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的沒錯,沈冷就不是那樣的性子。
“所以朕才想讓楚先生保護他,他沒有害人之心,可會有人想害他,不僅僅是大甯的敵人,大甯之内也有人想害他,朕有一個奢求......若是楚先生願意的話,朕想請楚先生保護沈冷一直到最後,朕将來死了都不是結束,所以楚先生現在還沒有喝着杯酒,可以再考慮一下。”
皇帝死了自然會有新君,新君不是太子,不是沈冷,就隻能是二皇子李長烨。
可是皇帝擔心的不僅僅是太子,還有二皇子?
楚劍憐皺眉沉思,如果這樣說的話,之前聽聞皇帝讓沈冷和二皇子多親近,甚至做了二皇子的師父,這就是在為沈冷鋪後路,現在的親近,是為了将來的不疏遠。
“好。”
楚劍憐端起酒杯:“我答應陛下。”
他将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皇帝笑起來,舉杯示意,然後也一飲而盡。
楚劍憐看着皇帝那雙疲憊之中帶着欣慰的眼睛:“陛下,如果你不想讓太子即位,為何給他可以即位的錯覺?”
這樣的話,也就楚劍憐敢問出來。
這樣的話題,皇帝也就會和楚劍憐聊一聊,因為他不是甯臣,他是個真真正正的外人,有些話和外人說似乎更沒有壓力,好在還隻是個外人。
“朕給了他太子之位,讓他在内閣學習,朕還讓他在朕北征之際留守長安以做監國,朕還給了他莫大的權利......朕是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因為朕給的這些而迷失心性。”
皇帝吐出一口氣:“朕錯了,朕不該賭,朕和他母親之間的事不該牽扯到他,一開始錯的也不是他。”
楚劍憐身後拿起酒壺給皇帝倒了一杯:“陛下說的沒錯,若不想給,不如最初就不給,陛下這樣試探,反而會逼着他走向不該走的路。”
皇帝苦笑。
“所以朕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皇帝再次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朕的話也就這麼多了,不能再說了。”
皇帝搖頭笑了笑:“朕怕離不開你。”
這話說的有些突兀,若是代放舟聽到的話一定不會理解,換做别人也許誰都不會理解,可是楚劍憐理解,皇帝身邊實在是沒有一個可以肆無忌憚說說心裡話的人,那些大甯的忠臣都不行,唯有楚劍憐行,普天之下楚劍憐是最特殊的那個,也是唯一一個。
皇帝不能有這樣的朋友,絕對不能有。
所以皇帝才會說他怕自己離不開,他怕的離不開不是離不開楚劍憐,是怕離不開與人傾訴這樣的事。
皇帝給楚劍憐滿酒:“楚先生說三杯就醉,原來是騙朕的。”
楚劍憐道:“陛下的話,早就把我的酒意吓沒了。”
他也苦笑。
早知道就不該來,如果不來,他就不會聽到這些話,如果沒有聽到這些話,他就不會發現皇帝是個如此真實如此有血有肉的人,不發現這些,他就不會覺得皇帝其實是一個可以做朋友的人。
楚劍憐看着面前的皇帝,當世最孤獨的人,忽然覺得可笑。
這可笑在于,原來楚劍憐認為自己才是當世最孤獨的人......誰又能想到坐擁天下的皇帝才是。
皇帝有許多可以做兄弟的人,那些戰場上與他曾并肩作戰的人都可以是皇帝的兄弟,可這兄弟之情并不純粹,皇帝就是皇帝,臣子就是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