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豁起身,在屋子裡一邊走一邊說道:“不妥之處有三,一,就算他是戰兵将軍,也不能随意帶兵闖入别人私宅私田更何況還是毀了人家東西,二,此事未經與地方官府溝通,戰兵直接出面的話那麼我這些做地方官的還怎麼辦?三......沈将軍剛來對求立這邊應該也不了解,他不知道鬼瘾花田會帶來多少收益,去年一年,從求立往國庫上交的稅銀有三成源自鬼瘾花。”
他停頓了一下,轉身看向莊雍:“這三點都可抛開不論,畢竟同朝為官,隻是如果再這麼燒下去的話怕是要激起民變,沈冷将軍不知道,難道大将軍也不知道?求立富戶,種植鬼瘾花者十有九之,這些富戶,大者有長工上千,小者也有長短工百十人,如果這些人一同作亂......”
莊雍擺了擺手示意嚴豁不用繼續說下去了。
嚴豁話到嘴邊沒有說完有幾分不爽,強行又把結束語說完:“陛下應該也不願意看到因為一兩個人的嚴重錯誤就導緻整個求立都亂起來,動蕩涉及百萬人,那可是死罪。”
莊雍微微皺眉:“沈冷是幾個人?”
嚴豁回答:“沈冷将軍?沈将軍自然是一個人。”
莊雍問:“那嚴大人說的一兩個人指的是誰?”
嚴豁楞了一下,然後連忙回答:“口誤口誤。”
莊雍道:“不管是口誤,還是嚴大人心中所想,這事我先說一下吧。”
莊雍站起來,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來。
莊雍道:“沈冷帶兵在焚燒鬼瘾花田,你們都知道我在城外也有一片田,也種了,第一個燒的就是我的,沈冷身邊隻有他自己親兵六百,今日有一萬戰兵出營,這一萬戰兵沈冷調不動,沒有我的軍令求立之内誰也調不動,鬼瘾花能給朝廷帶來多少稅收我清楚,應該算是損失,所以不介意諸位大人上奏朝廷如實将此地情況彙報,隻勞煩諸位大人記住一點。”
他掃了衆人一眼:“奏折要參奏的人排在第一的不能是沈冷,得是我,他級别不夠。”
衆人面面相觑。
嚴豁就算是情商再低也聽出來莊雍這話裡對沈冷的回護之意,所以隻是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心裡卻想着既然你要求把你放在第一位,那就把你放在第一位,你們這些當兵的穿一條褲子,哪裡像是為官之人更像是一群混江湖的,不以大局為重,隻以私情論事。
莊雍道:“今日這事就議到此處吧,我本來也不是與你們商議什麼,而是知會一聲,沈冷是我帶出來的兵,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他自己也不敢不認,他帶的兵是我調動的,他做的事是我點頭的,所以諸位大人也無需罵他,罵了可能也沒用。”
親兵拉開屋門,滿屋子的文官武将看了看,都起身離開。
嚴豁出了門後又停下來,回頭看了莊雍一眼:“大将軍,奏折送往長安最快也要三五個月,往來快則半年長則近一年,若是在此之間發生民變暴動,大将軍如何處置?”
莊雍道:“有兩種答案,一種五個字一種三個字,嚴大人要聽哪種?”
嚴豁想了想:“五個字的。”
莊雍:“那是我的事。”
嚴豁臉色一變,耐着性子又問:“三個字的呢?”
莊雍:“你管不着。”
他素有儒将之名,人都說莊雍溫文爾雅,可這兩句話說出來似乎顯得有些跌了身份,和他飽讀詩書的才學不符,然而這才是他想說的話。
嚴豁冷笑:“大将軍怕是有些糊塗了,這是四個字,不是三個字。”
多傻的人才會在這幾個字上找沒趣?
莊雍道:“管不着是三個字,你這個字,是我送你的。”
嚴豁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莊雍等人走了之後忍不住歎了一聲:“在長安的時候就聽說過此人有些傻,原來是真的傻。”
莊夫人從内堂出來,遞給莊雍一杯茶:“這樣一來,在求立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會被你這一句話而惹惱,用不了多久參奏你的奏折就會好像雪片一樣飛到長安,陛下或許都會被吓一跳。”
“隻能如此了。”
莊雍道:“他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