:“要送來着,陸行遲不坐。” 江斐拍拍杜若的背,“起來,讓貝暖帶你去吹空調。她現在在花園路有一幢帶中央空調的大房子。” 這次連陸行遲都訝異地挑起眉毛。 然後問:“商言送你的?” 他腦子真快。 貝暖笑出聲:“他是送我房子來着,我沒要。我們說的是另外一幢。” 大家一起回到花園路一号。 杜若一進門,就舒服地歎了一口氣,倒在涼爽的一樓沙發上不肯動了。 陸行遲上下看了一圈,又把那些文件攤在茶幾上,一份一份地仔細讀。 翻開一個文件夾時,陸行遲的手頓了一下,擡眼看了看貝暖。 她絲毫沒留意這邊,正在舉着她的證件照研究照片。 陸行遲不動聲色地從夾層裡抽出一張紙,掃了一眼,默默地收進口袋。 貝暖終于放下證件,忐忑地用唐瑭的話問他:“所以這是不是一個圈套?” 陸行遲微笑了一下,“這要是一個圈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套。” 他幫貝暖理了一遍。 “花園路一号這串鑰匙是從基地銀行保管櫃裡拿出來的,保管櫃的鑰匙是六零二室裡找到的,六零二室雖然奇怪,但是能看出做出六零二室的人,對你的過去非常熟悉,而且沒有敵意。” 陸行遲總結,“所以我還是覺得,這幢房子是送你的生日禮物,你收着好了。” 唐瑭聽他說完,歡呼一聲,跳了起來,“那我要住樓上對着橄榄樹的那間房間。” 杜若立刻警惕了,從沙發上彈起來,三兩步跟着他上樓,“什麼房間?什麼橄榄樹?我還沒看過呢你就已經選了?” 江斐無奈地跟着他們,“每間房窗外都是橄榄樹吧。再說為什麼非要看到橄榄樹?” 等他們都上樓了,陸行遲才悠然問貝暖:“我能跟你一起住主卧麼?” 貝暖:“……” 陸行遲接着說:“不能的話,我就要住主卧隔壁。” 所以這就打算住下來了嗎? 不過想一想,要是商言發現他死活買不到的花園路一号的主人是貝暖,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還不到中午,房子就來人了,來得還不少。 是個看起來十分靠譜的中年人,帶着一群人,有剪草修樹的園丁,有專門照顧玫瑰的花匠,還有負責清潔整理的工人。 中年人看見貝暖,連忙過來跟貝暖打了招呼,一點都沒奇怪貝暖他們會在這裡。 貝暖套問了一下,發現中年人是一家服務公司的老闆,是受人委托,照顧主人不在家的花園路一号。 他說他是收到寄過來的信,裡面有合同,讓他們按時過來工作。信裡寫得很清楚,房主姓貝,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入住。 好神奇。 無論如何,生活步入正軌。 陸行遲今天出去的時候,順便買了幾張sim卡,給每個人的手機都裝上了。樓下客廳的電視有信号,正在播着新聞,還有個台在放老電影。 關鍵的是,這裡有無線,竟然能上網,雖然杜若感慨他熟悉的那些網站差不多都沒了,卻也有新的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 好像走了這麼遠的路,終于又回到了正常的人類世界。 這裡安全、舒适,甚至堪稱奢侈,在屍山屍海中摸爬滾打的那些事宛如隔世, 可是明天陸行遲和杜若就要回到封鎖線了。 吃晚飯的時候,貝暖一直在跟陸行遲争執。 “我跟你們一起去。”貝暖眉頭擰着,語氣堅決地對陸行遲說。 “不行。”陸行遲拒絕,“南邊的封鎖線吃緊,陸鼎說有些地方已經被連續突破幾次又重新奪回來,帶着你我不放心。” 貝暖反駁,“我在這幢來路不明的房子裡你就放心?” “我覺得這幢房子很安全。”陸行遲笃定地說。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信心。 貝暖一下一下地用筷子戳着米飯,一臉不高興。 一直不高興到上床睡覺。 貝暖照例住在最大的主卧裡。 燈熄了,窗簾全開着,窗外斜伸着後院橄榄樹的枝桠,上面結了一串串小小的綠色果實。 貝暖靠在靠枕上,望着窗外發呆,忽然聽見有人在輕輕地轉動門把手。 門當然反鎖了,然而什麼鎖對他都沒用。 貝暖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有人在床邊坐下,俯身過來,熟悉而溫暖的唇在她的額頭上印了印。第115章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兩個人最多隻分開過幾個小時而已。 這次陸行遲去封鎖線,要跑好幾個地方,估計要幾天時間。 貝暖不高興,繼續裝睡。 她沒有反應,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沿着她的鼻梁吻下來,吻住她的唇瓣,輕輕挑開,溫存地輾轉。 沒有人被這樣親還能不醒,然而貝暖就是堅持着不動。 “真睡着了?”陸行遲清冷的聲音傳來,“正好。” 貝暖被子被人掀開了,身邊的床墊向下一陷,有人上來了。 一隻手搭到貝暖腰上,毫無廉恥地把她的睡衣下擺往上拉。 貝暖差點就從床上蹦起來。 陸行遲側躺在她旁邊,手肘撐在床上,支着頭,正在看着她。 他的語氣是真誠而一本正經的惋惜,“不裝了?怎麼不再多裝一會兒?” 貝暖把衣服拉好。 “你偷偷摸摸跑進女孩子的房間,還爬人家的床,想幹什麼?” 聽到她的問題,陸行遲澄澈漂亮的眼睛裡忽然溢出一點笑意來。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去,好像盯着床單很忍了忍,才把什麼想回答她的話咽了回去。 大概覺得這不是調侃的時候,他輕輕清了清喉嚨,端正态度。 “貝暖,我過來其實是想問,現在你能不能答應做我女朋友,或者我們幹脆跳過這一步……” 他語氣鄭重地頓了頓,“……這次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貝暖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他說什麼? 這次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貝暖的一顆頭瞬間變成十八個大。 這人随口就立flag,東插一個,西插一個,沒完沒了,拔都拔不過來。 