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身凝視,藕白的玉手從被窩中鑽出點了點裴宴洲的眉心,指腹撫平皺起的眉宇,“就是抓我的人呐,對了他和李先生有什麼關系?”
指尖輕柔一點點描繪着俊朗的臉頰,“聽他的語氣像是和李先生認識,卻又很恨他。”
“得不到答案就睡不着?”裴宴洲無奈,圈緊了她。
沈憶柳點點。
他捏捏眉心,組織了下語言,在靜谧的夜色中緩緩道來,“嫌疑人姓木,木頭的木,和李先生是親兄弟。”
音色一頓,“隻不過一位跟着父親一位跟着母親。”
就着凄清的夜色,裴宴洲将木先生不被愛的背後一一展開。
“他們父母在兩人剛滿一歲時因為意見不合而離婚,離婚後的木先生跟着母親,但不知道為何母親卻格外厭惡他,動則打罵,不動便是冰冷徹骨的冷暴力。”
“木先生許是因為對母親還留有孺慕之情,一一受着,雖内心苦楚,但從不與外人訴說,直到某次酒醉。”
裴宴洲一字一句,輕柔慢調,無不為這位木先生的童年感到同情,但僅僅隻是同情,他無法苟同木先生對沈憶柳所做的一切。
“他從母親醉酒的呢喃聲中得知原來當年離婚,母親心心念念的是大兒子而非他,退而求其次選擇他也無非是因為争不過父親。”
“所以每每看見他便會想到自己的不如意,再者兩人離婚後,父親的事業宛若天助,一帆風順,平步青雲,過上了她夢寐以求的生活,她愈發記恨。”
“所以他……”沈憶柳想了想換了個貼切的詞語,“黑化了?”
裴宴洲點點,同意她的說法。
“他不在忍受,而是一點點揭露慈愛母親背後的事情,借助左右鄰裡的手将她的罪惡公之于衆。”
“本想着這樣便能回到父親身邊,可是……”裴宴洲沉默。
沈憶柳接着道,“父親也不要他,他就隻能待在老地方對嗎?”
“對,”裴宴洲歎口氣,“他父親再娶,次年生下了一個女兒,面對劣迹斑斑,能狠心将母親送進監獄的兒子,他遲疑了,他不敢保證一旦不順小兒子的心意,自己的下場會不會和前妻一樣。”
“于是他給了木先生一筆錢讓他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打擾原本平靜安甯的生活。”
沈憶柳一眨眼,聯想到前幾次的相遇,“李先生是不是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雙胞胎弟弟?”
果然裴宴洲接下來的話驗證了她的猜想。
李先生知道,不僅知道還在暗處接濟着木先生,可他不知道因為他的舉動導緻木先生愈發的痛恨他。
明明同樣是父母的孩子,憑什麼自己窮困潦倒深受其害,而哥哥卻光鮮亮麗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這不公平,不公平!
他抱着怨天尤人的心态磕磕絆絆上了職業學院,交了一位女朋友,本以為這樣也好,他甚至在慶幸老天終于開眼,收回了對自己的苦難。
木先生一點一點展示自己畫畫的技能,參加各種比賽,每每能獲得一些不小的獎項,獎項背後所得到的獎勵也令他高興不已。
可是在他即将登頂的時刻老天仿佛跟他開了一個玩笑,他眼睜睜看着屬于自己的獎項給了别人,那位别人正是李先生。
他不服,沖動之下選擇了質問,得到的竟是他的畫沒有正能量,處處是陰暗的沼澤,像是潮濕黑暗泥土裡滋生的蘑菇。
沈憶柳眼睑半垂,斂去深思,挪了挪身子,脖頸枕在裴宴洲橫放的胳膊處。
頓了頓,說出殘忍的猜測,“是不是他女朋友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