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又詭豔。
白玉珠在他指掌間轉啊轉,轉得程菲眼花,隻覺愈發心慌無措。
正焦灼,死寂空間裡卻倏然響起那道已不算陌生的嗓音,語氣涼薄而又散漫,悠悠刺入她脆弱的耳膜。
“妹妹仔,好大的膽子。”
第04章
男人話音落地,程菲全身的汗毛都不自覺倒豎起來。
“妹妹仔”是句粵語方言,用于稱呼年輕女孩子,多含有一絲親昵溺愛的意味。但一個明媚溫暖的詞從這人嘴裡說出來,味道全變,隻讓人覺得不安。
程菲人又不傻,當然聽得出這不是一句誇獎的話,反而帶着十成的諷刺,諷刺她膽大包天,敢太歲頭上動土,把他架上來當冤大頭。
她尴尬窘迫,被晚風刮得發僵的臉蛋重新血流狂湧,豔成石榴般的紅。那一刻,心虛竟超過恐懼。
呆坐在原位猶豫了幾秒,程菲咬了咬唇,内心天人交戰數回合,終于下定決心,呼出一口氣來,說:“對不起。”
她嗓音天生明脆,輕而又輕地發聲,三個字音飄飄蠱動周清南的聽覺,不需細品就能讀懂她話裡的愧怍。
車廂内的玉鳴聲響稍稍一停,周清南玩轉白玉珠的動作頓住了,掀起眼皮看向她,目光直勾勾的,冷而淡,不見絲毫波瀾。
他隻是瞧着她,不說一句話。
程菲怕這人的眼睛。被他審度的感受非常奇怪,他的眼神分明淬了冰,涼若寒霜,可真實加諸在她感官之上的意象卻是火,臉頰耳根,各處皮膚,都滾燙得像被炙烤。
沉默在車廂裡蔓延片刻。
程菲半天等不來對方回話,摸不準他在想什麼,隻好硬着頭皮繼續開口。她态度誠懇,說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也是出于無奈才拖你下水,無論如何,還是要感謝你沒有當場把我的謊話拆穿。”
周清南揚眉,語氣很随意:“賭這麼大,不怕輸不起。”
程菲抿唇默了默,誠實地回答:“當時那個局面,我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周清南輕嗤一聲,一貫的漫不經心:“今晚那麼多人,男男女女幾十号,你偏偏選我來幫你。”
說着,他修長的五指微動,繼續把玩起白玉珠,嘴角挑起意抹帶着些嘲諷味道的弧,“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程菲聽完也沒有多想,自然而然便将自己的邏輯想法和盤托出:“不管你是誰,至少你已經幫過我一次,比起在場的其他人,你幫我第二次的概率大很多。”
話音落下,車裡蓦然一靜。
就連駕駛室裡,從始至終像個透明人的刀疤男都感到了一絲詫異,擡起眼皮,從中央後視鏡裡瞟了後座的程菲一眼。
周清南則輕微眯了下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程菲見此情形,愣了下,僵滞好幾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擡手拍腦門――糟糕!這男人全身上下八百個心眼子,自己這麼一說,不就相當于在變相自爆,告訴他當時藏在二樓鐵皮櫃的人就是她嗎!
這下好了。
原本他可能頂了天隻是懷疑,她這通不打自招神操作,直接把自己給錘死了。
――Shift。
本來程菲就提心吊膽,這下瞬間更慌,涔涔冷汗将後背的裙裝布料浸透,黏在皮膚上,涼意滲心。
身旁的大佬壓迫感逼人,程菲知道自己處在強壓之下,頭腦不清晰,解釋越多錯得越多,左思右想十來秒,隻能幹巴巴地咽了口唾沫,開始轉移話題。
“哦,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