貝暖火速說:“你又亂說什麼呢?說不定你這次就回不來了,就算回來了,也找不到我,就算找到我,也結不了婚,刮大風下大雨,婚紗丢了路堵了,怎麼都到不了婚禮現場,變成史上最倒黴新郎新娘。” 陸行遲滿臉無語。 “貝暖,你真的覺得你說的這幾句比我說的話好一點?” 貝暖想:這是拔旗懂不懂?拔旗! 陸行遲有點無奈,“不過聽你這麼說,這算是答應我了吧,新娘?” 然後靠近吻吻貝暖,誠懇地說:“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願意和你一起變成史上最倒黴新郎新娘。” 貝暖皺着眉心想:又一句!他這話聽着是真的不怎麼吉利啊。 這次又該怎麼說,才能把他新立的旗拔了呢? 還沒想清楚,就被他翻身壓在了下面,熱情如火地吻住。 他的吻過于熱情,妨礙貝暖思考拔旗的事,貝暖努力推了推他。 陸行遲松開她一點,語氣中帶着委屈,“你都答應我了,再說我馬上就要走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貝暖簡直絕望。 他又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馬上就要走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這種出發前最關鍵的時候,他偏偏烏鴉附身,不吉利的話一句接着一句。 陸行遲低頭看着她憂愁的表情,順了順她額前的劉海,安慰她,“不用那麼害怕,善惡有報,吉人天相。” 貝暖還是緊緊蹙着眉。 陸行遲笑道:“不然你就大喊一聲――‘我是主角’!” 貝暖被他逗笑了,但是心想:主角又怎樣,在原書裡,你這個男主不是還是被原來的貝暖害死了? 想想就害怕。 貝暖歎了口氣,伸出兩條胳膊,抱住陸行遲。 這動作完全被他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陸行遲深吸一口氣,重新壓下來,吻住貝暖。 他的吻像狂風暴雨一樣,讓她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他用一隻手找到她的手,把她的手按在旁邊,另一隻手卻挑開了他自己身上襯衣的扣子。 他擡起來一點去解最下面幾顆扣子時,貝暖忍不住瞟了一眼。 月光下,他白色襯衣的前襟全敞,露出裡面胸膛流暢的肌肉線條,讓貝暖立刻想起上次隐身時看到他的樣子。 “臉紅什麼?”陸行遲已經解完他的扣子了,吻吻貝暖的鼻子,“你不是早就全都看過了” 貝暖吃了一驚。 心想,他怎麼會知道她那天隐身藏在他房間裡,把他徹底看光光的事?怎麼可能? 陸行遲對她微笑了一下,忽然低下去,吻了吻一樣東西。 貝暖凝固了。然後突然就明白了。 心中捶胸頓足。 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忘了他的異能? 陸行遲能感知金屬,身上戴着這樣一個金屬的小東西隐身,真是隐了個寂寞。 貝暖忽然想起來,隐身的那天晚上喝多了,好像陸行遲是說過什麼關于臍釘的話。還有,喝醉了的時候,不會是真的跟他玩過隐身捉迷藏吧? 貝暖:“……” 酒還是不能多喝,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陸行遲不容她細想,已經一點點往上吻上去。 貝暖伸手去擋他,陸行遲停下來,低聲抱怨:“我全都給你看過了,不公平。” 貝暖認真地回答:“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沒有公平的。” 陸行遲望着她,磨了磨後槽牙。 “你說得很對。”他說,“所以我打算自己給自己争取。” 他找到貝暖搗亂的兩隻手,雙手和她手指交叉,固定在她身體兩側。 貝暖幸災樂禍地看着他,心想:這樣你不是也沒有手了? 就看到他對她微笑了一下,抿了一下唇,低下來,用牙齒咬住她衣服的下擺。 他敞開的襯衣衣襟垂下來,布料是軟的,紐扣是涼的,輕輕劃過她露出來的肌膚。 些微的涼意轉眼就被他氣息的溫熱覆蓋了。 他既放肆又溫柔,貝暖越來越覺得呼吸不暢,偏過頭。 可是他立刻追過來,霸占住她的全部視野。 哪裡都是他,無處不在,強勢地籠罩着她,耐心地引誘着她,讓她跟着他一起沉淪。 不知纏綿了多久,一陣占據所有感官炸裂般的眩暈過後,貝暖聽到陸行遲好像問了句什麼。 “你說什麼?”貝暖睜開眼睛。 陸行遲正撐在她上方,俯視着她,他胸前的肌膚泛着紅,滲出細密的汗珠,那雙淺淡的眼睛卻死死地盯着貝暖的眼睛。 “我問你,”陸行遲說,“‘我知道你絕對不知道我愛你愛到不能用語言說給你聽’這句話裡有多少個禁忌字?” 貝暖緩緩打出一個:? 他是有病嗎這種時候問這種問題? 她張口結舌,陸行遲卻滿意地彎彎嘴角,“沒事了。” 他重新低下來,準備吻住她。 貝暖卻突然說:“是七個吧?” 陸行遲:“……” 然後咬牙切齒地一口咬在貝暖裸露的肩膀上。 貝暖在快天亮時才睡了,把頭紮在他的肩窩裡,做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夢。 再睜開眼睛時,早晨的陽光照進來,外面的橄榄樹上,小鳥正在成群地開會,旁邊的床卻空了,人沒了。 貝暖猛地坐起來,心髒咚咚咚狂跳。 “怎麼了?” 陸行遲從露台上走進來。 他看了她一眼,就把她抱進懷裡,“我還沒走。” 吃早飯的時候,大家坐在餐桌旁,江斐用豬肉雞肉和筍做餡,蒸了三丁包子,杜若一口氣吃了六七個。 唐瑭憂愁地看着他吃,“杜若哥,我覺得這麼吃下去你會胖的。” “胖什麼啊?”杜若說,“馬上就要走了,我得把這幾天的量提前存出來。” 貝暖心不在焉地啃着包子。 陸行遲他們要走,現在的時間點又是原書中他們出事的時間,貝暖有點忐忑。 在書裡,陸行遲和整個小隊最後都是死在各他城。 各他城離封鎖線不太遠,小隊一到各他城,就遇到一場大暴雨。 暴雨造成山體滑坡,沖毀了一段封鎖線的高牆,書裡沒提到變異喪屍,但是還是有大批的喪屍順着豁口進了安全區。 各他城城外就是峽谷,裡面有一個廢棄無人的礦區,小隊當時剛好有事出城,進入礦區裡。 書中的貝暖因為受過腰傷,遇到陰雨天不能動,留在峽谷旁的一個哨所裡。 