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亭山卻不一樣,禦前帶刀這是榮耀,顯得他與衆不同,他自然要帶。
在見陛下之前他手下謀士洛城也曾勸過,禦前帶刀隻是一種象征是殊榮,勸他不要真的那麼做,可裴亭山怎麼肯聽?陛下許我帶刀的,誰敢說什麼?
東疆大将軍之剛愎,可見一斑。
他手握刀柄,手背上青筋畢露,隻這一個反應,陛下就能下旨将他拿下問罪,裴亭山直視着皇帝的眼睛,皇帝直視着裴亭山的眼睛,兩個人就這樣盯着對方足足三息的時間,最終裴亭山的手緩緩松開刀柄,抱拳俯身:“臣,尊陛下旨意。”
皇帝的手扶着城牆,手指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打着牆磚,看到裴亭山俯身,皇帝的手離開城牆放在裴亭山的肩膀上拍了幾下,沒說話,大步朝着城牆下走去。
衛藍握刀經過裴亭山身邊哼了一聲,聲音發寒。
裴亭山立刻擡起頭瞪了衛藍一眼,那眼神裡的意思是你算什麼東西?
皇帝下了城一邊走一邊交代了幾句,緊随其後的那個小太監年紀輕輕卻已經算得上舉足輕重,畢竟是禦書房内侍總管,陛下身邊近臣,他轉身看着裴亭山大聲說道:“陛下旨意,白山關領兵将軍闫開松守城有功恪盡職守,升為正四品威揚将軍。”
那聲音有些尖銳,以至于城牆上下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裴亭山挺起胸,嘴角都勾了起來,大步往城牆下走,得意至極。
陛下還不是要給他面子。
皇帝到了拜将台城下,擡起頭看了看那座名為定海的山,本打算上去看看,此時卻興緻全無,禦辇至皇帝面前,皇帝上去之後禦辇随即前行,大将軍裴亭山一隻腳都要邁上去了,禦辇卻動了,他收之不及險些摔倒,一隻手扶在辇車上,或是因為反應不過來,所以手拍在辇車上的聲音就很響。
啪的一聲。
就好像他故意敲打着禦辇。
所有人都愣了。
裴亭山自己也愣了。
這是大不敬。
誰都看到了他來之前是與陛下同乘一車,陛下可是拉着他的手一起上車的,回去的時候,他自是理所當然的以為還是要與陛下同乘一車,奈何陛下沒讓車駕等他,而這重重的在辇車上一拍,像極了故意而為,是發洩心中不滿。
陛下在車裡呢,這般拍擊陛下禦辇,這是要殺頭的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群人都臉色發白,不管是陛下的人還是裴亭山的人都一樣,陛下身邊禁軍和大内侍衛全都嚴肅起來,每個人的手都握住了刀柄。
裴亭山手下将領親兵則看着裴亭山,一個個臉色變幻不停。
撲通一聲,裴亭山跪下來:“臣崴了腳,可疼死老臣了。”
禦辇停下來,片刻之後代放舟從禦辇裡出來,遞給手下人一個小藥瓶:“陛下賜給大将軍傷藥。”
裴亭山雙手捧着将傷藥接過來,叩首:“謝陛下恩典。”
然後站起來,又拜了拜。
所有人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由自主。
五日後,朝陽城。
整個城中都在傳着拜将台的事,說裴亭山竟敢冒犯聖駕,以手拍擊陛下禦辇,這等大罪,陛下居然沒有辦他,反而還賜了一瓶傷藥。
一家茶樓裡二樓都已經坐滿,唯獨空着一個雅間似乎是有人預定了。
世子李逍然登上木樓,耳邊都是關于陛下與裴亭山的議論聲,隻是誰也不敢大聲喧嘩,私底下議論朝政都不許,何況這大庭廣衆之下,若是被官府的人聽了去,直接拿了下獄都說不出冤枉來。
可對于百姓們來說,這是一個大瓜啊,産自沙地,無籽,還甜如蜜的大瓜,若是不議論兩句心裡着實憋得慌,就好像舒服極了就要哼哼兩聲,若硬憋着不哼出來,總覺得差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