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第3頁)

裴亭山道:“開松在渤海,渤海人若是知道了我被罷免的消息,一定會有所舉動,他們這段時間沒動,是因為等着大甯與黑武人開戰,一旦打起來,渤海人立刻就會造反......等到他們得知我已經不是東疆大将軍了,他們造反的更快。”

裴亭山坐起來,晃了晃脖子:“說實話,我也想趁着這次機會退下去了,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養老,北征之後我會親自去長安向陛下請辭,已經做了快三十年的大将軍,也夠了也累了,我隻是覺得有些遺憾,我在東疆三十年,居然沒有培養出來一個合格的繼承者,你們一個個的都優秀,可是真的要比起來,你們誰有自信能赢孟長安?”

他的義子們互相看了看,沒有人說話。

“看吧,如果你們此時有人站出來說我不服,我都願意為了你們去和陛下争,可惜,你們沒有這個魄力,從我個人來說,我很想讓孟長安去死,我也曾經派人去殺過他,可是現在,證明陛下的眼光遠比我要好的多,孟長安不僅僅是将才,更是帥才,他要來東疆的話,你們給我記住一點......你們要是想給他個下馬威,那就給,别猶豫,不服氣就表現出來。”

他停頓了一下:“可是如果下馬威給了,不服氣也表現出來了,最後全都沒人家強,比輸了,那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在東疆為将,你們怎麼聽我号令就怎麼聽孟長安的号令,我裴亭山的人,可以不服輸,但不能不服氣,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從來都沒有掩飾過想殺孟長安之心,當着陛下的面我也這樣說,但我從來都沒覺得孟長安是個廢物,當着陛下的面我還是這樣說,東疆刀兵,我裴亭山練出來的兵,養出來的将,都記住,你們身上可以有我裴亭山的烙印,但你們是大甯的兵,是陛下的兵,我這輩子,一直都想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沒成功,差了那麼一點,你們試試吧,如果也沒成功,沒關系,是往那四個字的方向走就沒錯。”

他起身:“可是孟長安來之前,你們還是我的兵,北征黑武,我可以打完之後功成身退,但我不能輸給武新宇,你們懂了嗎?”

“懂了!”

義子們抱拳。

裴亭山擡起頭大聲說道:“把黑武打的最疼的,必須是我東疆刀兵!”

第八百一十八章

内賊外賊

長安城。

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棧裡,荀直坐在窗口品茶,茶不是什麼好茶,隻是客棧裡提供的最便宜的茶碎,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好久沒有換過,口袋裡的銀子也已經快要用完,可他依然讓自己看起來很有風度,就像他當年一首七絕一篇策論便名滿京華的時候一樣風度翩翩,然而,這也隻是他自己以為的還得以保全的尊嚴。

太子那邊斷了所有的聯絡,暴露給東宮的人已經被全部除掉,一個不剩,閣老沐昭桐留在這個世上的痕迹已經越發的淡了起來,算來算去,也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和太子那邊斷了聯系,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失去了财路,就連江南織造府那邊都一片惶恐,廷尉府,刑部,吏部,三部官員進駐江南織造府,這個時候誰還敢跟他有聯系。

荀直這些年一直都過的很随意,随意,是因為不缺錢,皇後不曾虧待他,後來沐昭桐也不曾虧待他,連荀直自己都以為,他這一輩子就算一事無成也會衣食無憂,哪裡想到閣老這才死了多久,他已經落魄如此。

茶很苦,不好喝,但他還在一口一口的品着,仿佛能從這劣茶中品出來人生百味。

門外響起敲門聲,等了一會兒之後荀直才起身去開門,客棧的掌櫃端着一盤食物上來,看起來有些粗糙的白米飯,再加一盤醋溜白菜,按照長安城的物價,這兩樣東西加起來也沒幾個錢。

“貴客。”

掌櫃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是你方便的話,咱們住店的錢也該結一些了。”

荀直把飯菜接過來,點頭:“稍等。”

他回去,在錢袋子裡翻了翻,從僅剩下的兩塊指甲大小中選了一塊小一些的,回到門口遞給掌櫃:“先給你結一些,我是來長安讨債的,那邊答應了我過兩日就把銀子送來,到時候再一并結給你。”

掌櫃的看了看這銀豆子,忍不住歎了口氣:“也好,你慢用,一會兒我再上來把盤子收走。”

“多謝。”

荀直俯身一拜,掌櫃的歎息着下樓。

荀直回到屋子裡,認真的洗了手,到桌子那邊坐下來,看着那簡單到讓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可憐的飯菜沉默了許久,然後拿起筷子,坐的筆直,依然保持着一個學者應有的姿态。

剛吃了兩口,門外又有敲門聲,荀直依然等了一會兒,确定那敲門聲是聯絡用的暗号之後臉上竟是有幾分難掩的喜悅,他猛的站起來,想了想,取了一塊布把桌子上的菜飯蓋住,然後整理了一下已經髒了也滿是褶皺的衣服,邁步走到門前。

拉開門,門外站着一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幾歲模樣。

“荀直先生。”

門外的年輕人拜了拜,看到荀直這一身衣服,那一臉的胡子,沉默片刻後把背後的行囊打開,從裡邊取出來錢袋,把裡邊的錢分出來一半遞給荀直:“我知道此時走,對不起先生也對不起閣老,可是先生,大勢已去......天字科的人不用朝廷除掉,太子那邊就已經在動手,此一時彼一時,閣老在的時候我們風風光光,現在,連生活都難以為繼,這些銀子不多,先生若是已有什麼打算,就當是先生離開長安城的盤纏吧。”

荀直看着那些碎銀子,想着連閣老為皇後掌管的天字科殺手之一都如此落魄,失去了所有的後盾,他們死的死逃的逃,已經沒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