喪屍湧進來的時候,哨所很多人都死了,江斐護着貝暖,兩個人一起撤入哨所的地下工事。 當時有兩個選擇。 一是任由喪屍入城,血洗各他城,二是用哨所早就準備好的對付喪屍的備用工事,引爆炸藥炸斷山體,把潮水般的喪屍引入峽谷廢棄的礦區,再等待聯盟軍隊過來處理屍潮。 問題是,當時陸行遲他們都在礦區裡。 要是現在的陸行遲,應該能用滿天箭雨帶着杜若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但是書裡的陸行遲沒有異能,根本不可能做到。 書裡的江斐選擇了聽貝暖的。 書裡的貝暖選擇了炸斷山體,救各他城。 陸行遲、杜若和唐瑭他們突然面對從天而降的屍山屍海,毫無防備,浴血苦戰,最後全都沒能幸免。 後來江斐保護貝暖出哨所進城時,因為被哨所裡剩下的喪屍襲擊,為救貝暖也領了便當。 至此除了貝暖一個人,小隊團滅。 這個狗血的大結局放出來後,評論區吵成一片,支持書中的貝暖的和罵她的人數差不多,而且都覺得自己很對。 貝暖當時趴在床上刷着評論區看熱鬧,自己也稍微想了一下。 各他城裡人那麼多,礦區裡隻有小隊那幾個人,從劃算的角度,好像确實應該引喪屍群進入峽谷。 可是一本書讀下來,貝暖還是挺喜歡裡面的陸行遲和杜若他們的,真要下手殺他們,于心不忍。 左右都有點為難。 更何況,如果任由喪屍群進入各他城,自然而然,什麼都不用做,好像也怪不到誰頭上。 而引喪屍進山谷,就得親自動手引爆山體,感覺更像是對陸行遲他們幾個的謀殺。 貝暖當時隻想了幾秒,沒想出所以然來,就随手把小說APP劃掉,玩别的去了。 “想什麼呢?” 陸行遲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吓了貝暖一跳。 貝暖這才發現,自己正舉着包子發呆,一桌人都在看着她。 貝暖捏着包子,“我在想,要是現在有種非常緊急的狀況,有兩個選擇,要麼是眼睜睜看着很多很多人死,要麼是救那麼多人,代價是動手殺掉有限的幾個人,你該怎麼做?” 陸行遲重生一次,當然聽得懂貝暖在說什麼。 他沒有回答,反問貝暖:“你會怎麼做?” 貝暖還沒說話,杜若就搶着說:“這個我知道,這就是‘有軌電車難題’嘛。最早的版本是問電車司機的選擇,不過我個人更喜歡扳道岔的版本。” 他把有軌電車難題講了一遍。 貝暖也知道。 扳道岔版本說的是,一輛失控的電車沿着軌道開過來,前面軌道上綁着五個人。 你手裡剛好有個操縱杆,隻要動手扳一下,電車就會開進備用軌道,這五個人就都得救了。 可問題是,備用軌道上也綁着一個人,電車一改軌,他就會被電車軋死。 這時候你該怎麼辦?扳還是不扳? 唐瑭小聲嘀咕:“哪有這種道岔,再說怎麼會有人那麼剛巧綁在軌道上?我就不能叫警察嗎?” 杜若翻了個白眼,“這是絕對狀況下的思想實驗好不好?” 貝暖問:“如果不是五個對一個,而是一邊有一城人,另一邊是你的幾個朋友呢?” 江斐一直沒說話,這時突然開口:“如果是我朋友,我覺得我應該不會去動道岔。” 貝暖心想,你在書裡好像不是這麼選的吧? 不過和江斐相處了這麼久,貝暖完全不能想象,像他這麼講義氣的人,怎麼會聽書裡的貝暖的,任由她殺了杜若他們。 唐瑭也認真想了想。 “如果是我自己選的話,”唐瑭悲壯地說,“為了救一城人,我願意讓電車撞在我身上。” 唐瑭敢把水大滿校園的喪屍都引向自己,給他的同學們換來逃生的機會,他說這話,貝暖絕對相信。 唐瑭繼續說:“可是如果别人不跟我打聲招呼,直接把道岔扳了讓電車撞我,怎麼感覺那麼别扭呢?” 誰也不願意莫名其妙變成道岔上被犧牲的那個。 就算有自我犧牲精神的人,這麼“被犧牲”,感覺也有點微妙。 貝暖支着頭,“如果單單從功利的角度想,好像确實應該犧牲少數人,去救多數人吧?” 杜若并不同意,“可是人命真的能用數量來衡量嗎?” 貝暖琢磨:“就算真從功利角度考慮的話,如果是五個老人對一個年輕人呢?十個流浪漢對一個科學家呢?” 杜若說:“歸根結底,生命本身真的是可以這樣衡量的麼?你打算用什麼樣的标準,把别人的命放在天平上稱?” “這本來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别想了。” 陸行遲伸手揉揉貝暖的腦袋。 他說,“糾結是正常的,反過來,如果你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困擾,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唐瑭笑道:“是誰想出來這麼刁鑽的問題的?” 江斐随口答:“我記得最早好像是個英國人吧?” 他的話被杜若的聲音壓掉了。 “你們誰趁我不注意搶了我最後一個包子?!”杜若大吼一聲,撲到桌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杜若吸引了,隻有貝暖一個人不動聲色地看着江斐。 江斐啊江斐。 貝暖心想,在這個世界的地圖上,歐洲那塊地方幾百年來一直是一個統一的大國,雖然官方語言和英文一樣,但是根本就沒有日不落的大不列颠,你那句“是個英國人吧”,是從哪冒出來的? 怪不得他的選擇和書裡的江斐一點都不一樣。 原來也是一個穿越的冒牌貨。第116章
吃過早飯,陸行遲走的時候,貝暖盡量克制着自己,表現得平靜坦然,不想顯得太丢臉。 反正過幾天他就回來了。 可是陸行遲讓人很丢臉。 他雙手攥住她的手不放,竟然當着大家的面低頭吻了吻她,呢喃:“好好等我回來。” 什麼叫“好好等我回來”? 貝暖已經對他的烏鴉嘴不報什麼希望了。 好的部分是,就算他人在封鎖線,手機有時候也有信号。 陸行遲在背包裡裝了一堆充電寶,從出發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給貝暖各種發消息傳照片,事無巨細,連外面飛過一隻鳥都對貝暖彙報。 弄得貝暖好像精神上跟他一起上了一次前線。 他們坐的是陸鼎派過去的直升飛機,馬不停蹄,沿着長長的封鎖線一點點推下去。 第一天就整整忙了一天,一直到深夜,才在伯利湖邊的一個堡壘裡休息。 貝暖躺在床上時,陸行遲又打來電話。 他說,今天上午飛過各他城的時候,杜若從飛機上看見,各他城旁邊的山坡上,防止山體滑坡的柔性防護網好像有點問題。 