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撞見她和陸一淮(14400珠)
顆顆淚珠砸到男人西裝布料上,回應她的,是大手将袖子扯了出來。
“以為我因為你性情大變?因為你去的六三大廈?因為你留着孤兒院,再因為你對她産生感情?”
似乎覺得荒唐,他問,“那服務生有沒有告訴你我平時也去?”
“還有,唐雅楠,你最初心軟拯救那幾十條人命的時候都沒想過他們的以後嗎?”
她哽咽無言,江廷又問,“還記得你離開那晚,我怎麼說的?”
聽了這話,唐雅楠眼裡似有一絲恍惚。
暈眩光線裡,是男人靠坐在病床前,面色沉定,目光漆黑。明明出車禍的是他,可臉色慘白,淚光盈盈的卻是唐雅楠。
“我有信心可以治好,這樣你也要走嗎?”
那時的江廷已讓唐雅楠覺得陌生,他沉靜看她,雙手交疊,漆黑透亮的眼裡除了對她的失望,還有更多她讀不透的東西。
“走不走的選擇在你,但你得清楚,一旦離開,江廷這個人絕對不可能再接受你第二回。”
看她一臉怔怔,江廷知道她已然想起,不免覺得可笑無稽。
這個女人看到的,永遠是她自己那部分。
可雪山崩塌,不可能隻是一片雪花的成因。
出國留學那年,算是江廷人生方向的重大轉折,他并非不懂老爺子有多偏愛他二叔,不懂他父親在光業有多舉步維艱。
隻是光風霁月的貴公子無心商場,也自信能在航天研究上闖出一片天,可現實告訴他不行!離開父母庇佑他一無所有。
那場車禍江廷其實已有懷疑,畢竟在此之前,江明德早從中作梗,甚至三番阻撓他回國,于是衆人眼中的偶然車禍,他卻覺得是蓄謀。
甚至面對極有可能癱瘓的診斷,他都不信。
自己身體的狀況他何其了解,絕不是醫學上那殘忍且毫無希望的代名詞。
唐雅楠離開更像是一片雪花的飛落,他還沒來得及從茫然掙紮裡清醒冷靜,告知她真相,她卻迫不及待想擺脫,想離開。
于是早已潰爛且毫無出路的雪山,在那刻轟然崩塌。
那一瞬,江廷醍醐灌頂,沒有權利的自由不過是囚在牢籠裡的鳥兒,更不用提虛妄的愛情和理想。
于是,他轉院接受康複治療,苦費心思回國。
世界走一圈,二十三歲的江廷就突然明白了,愛情不能帶給他任何成就,但權利可以。
眼前人哭得凄慘,江廷卻無動于衷,手插回兜裡:“唐雅楠,在一起的四年,江廷沒有一分一秒對不起你。”
他話停得恰當,唐雅楠卻莫名懂了他後面要說的——
沒有對不起,所以離開時哪怕思緒萬千,不會有任何遺憾。
唐雅楠已經是淚水湧喉。
這個男人永遠這樣,深情又薄情,愛時轟轟烈烈,離開卻比誰都潇灑。
“利用她的事,這是第一回,但也是最後一回。”不再看她,江廷說完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