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初見,周小蝶記那一幕記了幾十年。
如今再回首,才發現已經過完了半生。
養父和養女?
周小蝶臉頰緊緊依偎在他掌心,在忍不住笑出聲,笑得淚如雨下:“其實也沒關系。你死了,我跟你一起走就是了。”
聞聲刹那,梅鳳年眼底狠狠一震,面上的戲谑和無謂在頃刻間褪得一幹二淨。
他眯了下眼睛,擡指一把挑起周小蝶的下巴,低聲道:“聽着。我死以後,你就自由了。你求了一輩子的自由,唾手可得。”
“裝什麼傻。”周小蝶譏笑,“梅鳳年,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麼。隻是你永遠給不了罷了。”
蘭貴之香這家飯店修築于零幾年,雖是整個蘭貴縣最拿得出手的“高檔餐廳”,但畢竟年頭已久,整個建築不論是外觀還是内部,都十分老舊。
整棟七層高的樓房隻有一個電梯廳,樓梯倒是有好幾個,分别位于大樓正中和左右,鋪着淡黃色的過時地磚。
整個飯店唯一的亮點,就是在五層的用餐區外有一個露台,上面打造成了一個小型的露天兒童樂園,有滑滑梯、秋千、軟網爬架等,造型卡通搞怪,充滿了童趣。
午後日光晴好。
周清南斜倚着深紫色的卡通造型柱,被太陽曬得微微眯眼,點燃一根煙。
梅景逍坐在一個木闆秋千上,兩條裹在西褲裡的修長雙腿踏着地面,膝蓋一彎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蕩着,眼睛定定盯着幾米遠外的周清南瞧,眼神裡滿是探究和興味。
不多時,梅景逍伸出一隻手,朝周清南攤開。
周清南臉色陰沉,瞥梅景逍一眼,沒搭理。
梅景逍便笑嘻嘻地說:“都說一起抽煙,南哥,你煙不給我,讓我在這兒抽西北風?”
周清南收回視線撣了下煙灰,垂着眸,語氣散漫而又譏諷:“想說什麼就直說,在這兒蕩着秋千繞彎子,不是四少的風格啊。”
“你當然不想跟我在這兒耗時間了。”梅景逍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眉峰擡高幾分,“不趕緊回去守着,你的妞要是跟那個小村官勾搭上,那可怎麼辦。對吧?”
聽見梅景逍提起程菲,周清南點煙灰的動作蓦然一頓。
須臾,他慢條斯理撩眼皮,再次看向眼前的漂亮美少年,眼神狠戾,如覆嚴霜。
“别這麼看我。”梅景逍嘴角的笑意紋絲不減,溫聲細語地說,“南哥,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你最懂我的心思,也最懂我想要什麼。”
周清南語氣冷靜:“不準碰她。”
“那可不是我說了算。”
梅景逍微側過頭,清秀無暇的面容猶如雪色般純淨,佯作苦惱:“你忘了,我是她們新欄目的贊助商,濱港電視台想和梅氏集團簽長期合作協議,巴不得抱緊我的大腿。我要是真的不理她,她回去沒辦法跟台長交差啊。”
周清南眸色驟凜,指尖将煙頭碾得稀碎,沉聲:“我再說一次,不準碰她。”
這冷戾的愠色取悅了梅景逍。
四少爺端詳着周清南盛滿怒意的面容,片刻,忽地低低笑出聲。
他笑了好幾秒才停下來,微動身,從秋千上站了起來,低眸整理衣擺,儀态優雅而從容。
“那個趙逸文是挺讨厭的,我也看不慣。”梅景逍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擡手習慣性地敲了下額頭,語氣溫雅,“這個人你不用管,我來幫你搞定。”
周清南冷冷直視着他,沒有出聲。
梅景逍整理好身上的黑西裝,徑自便邁開長腿往用餐區的方向走,經過周清南身側時,稍頓步,傾身側頭貼近他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