于是杜若自己進了一次各他城。 因為他們現在直接受陸鼎委派,陸鼎早就要求封鎖線上各級指揮官配合他們的工作,所以事情很順利,防護網立刻被重新修好了。 下午聽說,各他城那邊下了大暴雨,但是沒有發生山體滑坡,封鎖線上的高牆安然無恙。 貝暖松了一口氣。 書上導緻小隊團滅的那場災難平安過去了。 想想也知道,一定是他們在直升飛機上時,陸行遲故意引導杜若,讓他看到了山上出問題的防護網。 兩個人用手機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聊到貝暖聽到對面沒了聲音,隻剩輕微的呼吸聲,他大概是太累,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貝暖就又接到了陸行遲的電話。 “暖暖,想我了沒有?”陸行遲問。 貝暖無語,才幾個小時沒說話而已。 貝暖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手機好像就被杜若搶走了。 “你居然管她叫暖――暖?”杜若不滿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那我也要叫暖暖。” 杜若問:“暖暖,想我了沒有?” 貝暖:“……” 他倆搶來搶去,貝暖好不容易才弄清楚,堡壘的指揮官昨晚收到消息,說離防線不太遠的伯利城有很難對付的變異喪屍,他們打算過去看看。 伯利城在感染區,一進去,就意味着手機沒有信号了。 所以陸行遲早早地打電話過來,怕她今天找不到人,會擔心。 陸行遲的聲音傳來,“等回到安全區,我立刻就告訴你。” 貝暖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你哥派方立銘過來傳話,說他把宋策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宋策已經開始正常工作了。” 陸行遲嗯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頓了頓才說:“好好照顧自己,我們要出安全區了。” 他挂了電話。 貝暖怅然若失,抓起電視遙控器,在有限的幾個頻道間換來換去。 江斐路過,順口問:“他們兩個沒事吧?” “沒事。”貝暖答。 心裡卻在瘋狂吐槽:穿越者!大騙子!! 完全沒想起來自己也是個穿越者大騙子。 貝暖現在想一想,江斐确實不太對勁。 書裡的江斐是用棍的,半人高的鐵棍剛猛威武,這個江斐走的卻是敏捷路線,用的是匕首。 而且書中的江斐是從監獄出來的,人狠話不多,并不像這個江斐這樣茶裡茶氣。 貝暖原以為,這是因為她選了陸行遲,由此引發的江斐的性格變化。 現在看來,好像是真的換了人。 如果江斐是穿越者,他很可能也有什麼異能,可是這一路相處這麼久,貝暖完全沒看出來。 他人很聰敏,刀很快,可也是正常人類的快。 他的異能會是什麼呢? 他唯一表現異樣的一次,就是杜若被病毒感染後,在岔路口,江斐說他夢到杜若會平安,出主意讓小隊去水城。 除此之外,一絲一毫特殊的地方都沒有。 貝暖正在胡思亂想,門禁的鈴聲響了,江斐過去看了看,把人放了進來。 是陸鼎辦公室的方立銘。 他昨天已經來過一次了,今天進門後,還是不停地打量這幢漂亮的房子。 花園路一号實在太神秘,人人都很好奇。 方立銘說陸鼎想讓貝暖過去一趟。 貝暖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方立銘瞥了一眼旁邊的江斐和唐瑭,猶豫片刻,還是說清楚了,“是關于在法曼古城時你用過異能的事。” 上次在法曼古城,貝暖舉舉手,就分開了漫無邊際的屍海,引導大家進了古城。 異能表現得太玄乎,貝暖就知道,這件事早晚會捅出來。 估計是有人捅到了陸鼎那裡。 貝暖跟着方立銘上了陸鼎的專車,一直到開出花園路,方立銘才從前座回過頭來,跟貝暖詳細說了下情況。 “上次在你在法曼古城外用異能的事,不知怎麼回事,傳到了U國專員的耳朵裡,他說我們藏私,手裡有特殊的人不告訴大家。” 方立銘的神情有點憂慮。 “U國專員一直在找我們的麻煩。陸将軍希望你能過去一趟,和U國專員當面對質,隻要一口咬定根本就沒有什麼異能,都是謠言,其他由他來想辦法處理。” 所以就是說謊嘛,這對貝暖不算回事。 方立銘說:“他們現在在城外的軍事基地裡,離這裡不遠,陸将軍已經親自過去了。” 車子離開葉若城,開了大概半個小時,來到一座防守森嚴的軍事基地。 方立銘大概是有軍銜,人人都在對他行禮,一路暢通無阻。 他沒穿軍裝,還是很客氣地跟每個人都點頭招呼,帶着貝暖穿過重重的關卡,來到地下的部分。 一進地下,手機就被收走了。 方立銘歉意地解釋:“這是規定,不過拿着也沒用,裡面任何種類的信号都是屏蔽的。” 地下是一道道門,壁壘森嚴,反而幾乎看不到人。 貝暖跟着他沿着長長的走廊往前走。 因為坐了太久的車,貝暖邊走邊伸出胳膊舒展了一下,忽然頓了頓,停住腳步。 “怎麼了?”方立銘回過頭。 “方立銘,問你一個問題。” 貝暖望着他,“你那天晚上接我們去吃夜宵的時候,我們正在吃飯,我請你嘗的餃子是荠菜餡的還是三鮮餡的來着?” 方立銘錯愕了一下,轉眼換上誠懇的表情。 “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我真的記不太清了,好像是三鮮的吧?” 話沒說完,就發現自己被一根金屬長刺戳了個透心涼。 “笨。”貝暖說,“我們那天吃的是火鍋,根本不是餃子。” 在他軟下去的一瞬間,身上的僞裝消失了,變成了一個足有兩百多斤的中年胖子。 這又是一個異能者。 今天他來接貝暖,貝暖就隐隐約約地覺得不對勁。 他坐車坐前座,貝暖可以理解為尊重,走路離得遠,貝暖也可以理解為尊重。 問題是貝暖剛剛伸胳膊的時候,指尖碰到了什麼東西。 然而那裡是一片空氣,什麼都沒有。 貝暖離他有點距離,按理,伸胳膊的時候是不會碰到他的,然而卻奇怪地碰到了。 這狀況,很像貝暖上次隐身變成蝴蝶的幻象時,身體雖然看不見,實體還在,還是會碰到别人。 這個瘦瘦的方立銘可能也是個幻象。 這人的實際寬度比顯現出來的寬得多。 