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韓喚枝身後語氣平淡的說道:“把人帶回來殺。”
“是!”
韓喚枝回身再次一拜,大步離開東暖閣。
平越道,福田縣。
一戶民宅中,古樂看了一眼臉色慘白已經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的耿珊,他在自己身上翻了翻,翻找出來最後一點傷藥給耿珊換了,然後又喂給耿珊一口水,做了這些之後古樂已經幾乎耗盡力氣,靠在屋檐下大口喘息。
他的傷比耿珊的傷要重,可是他沒給自己用藥,所有的藥都給耿珊用了,做這些的時候他并沒有什麼猶豫,他也不是對耿珊有什麼意思,他隻是覺得男人就該這樣,這是将軍說過的。
平越道的天氣悶熱,若不是他們都有極好的素質,有着無比豐富的生存經驗,這麼重的傷處理不好的話早就已經感染了。
若兩個人隻能有一個活着,那隻能是耿珊。
古樂靠在那喘息,想着老子是個男人,男人就該護着女人,将軍說過,什麼叫他娘的大男人?大男人就是不能讓女人受委屈,不能讓女人受苦受罪。
所以即便他如此痛苦難受,他還是有些得意。
襲擊他們的人訓練有素,比黑騎的戰力還要強,突襲而出的那一刻連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那些人配合默契,每個人都極兇悍,精通殺人技。
帶着的黑騎全軍覆沒,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如果不是他足夠聰明,他和耿珊也不會活下來。
雖然現在活的很辛苦,可最起碼還活着。
那個男人。
古樂閉上眼睛,腦子裡都是那個抱刀的男人,蒙着臉,身形筆直,抱刀而來,一刀斷耿珊的劍,再一刀斷他的刀,那個男人的刀沒有刀鞘,也沒有包裹着,明晃晃的抱在懷裡。
福田縣出了這麼大的事,官府的人自然會知曉,可古樂不敢相信福田縣縣衙的人,那些刺客敢在大白天明目張膽的攔截襲殺廷尉府的人,保不準就和縣衙的人有勾結。
長安城裡某些人,一直都和南越國原來的一些權臣有交易有來往,廷尉府在之前又不是沒有查到過。
平越道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可實際上,那些曾經手握重權的南越人一直都不服氣,他們本以為投降會保住自己當初的地位和特權,然而皇帝陛下對他們根本就不屑一顧,所以他們很失望,也很生氣,暗中和大甯朝廷裡的某些人勾結一處,誰知道藏了多大的圖謀。
古樂不是沒有想過去聯系戰兵,然而現在連出福田縣都那麼艱難,更别說長途跋涉,他已經沒有力氣,能活着就不錯了,所以他根本沒辦法帶着耿珊一塊走。
耿珊雖然傷的比他稍稍輕一些,可已經無法自己行動。
他是戰兵出身,從骨子裡依然是個戰兵,所以他隻信任戰兵,福田縣是在平越道最北邊,距離戰兵駐地還有幾百裡,距離紫禦城也有幾百裡,如今的他和耿珊想要過去難如登天。
“你不應該把藥都給我。”
耿珊醒了過來,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新換了藥,眼神裡有些感動有些悲傷。
“你不應該意氣用事,你比我逃出去的機會大,我已經動不了了,你這樣給我續命,續的是你自己的命,不如你逃出去,将來還能為我報仇。”
“廷尉府的人,什麼時候這麼輕易認命了?”
古樂看着耿珊笑了笑:“我那藥可是貴的很,你要是不好起來可對不起我的藥,将來回到長安城,沒有兩頓好酒我是不能原諒你了。”
耿珊也笑,眼睛發紅。
“縱然我們死了,也得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
耿珊問:“你有辦法?”
“沒有。”
古樂搖頭:“那些人對廷尉府無比了解,我們一路上被追殺,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他們的追蹤技了不得,躲進這小院子之後我忽然間反應過來,他們不是追蹤技有多了不起,而是因為他們看得懂我們留下的标記暗号,或許,廷尉府的一切他們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