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還沒有線索,東宮之中,常在殿下身邊的人都有嫌疑,内侍總管曹安青,太子伴讀林東亭,東宮侍衛統領王亞嚴,左衛将軍吳東,右衛将軍李思成,門下坊,典書坊,還有統家令,以及左右率十府,再加上崇文館,除了詹事府那邊是禮部尚書王懷禮兼管之外,其他人都要甄别,還有太子賓客......”
言白看了皇帝一眼:“人數太多,且其中很多人與太子每日來往,如今東宮内侍衛已經不好安排,需要從新安排人進去。”
皇帝點了點頭:“從太子身邊近人開始查吧,先查查所有人的出身來曆,主要甄别誰當初與沐昭桐有來往。”
言白垂首:“臣全力去辦。”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這件事,不許外傳給任何人,哪怕是衛藍都不要說,除了你和你親信手下之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臣明白。”
言白道:“臣先告退。”
皇帝擺了擺手:“去吧。”
言白出去之後,東暖閣裡隻剩下皇帝一個人,他起身走到窗口,一把将窗子推開,外面的冷風呼的一聲灌進來,吹的皇帝頭發向後飄了飄。
溫暖的屋子裡一下子氣溫就下來了,而這冷風讓皇帝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皇帝從來沒有因為國家大事而感覺過身心俱疲,二十幾年前他剛剛從雲霄城到長安,那時候他毫無準備,李承遠病逝,他突然就成了皇帝,在這之前他怎麼可能去想過自己會成為皇帝。
那時候,是真的難。
他初到長安,滿朝文武沒有幾個表現出熱情的,六部九卿,能辭官的就辭官,能走的就走,誰都擔心卷進什麼旋渦裡萬劫不複,那時候沐昭桐一句話,絕對比他這個皇帝一句話更管用。
内憂未解,外患又來,黑武大舉來襲,邊疆告急,皇帝把身邊能調派的人全都調派了過去,最主要的是那時候的他還承受着喪子之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怎麼樣了,找也找不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即便是這種情況下,他依然撐了下來。
在他為帝之前,大甯對黑武一直都頗為被動,二十幾年後,黑武被反打的不敢輕易動兵,這就是他的強大,軍力的強大,是因為民生的改善,國庫沒有更多的收入哪裡能支撐接二連三的戰争。
他即位二十年之後,大甯不管是軍事還是經濟都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這一切,都是在為他親征黑武做準備,在他登基稱帝的第一天,他就定下了這個目标,為了這個目标他奮鬥了二十年。
可是現在,他雄心猶在,卻因為太子的事時不時感到身心俱疲。
韓喚枝在的時候,他對韓喚枝說,總得給太子機會......這個機會隻有他自己知道是什麼,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改變決定,這個決定就是親征之際,長安城必然要交給太子,朝廷要交給太子,這才是他給太子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雖然他覺得太子隻是守成之主可也不會換了他,如果......
皇帝感覺面前撲來的冷風如刀。
如果太子趁着他北征的時候在長安城有些什麼非分舉動,這個太子之位,他還能留嗎?可那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長子啊。
國家大事從沒有讓皇帝覺得如此有心無力,家裡事,總是比國事更讓人煩躁,先是皇後不斷的作妖,一次一次,他一次一次的忍着,皇後死了,然後是沐昭桐,然後是太子......
皇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腦海裡莫名其妙的出現了沈冷的樣子,他再一次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思考,可以把皇位傳給沈冷嗎?
最終,也是一聲歎息。
他不能。
迎新樓。
陳冉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些,典禮之後,好說歹說攔着他才沒有胡吃海塞,昏迷了兩日之後确實餓壞了,兩碗肉粥也沒能填飽肚子。
正和沈冷說話,忽然間腹痛難忍,捂着肚子跑去茅廁,沈冷不放心跟着他去了,蹲在茅廁裡陳冉疼的一個勁兒呻吟,沈冷在外邊問了一句有沒有事,陳冉疼的滿頭是汗,茅廁裡一股臭味出來,熏的沈冷都覺得有些撐不住。
一條小流浪狗溜溜達達的進了茅廁,片刻之後就出來了,出門就吐。
沈冷又問:“怎麼樣?”
陳冉道:“應該是把毒都拉出來了吧。”
沈冷歎道:“是不是排毒不知道,反正你把狗都臭吐了,你知道狗這種東西,是可以靜靜的看着你拉粑粑的神奇東西,如此靜觀其便的東西都被你便臭吐了,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