結果果然是個冒牌貨。 貝暖蹲下點了點,熟練地把他的屍體收進空間,再起身時,猛然拔高,變成了方立銘的樣子。 在這基地裡,他能頂着方立銘的樣子進來,就一定能出去。 貝暖掉頭就往回走。 才走出幾步,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傳來一下一下鼓掌的聲音。 “真厲害。不愧是主角。” 是商言悅耳的男低音。 貝暖立刻轉過頭。 走廊上看起來空空蕩蕩,隻有白慘慘的燈光照着地面和牆壁,并沒有任何其他人。 “别找了,我在你頭頂上。” 貝暖擡起頭,看到上面有個揚聲器。 商言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來,“都已經到這裡了,就不要再往後退了,向前繼續走吧,我的女主角。” 貝暖身後的那道門自動咔哒一聲,好像上鎖了。 貝暖不理商言,走到門口,想看看門上還有沒有留什麼縫隙。 “别費勁想出去了,就算能出得去,外面的那些人也全都是我的人。”商言說。 貝暖正在找門縫,視野忽然一矮,又重新回到平時的低海拔。 變形自己消失了。 貝暖拉開任務欄,看見“随心所欲”的倒計時清了零。 還真挺是時候。 沒有變形的異能,就有點麻煩。 貝暖臨時抱佛腳,去拉了一下“趣味小任務”的手柄。 天無絕人之路,萬一轉出來一個很容易做的任務,再拿到一個新異能呢? 剛一拉手柄,一個窗口嗖地彈出來,上面寫着―― 本批趣味小任務已經全部完成,祝宿主穿越生活愉快,每天都開心哦! 貝暖默了默:謝謝您呐。 “小三,你是故意的吧?”貝暖在腦中呼小三。 小三的聲音傳來,卻沒有回答貝暖的問題,而是鄭重地說:“貝暖,解鎖聖母任務的終極任務――聖母的抉擇。” 這名字聽着就不太妙。 貝暖問:“我為什麼還要繼續做任務?要是我不做呢?” 小三的語氣嚴肅,“這個任務非常重要,和這個世界的命運息息相關,我強烈建議你去做。” 貝暖心中衡量了一下。 聖母值進度條被監控系統判罰,現在缺了一大截,以聖母值向來的增長幅度,必須得做個大任務才能填滿。 雖說貝暖現在并不打算走了,但是事有萬一。 萬一因為什麼特殊狀況,陰錯陽差,陸行遲真去了各他城,讓劇情結束了,如果到時候貝暖的聖母值沒滿,就徹底完蛋了。 真的會被送回原世界,被大貨車壓死。 所以最保險妥帖的辦法,是加滿聖母值。 滿格聖母值在手,無論是走還是留,都進可攻退可守。 貝暖推推緊鎖的門,心中吐槽:說什麼“聖母的抉擇”,根本就沒選擇啊,隻能往前走。 貝暖平靜地轉過身,離開緊鎖的門,沿着走廊繼續往前。 商言低低的笑聲傳來,“這才乖嘛。” 一扇又一扇的門為貝暖自動打開,盡頭是一個很特殊的房間。 房間很大,有電腦,有各種複雜的儀器,牆上有大幅的顯示屏,顯示屏前還有操作台。 貝暖一眼就看見了商言。 他正優雅地坐在旁邊的一個玻璃隔間裡,優哉遊哉地轉着椅子。 “你來了?” 商言擡起一隻手,神态輕松地跟貝暖打了聲招呼。 “不好意思,我暫時不能出來跟你握手,你是主角,我覺得還是躲在防彈玻璃房裡比較安全。” 他還有心思閑聊,“聽說你住進花園路一号了?果然是主角待遇。” 貝暖沒理他,心中默默估量:有中間這層防彈玻璃隔着,真的弄不死他嗎? 他對貝暖笑了笑,“知道這是哪麼?” 貝暖老實地回答:“不知道。” 商言耐心解釋:“這裡是U577的控制室。我費了很大的勁,死了無數人,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 原來是U577,上次在陸鼎那裡吃夜宵的時候,他們說過,是一種能融化整座城市的新型粒子束武器。 商言繼續說:“你是不是很想問,我為什麼會想要控制U577?” 貝暖心想:并不想。是你自己很想說吧?想說就說呗。 果然,商言自問自答,“因為昨晚我收到消息,宋策手裡的疫苗、抑制劑、屏蔽劑和轉化劑全都有效,他們已經啟動了臨床實驗。” 貝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商言看見她愉快的表情,皺皺眉,“你很高興?我很不高興。這次病毒爆發,本來對Tix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他歎了口氣,“你不懂我的苦。” “Tix太老了,”他說,“這些年攤子攤得大,内部比官僚還官僚,轉型很困難,這些年,新的競争對手又一個個冒出來,Tix再不搏一搏,就要完了。” “幸好有這次病毒爆發。” 他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欣慰的口氣讓貝暖很想揍他。 他說:“隻要我們抓住機會,照這種勢頭發展下去,掌控新世界的經濟命脈完全不成問題。” 貝暖想起了葉若城無處不在的Tix标志。 貝暖忍不住問:“如果打敗了病毒,整個世界都要重建,不也是個賺錢的好機會嗎?” 商言搖搖頭。 “Tix恰好在安全區的地域範圍内有大量資産,保持現狀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 商言用盤算的語氣說。 “感染區和安全區呈現拉鋸的狀态,聯盟才會繼續需要我們的能源、礦産、武器、還有生産線,也會對我們更加依賴,我們的勢力才能繼續做大。” 商言笑一笑,“如果宋策的疫苗出來了,把問題都解決了,奪回感染區,我們還玩什麼呢?” 貝暖默了默,“你就不怕玩崩了,整個世界和你一起完蛋?” “不會。”商言說,“我們手裡有一點宋策以前的研究資料,所以我們的研究進展本來就比競争對手都快,這種領先大家卻還不用徹底解決病毒的狀态,我覺得很好。” 貝暖又想起他們那些讓聯盟戰士送命的山寨版屏蔽劑了,磨了磨牙。 商言說:“上輩子也是這樣,到一年後陸鼎跟我翻臉、把我弄死的時候,也還沒崩嘛。” 貝暖想起來,商言親口說過他是重生的。 因為他重生了一次,所以在病毒爆發時,他就已經派霍仞追殺宋策了。 看樣子,他應該也是重生在病毒爆發的那個時間點附近,否則他會更早對宋策下手。 貝暖直言不諱地問他:“你重生過一次,那你的異能是什麼?” 貝暖沒以為他會回答,沒想到商言卻說了。 “我的異能很不錯,雖然對我自己無效,但是别人卻都很喜歡,貝暖,以後你也會喜歡的。” 