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在道府大人衙門外邊吃了閉門羹倒也不覺得如何,手下人卻都氣悶起來。
回到驿站沈冷剛把馬靴脫了準備泡泡腳,窦懷楠從外面敲門,沈冷讓他進來,窦懷楠一進門就忍不住皺了皺鼻子,然後歎了一聲将軍這味道不像是新釀,非老壇出不了這酸爽。
沈冷不好意思的把腳放進熱水裡跑着,那股舒服勁兒就别提了。
“你也是來說我不理智的?”
沈冷靠在椅子上一臉的享受,大腳趾搓着大腳趾,将味道融進去,很快這一盆清湯熱水便成了老湯。
“将軍哪裡不理智了?”
“杜威名他們才走,勸我說以後少得罪石破當這樣的人,位高權重心眼小還有個更位高權重的爹,得罪起來不劃算。”
“得罪人還有劃算不劃算的?”
窦懷楠自己過去翻找茶壺,發現這驿站的人也是憊懶,茶壺上面一層灰塵,想了想那位石破當将軍應該也住驿站,怕是下面人都去那邊打掃了。
他坐下來:“我倒是覺得,若非要得罪人,還是得罪分量重的劃算,得罪那些無關輕重的有什麼意思。”
沈冷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起來:“你也這麼覺得?”
“我初以為将軍是魯莽,在自己房間裡苦思了半日才明白過來。”
他剛坐下又站起來,雙手抱拳:“将軍之謀智,下官佩服。”
沈冷撇嘴:“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麼謀智了。”
“所有人想事情往往都會隻想一面,要麼盡量往好的去想要麼盡量往壞的去想,這是其一......其二則是想事情非好即壞卻忽略了遠近,隻有将事情好壞遠近都考慮過,才是謀世之臣,不然隻能是謀事。”
沈冷道:“你這是在誇我?”
窦懷楠歎道:“我一直以為自己最聰明,今天才知道自己也就是第二聰明。”
沈冷笑的更歡樂:“你今天這是覺醒了拍馬屁的技能嗎?”
窦懷楠湊近過來壓低聲音問:“将軍為何要挑釁石破當?”
沈冷反問:“難道不是石破當挑釁我?”
“将軍怕是盼着石破當挑釁你吧?”
“那有什麼好處?”
“陛下知道就是好處。”
窦懷楠道:“陛下若是知道了将軍初到平越道就和大将軍石元雄的兒子有了矛盾,非但不會罵将軍魯莽,怕是還會笑起來說将軍有膽魄,這世上什麼事就看是誰來定性,别人都說将軍魯莽陛下若說是膽魄,那說魯莽的人就都可以回家自己掌嘴了......陛下想着,姓沈的那小子還行,一看就是和石元雄之流不對付的,很好很好,大大的好。”
沈冷眼睛微微眯起來,倒是真沒有想到窦懷楠能看出來他這些心思,因為要看出來這心思,先要看出來這時勢,誰會去想陛下要動的可不隻是大學士還有大将軍。
沈冷有今日之想法不僅僅是因為沈先生當初在小道觀裡教導那幾年,還因為在長安城的時候雁塔書院的老院長指點過幾次,老院長在沈冷臨行之前送給他一句話......時不時的讓陛下聽到你的名字。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皇帝是整個大甯的皇帝,他要想多少人多少事謀多遠未來?能讓陛下六年提起四五次的白歸南已經算是極幸運的人,在白家已經被陛下懷疑的情況下還能調來平越道已經是聖眷隆恩。
留在京畿道?留在京畿道未必是好事。
沈冷呢?每年都讓陛下時不時的想起來幾次十幾次二三十次百十次......多大的機緣。
沈冷問窦懷楠:“你為什麼要來和我說這些?”
窦懷楠回答:“因為我希望做将軍近人,有很多話都可以說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