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安抓了大氅披上,拉低了軍盔的帽檐出了房門走進風雪中。
從盛城到盧蘭這一條長有三百裡的邊境線是北疆鐵騎正四品将軍郭雷鳴的防區,郭雷鳴是鐵騎大将軍鐵流黎手下一員大将,從十六歲開始跟着鐵流黎出生入死到現在已經足足二十二年。
門開的那一刻風雪從外面灌進來,爐膛裡的火被吹的獵獵作響。
孟長安進門之後轉身把門關好,肅立行禮:“卑職孟長安參見将軍。”
“坐下說話。”
郭雷鳴指了指自己不遠處的凳子,就在火爐旁邊。
孟長安把大氅解下來挂在門口的衣架上,坐在火爐旁邊随手加了些碳:“這次出去走了大概三百裡,已是極限,觸及到了當初陛下率軍所達之處。”
他從懷裡抽出來一卷牛皮紙放在桌子上:“所到之處的地形都已經畫下來了,歸程的時候被黑武國的騎兵發現,追了我們三百裡,折損人手十六人。”
郭雷鳴擡起頭看了看這個說話的時候語氣平淡面無表情的年輕人,這個家夥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前無古人的壯舉,即便是當初陛下帶兵突入黑武國三百裡的那一戰,也沒有來得及繪制地圖,因為黑武人反撲的極為兇猛,根本就沒有那個時間。
而如今,這個才剛剛到了北疆不過半年的年輕人已經帶着斥候隊六次進入黑武國内,縱深三百裡之内的地形,兵力部署,村鎮位置都已經快被他摸清楚了。
說起來容易,黑武國在這一條線上布置了數十萬精銳,那些紅毛子天生就适合打仗,人高馬大,體力比大甯的男人要強,單兵作戰的話邊軍和黑武國邊軍一對一根本沒有優勢,更何況對方的斥候比大甯的斥候更熟悉地也一樣的更強壯。
而孟長安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沒情感上的波動,似乎他在做的事并沒有什麼值得太多驕傲的。
“我已經把你的軍功報給大将軍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朝廷裡的獎賞很快就會下來,你所做的事與大甯水師的人南下搶來求立人三條戰船的分量一樣,對于我們北疆來說比水師做的事分量還要重。”
郭雷鳴看向孟長安:“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孟長安用鐵筷子撥弄着炭火:“兩件事,第一......給我配備的斥候素質稍稍差了些,跟不上我,這也是為什麼回程的時候出現意外的原因,我需要更強的人才能保證下一次進入黑武更遠的地方探索。”
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第二件事,我聽說,有人想占我的軍功?”
孟長安擡起頭看了一眼郭雷鳴。
郭雷鳴沉默。
“裴嘯的事,我自然會有解決的辦法。”
郭雷鳴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看向孟長安:“你也知道,他是東疆大将軍裴亭山的侄子,當年那一戰的時候裴大将軍不過是個副将而已,可因為有大功,如今五位大将軍裡裴亭山的地位比禁軍大将軍澹台袁術還要高些,整個大甯隻有兩位大柱國,他是其中一個,咱們大将軍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孟長安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将軍應該了解我的......要動我的東西,除非先殺了我。”
郭雷鳴站起來走到門口把房門關的嚴實了一些:“長安,你的性子能不能不要這麼偏執,從你第一次潛入黑武國繪制地圖開始,大将軍對你就格外的看重,裴嘯在北疆呆不了多久的,而大将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孟長安淡淡的說道:“委屈這種事,是因為容忍。”
他擡起頭語氣依然平淡的說道:“有很多人容忍了,但我不會,可能是因為骨頭比較硬,可以斷,不會彎。”
他起身:“如果将軍沒有别的吩咐,我想回去睡覺了。”
郭雷鳴長歎一聲:“去吧,你要的精銳斥候我會從全軍之中為你選拔出來,你休息半個月,半個月之後我把人給你送到面前。”
“十天吧。”
孟長安披上大氅,再一次把鐵盔的帽檐拉低:“我等不了那麼久。”
“為什麼?”
郭雷鳴忍不住問了一句。
孟長安嘴角微微一勾:“不想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