他賣了個關子,頓了頓。 “我能剝奪一個異能者的異能,把它給另外一個異能者。否則你以為霍仞為什麼會乖乖聽我的話?第一,他怕我拿走他的異能,第二,他做夢都想再要一個攻擊型的異能。” 他說的像是真的。 霍仞那個人,天天隻能拿着把小槍嚣張,他大概很想要一個能攻擊别人的異能吧? 所以才被迫給商言到處跑腿。 商言輕輕笑出聲,“貝暖,想象一下,如果跟我合作,你能得到什麼?我可以把你變成人形殺器。” 貝暖默了默,“我并不想變成人形殺器。” “真沒進取心。”他啧了一聲,歪頭看了看貝暖,感慨,“真是不公平啊,為什麼你是主角,我不是呢?” 貝暖奇怪:“你為什麼一口咬定我是主角?” 商言坦率答:“因為我重生的任務,就是等你到安全區時,在你面前報道。” 商言清清喉嚨,“所以貝暖,我今天請你過來,是想和你密切協作,一起完成一個重要的工作。” “看你面前的控制台,”商言說,“那是U577的控制台。” 貝暖看了一眼,控制台很大,上面有各種按鈕和鍵盤,前面有一個顯示器,和牆上大屏幕上顯示的一樣―― 是一張地圖。 好像是張衛星拍攝的地圖,上面有綠色的山脈和黃色的荒原,還有河流和湖泊。 地圖上最顯眼的是個紅圈。 紅圈一直在不停地閃爍,圈着一片像小城一樣布滿灰白色建築的地方。 商言說:“陸鼎把宋策和他的東西送進了一個秘密基地,他防着我,我完全沒辦法派人滲透進去。不過U577的粒子束可以輕松地穿透到地下,所以我打算,把宋策連同整個基地燒了。” 商言語氣輕松,好像在說的是要随手放個煙花。 “U577的發射密鑰每天都換,掌握在陸鼎手裡,我讓人變成方立銘偷到了密鑰,可惜隻能用一次,不過一次就夠了。” 貝暖問:“你這麼幹,不怕聯盟事後跟你算賬?” 商言笑了,“聯盟裡各國勢力本來就鬥得厲害,我有很多空子可鑽,再說一旦沒有了宋策的疫苗和轉化劑,聯盟除了選擇繼續跟我合作,并沒有更好的出路,怎麼可能會找我麻煩?” “看到控制台上的發射按鈕了沒有?”商言說,“把你的小手按上去,我們兩個一起燒基地玩,怎麼樣?” 貝暖無語地望着坐在玻璃隔間裡的商言。 貝暖問:“你覺得我是傻嗎?” “我當然不覺得你傻。”商言認真地回答,“所以你再仔細看看地圖,那個紅圈圈出來的摧毀目标是哪裡?” 貝暖仔細看了看屏幕上的地圖,看清了上面的字。 是伯利城。 陸行遲和杜若現在所在的伯利城。 貝暖的冷汗刷地冒出來了。 商言觀察着貝暖的表情,“這真的不是我設的。聯盟一直把U577的第一個發射目标定在伯利城,我隻不過放了個假消息,把你男朋友引過去了而已。” 貝暖心想,這個混蛋。他故意放消息說伯利城有變異喪屍,讓陸行遲和杜若過去。 “你别怕,”商言說,“所以我用密鑰設了一個備選的二号目标,就是宋策所在的秘密基地的位置。” 商言揚了揚手裡的一個小黑盒子,盒子上有個按鈕。 “你不肯按發射,我來幫你按。按了發射,沒有密鑰,根本停不下來。” “貝暖,想救你男朋友,就點一下鍵盤上的‘2’,U577會自動切換到備選目标,燒掉宋策和疫苗所在的秘密基地,你的寶貝男朋友就安全了。” 這個人是瘋子。 貝暖完全不懂,他想讓她動手,把U577摧毀的目标改到宋策所在的基地上,到底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商言又說話了。 “這裡的監控會記錄一切,是你選了救你的男朋友,親手毀掉無比重要的疫苗。” “這是你的投名狀。我會把監控記錄傳到Tix,幫你保守這個秘密,從此以後,你才會真的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上,我們兩個永遠攜手共進退,怎麼樣,我的主角?”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貝暖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粒子束不是炮彈,連陸行遲也無能為力。 商言忽然轉了轉椅子,“貝暖,其實你已經親手毀過一次疫苗了。” 貝暖:? “我重生前的上一世,Tix拿到了宋策的全部科研資料,一個競争對手公司知道後,派間諜把東西偷出來了。” “我們派人一路追殺時,他躲在各他城外的峽谷,後來有人炸了山體,把他和資料一起炸了個稀巴爛,我們隻找到了一點殘骸。” “我看過内部資料,在各他城外炸山體的,就是你。” 貝暖懂了,他說的是書中的那個貝暖。 她炸山救各他城時,大概沒想過,山裡還藏着人類對抗病毒的全部希望。 人不是神,其實并不能知道,選來選去,到底哪種選擇才是正确的。 “所以再來一次,也沒什麼嘛。”商言說。 貝暖沒有理他。 “小三,你給我滾出來。”貝暖在腦中說,“他說的U577的事是真的?” “沒錯,”小三回答,“這就是終極任務,聖母的抉擇。整個世界的希望和陸行遲,你選哪一個?” 書裡的貝暖選了犧牲小隊,救一城人。 貝暖的處境比她還糟糕。 宋策的疫苗和轉化劑一旦投産,這個世界就有救了。 人們不再怕感染病毒,無數喪屍也會恢複正常,整個世界會重新回到正軌。 可是天平的另一邊,是陸行遲。 那個溫柔的,體貼的,全世界最懂她的陸行遲。 商言的聲音又輕又低,十分誘惑。 “貝暖,隻要輕輕點一下,你的陸行遲就會平安回到花園路一号,你們可以結婚,生子,你們的孩子會在後院的大草坪上跑來跑去。想一想。” 貝暖好像看到了。 陽光照耀着花園路一号的草坪。 他穿着白襯衣,正坐在遮陽傘下的藤椅裡,翻着一本書。 小朋友的笑鬧聲一陣又一陣地傳來,還有小腳丫跑過的啪嗒啪嗒聲。 可是這樣的場景模糊了。 貝暖仿佛越過了普斯平原,越過藍色的加拉灣,越過巍峨的喀侖山,看到了一路行來,那些喪屍肆虐的城市,那些無人照管的田地。 看到了城市中還在等待親人回來和準備回家的幸存者,小季媽媽慈祥的笑容,部落裡那些祈盼的眼神,還有伽寒站在高高的崗哨上,飄起的白袍的一角。 玻璃那頭的商言舉起手中的小盒子。 “好。我要按發射了,你還有最後一分鐘可以改目标。” 他一臉看戲的表情,按下小盒子上的按鈕。 紅燈閃爍,一分鐘倒計時的聲音立刻充滿整個房間,“五十九,五十八……” “點一下‘2’,”商言誘惑貝暖,“隻要輕輕地點一下。” 這世界不是一個絕對的思想實驗,貝暖想,說不定還有第三條路可走。 “小三,”貝暖在腦中說,“聖母值換任務提示。” 聖母值立刻減掉了一截。 貝暖不再理會聖母值,問小三:“如果炸掉這個控制室,U577還會發射嗎?” 小三回答:“如果控制室遭到破壞,U577就會自動啟動保護機制,并不會發射,可是貝暖……” 貝暖打斷他,“再用聖母值換任務提示。” 聖母值又少了一截。 貝暖問:“商言那塊小破玻璃,能防得住爆炸嗎?” 小三答:“那是防彈防爆玻璃,但是如果是能炸掉整個控制室的爆炸,就根本沒有用,貝暖……” 貝暖籲出一口氣。 很好,死也要拉上他墊背。 下一瞬,控制室裡突然多出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 有各種神像、神龛,橫七豎八的桌椅,還有五顔六色的帳幔,還有剛剛那個胖子。 最關鍵的是,雜物裡夾雜着無數炸藥和雷管。 離開了貝暖時間凝固的空間上層,炸藥定時器上的倒計時立刻開始跳動。 “這是什麼?” 商言的臉色變了。 貝暖憐憫地看着他,“你這種人,為了自己,為了權,為了利,昧着良心,幹盡了缺德的事,下輩子還有機會的話,不用你當什麼聖母,做個人吧。” 貝暖把一樣小東西緊緊壓進手心。 有點硌,是陸行遲外套上的那顆紐扣。 小小的,黑色,啞光,上面鑄着精緻的徽章,他曾經操控着讓它飛過寬闊的江面,落進她的手心裡。 貝暖心想:兔媽媽,小兔子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一道白光閃過,接着是兇猛的沖擊感和劇烈的撕裂感。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很短,也許很長。 貝暖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貝暖。” 是小三的聲音。 “這裡是一個特殊的空間,我隻能把你在這裡留一小會兒。” 貝暖嗯了一聲。 小三問:“你知道劇情沒結束的時候,你把自己弄死了,會發生什麼嗎?” “算任務失敗,送回原世界,”貝暖悶聲悶氣地說,“這裡死上半場,還要回去被大貨車壓下半場。” 小三的聲音聽起來氣瘋了,“你知道還敢這麼幹?” 然後歎一口氣,“馬上要死了,你不害怕嗎?” “害怕。”貝暖承認。 就要死了,還是被一個巨大的東西壓扁,死狀凄慘,她吓得牙齒都在打顫。 “後悔了嗎?”小三問。 “不後悔。”貝暖哆哆嗦嗦地搖頭,小臉煞白,“要是重新來一次,還會這麼幹。” 小三被她氣笑了。 貝暖心想:大概真是注定要死吧,畢竟是拿到了F牌的人。 小三說:“這裡的時間流速和那個世界不同,要慢得多得多,那個世界已經發生了很多事,你想不想聽聽你的死換來了什麼?” 貝暖有點忐忑,“想。” 小三說:“商言死了,Tix群龍無首,陸鼎查封了公司和他在花園路的家,搜集到證據,聯盟已經停止了和Tix的合作,估計他們會全面崩潰。” “疫苗呢?”貝暖趕緊問。 “疫苗和轉化劑已經小批地做出來了,聯盟軍隊正在試點注射,效果非常好,很快會開始批量生産。” 貝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還挺值。 好半天才敢問:“陸行遲……好不好?” “他怎麼可能好?” 貝暖有點心虛,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希望就算沒有我,他也能在那個世界好好地活着。” 小三靜了靜,“你現在能明白你爸爸的感受了。” 貝暖:? 小三繼續說:“其實我認識你爸爸。” 貝暖:?? “你爸爸在去世之後,因為人品正直,被選中和我一樣,承擔實驗世界的管理工作,我跟他很熟。” 所以爸爸真的沒有死? 貝暖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從走進六零二室的那時起,一直以來,隐隐約約的念頭就在那裡,貝暖從來不敢面對,也不敢相信,居然成了真。 小三說:“你爸爸說他死後,你的心理狀态很不對勁,叫‘創傷後應激障礙’還是什麼?讓他很擔心。” “後來你出了車禍,你爸爸用自己這些年做系統的全部點數,為你兌換了一個穿進實驗世界做宿主的機會。” “因為要避嫌,他跟我換了一下,自己去邊遠世界給瓦星人做情感實驗,讓我在這個世界,在系統職責允許的範圍内照顧你。” 小三又歎了一口氣。 “我本來以為你會留在這個世界,或者完成任務回到原來的世界,安穩地生活下去,沒想到你最後會這麼選。” 貝暖安靜了一會兒,才說:“你幫我告訴我爸爸,我真的很想很想他。” “好。”小三答應了,又說,“貝暖,打開你的任務界面。” 貝暖這才發現,任務界面竟然還是可以打開的。 聖母值進度條仍然綠油油地亮着,在黑暗的背景中特别明亮,而且已經漲滿了。 小三解釋:“陸行遲已經看過監控,知道U577控制室裡發生的事,所以你的聖母值又漲了。” 貝暖遺憾,“攢了這麼多聖母值,真可惜。” 小三平靜地說:“其實你現在還是可以用聖母值換東西,想換什麼?” 真的? 貝暖認真想了想,問小三:“我能換一個健康的身體嗎?” “當然能,你可以用聖母值兌換你現在正在用的這副身體。”小三建議,然後說,“可是換了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被大貨車壓扁。” “沒關系,換着開心一會兒。還能換什麼?”貝暖問。 “還能換随身空間,換你用過的各種異能,每一種需要的聖母值都不同。” 貝暖的心髒重重地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的意思是,我能把異能帶回原來的世界?” 小三淡定地答:“沒錯,可以。所以你想換什麼?你稍等,我把兌換需要的聖母值的價目表給你。” 價目表顯示在貝暖的界面上,每一樣好東西都有對應的聖母值。 貝暖開始瘋狂地計算。 其中最理想的異能是時間回溯,可惜實在太貴,如果換了這個,就沒有點數兌換這副身體了。 貝暖算來算去,研究了半天,終于鄭重地對小三說:“我打算兌換随身空間、現在的身體、還有一個‘随心所欲’的變形異能。” 辛苦攢了這麼久的聖母值剛好全部用掉,一滴都沒浪費。 “随身空間還在你的臍釘上。”小三說。 貝暖點點頭,打開空間,看見裡面的東西全都在。 “我現在要送你回原世界了。”小三說,“貝暖,再見。” 貝暖微笑了一下,他說的是“再見”。 一陣天旋地轉。 四周忽然大亮,貝暖站在了馬路邊的人行道上。 旁邊是熟悉的小區,貝暖身上還穿着小熊睡衣,身體卻是在任務世界裡的那個健康的身體,頂着那張純潔到可以随便騙人的小臉。 然而貝暖顧不上這個,因為那輛給超市運貨的大貨車就在貝暖旁邊,正在危險地向貝暖這邊側翻。 貝暖立刻打算啟動變形。 變成扁扁的一片軟膠,都已經扁了,還能怎麼再被砸扁? 然而貝暖還沒變,奇怪的事發生了。 大貨車突然奇迹般地重新豎起來了,朝另一個方向直沖過去,尖嘯着急刹,停了下來。 貝暖還在莫名其妙,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貝暖掙紮着轉過身,擡起頭。 是陸行遲。 他看起來仍然很帥,就是有點憔悴,眼睛發紅。 在這個世界裡看見他,感覺十分奇怪。 他用胳膊緊緊抱着她,用了真力,貝暖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自己救自己,”他低聲說,“不過這一次我們搶在了你前面。” 貝暖這時才看見,杜若、江斐,還有唐瑭,他們竟然全都來了。 “你們……為什麼可以到這兒來?” 杜若正在打量這個對他而言的陌生世界,随手指指江斐,“是他帶着我們幾個穿過來的。” 貝暖張口結舌地望着江斐,“所以你的異能是穿時空嗎?” “不是,”江斐笑答,“我的異能是救人。” 救人? 江斐解釋:“我也是穿到那個世界的,系統給我的任務是累積綠茶值,在累積的過程中,綠茶值達到總進度的三分之一、三分之二和全滿時,可以分别兌換三次機會,救除自己之外的人。” 貝暖默了默:可憐的江斐,竟然要攢綠茶值,聽着還不如她的聖母值。 怪不得他幫貝暖做任務時那麼善解人意,原來是同病相憐。 江斐笑道:“第一次的救人機會,我用在了杜若身上,那時杜若被喪屍病毒感染了,系統讓我帶他去水大,說是會找到能救他的人。 江斐說:“那之後,就沒有再正經做任務了,因為隻要不完成綠茶任務,我就可以永遠留在那個世界。” 貝暖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完成系統任務,就能永遠留在那個世界?” 别人不做完任務,懲罰是貝暖夢寐以求的“永遠留在那個世界”? 貝暖現在不感激小三最後放她一馬了,很有把小三抓出來打死的沖動。 江斐說:“我的綠茶進度在百分之四十幾,沒辦法,我得給自己留點餘地,因為它還在慢慢往上漲。” 貝暖懂。 他沒再認真做任務,還是顯得挺茶。 貝暖也一樣,任務做習慣了,茶到深處自然茶,聖到深處自然聖。 “但是在你出事後,我忽然發現,我可以救的目标人物清單上,仍然有你的名字。”江斐說。 陸行遲補充,“而且很奇怪,我也還是能感覺到你的小臍釘。” “你的位置離我很近,好像就在我心裡的什麼地方,”陸行遲說,“我甚至覺得,你手裡還握着一樣東西,像是我的那顆扣子。” 貝暖懂了,留在小三奇特的空間裡時,陸行遲仍然能感覺得到她。 “而且你在動,動得非常慢,但是肯定在動。” 小三的空間和那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在陸行遲的感覺裡,貝暖的動作就會變成非常慢的慢動作。 “所以我們覺得,你應該還活着。”陸行遲說。 江斐接着說:“我打算再迅速攢出能救人的綠茶值,雖然不能對陸行遲明說,好在他聰明,搞懂了我的意思。” 杜若的嘴角扯出一個痛苦的角度,“貝暖,你不知道,江斐沒日沒夜地對着陸行遲攢綠茶值,”杜若哆嗦了一下,“這兩天實在太可怕了。” 江斐愉快地說:“我們終于攢夠了,系統給了我一次穿越的機會,讓我把陸行遲送過來,他說,隻要陸行遲在,他一定能救你,你就安全了。救了你之後,再把你接回去。” 陸行遲補充,“然後我們一起去一次各他城,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去各他城和你沒有關系,江斐的綠茶值沒有滿,算任務失敗,可以永遠留下,而我的任務完成,會繼續保留金屬異能。” 貝暖訝異地看着他:“你現在可以跟我讨論任務了?” 陸行遲笑笑:“我問過了,我們現在不在任務世界,沒問題。” 貝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能留的時間有限,我們回去吧?”陸行遲伸手攬住貝暖。 “好。”貝暖仰起頭對他燦爛一笑,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腰。 幾個人的身影在人行道上憑空消失了。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這個,馬路上正一片混亂。 有人發現剛剛急刹的大貨車軋到人了。 幾個人圍了過來。 “好像軋了一個女的。” “這是旁邊家屬院的,是那誰家的姑娘吧?” “我知道,前幾年她男朋友帶着刀去她單位砍她,她一個同事替她擋刀死了的那個。” 幾個人一起搖頭歎息。 “這就是命,以為沒事了,過了好幾年,最後還是躲不掉。” 有人奇怪:“貨車怎麼就突然失控了?” “你沒聽見?剛才轟隆一聲,好像有東西砸在馬路上了。” 幾個人伸着脖子往馬路中間瞧。 不止這輛大貨車,路上的車因為紛紛急刹車,都在橫七豎八地停着。 馬路的正中間有個坑,坑裡躺着一塊隕石。 人行道上,走過一個長相讨喜背着雙肩包的年輕人,他并沒有像别人那樣圍過去看熱鬧。 他隻瞥了一眼隕石,就在腦中問:“系統,帶來能讓動植物變異的病毒的,就是那塊隕石?” 他腦中的聲音回答:“沒錯。不過不用擔心,你現在有新手光環。” 與此同時。 在另一個無法描述的奇異空間裡。 小三在任務檔案的最後添了一句話: 小三關上檔案,把它歸檔。 他輕輕籲了一口氣,自言自語:“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畢竟,你是你爸爸的女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