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叔同皺眉:“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交不起學費,就不要來,四海閣不收番邦窮人。”
許展博張了張嘴,看到那副院長大人已經沒有再理會他的态度,隻好告辭出門。
想着那個年輕人确實才學人品都上佳,四海閣難道就不能破例?四海閣真的就缺那三千六百兩銀子?放棄了那麼優秀的一個年輕人,遠比損失三千六百兩銀子要大的多啊。
許展博很郁悶,既然副院長大人不許,如此死闆如此重财,那就去問問院長大人看看有沒有轉機,他是真的愛極了那個年輕人,雖然是番邦,可那雙眼睛裡的堅定他看不錯的,那是個可造之材,他一輩子教書育人,看人眼神就知道這個人心性如何,身為四海閣教習,秉持教學之念,不論出身,這可是當初創建四海閣的時候先帝所說的話。
許展博急匆匆到了老院長的獨院,老院長正在院子裡打拳,以老院長的年紀,他打的拳法自然和沈冷他們打的拳法不同,确切的說老院長打的是五禽拳,動作不快幅度也不大,但可舒筋活血。
許展博一直等着老院長把一套五禽拳打完,連忙過去扶着老院長道躺椅那邊坐下來。
“你一年到頭也不會主動來找我,說吧,什麼事?”
老院長喝了口茶後問了一句。
許展博連忙說道:“書院外邊有個番邦年輕人已經兩天兩夜沒離開了......”
老院長點了點頭:“我知道,還派人問過,他是從樓然國來的,我記得看過吐蕃國進貢給大甯的西域百國圖,樓然在吐蕃還往西大概兩千多裡的地方,不算小國,疆域比吐蕃還要大,隻是太窮,吐蕃人形容樓然人說,衣不遮體食不果腹,貴族生活奢靡而百姓水深火熱,而且貴族血腥殘忍,對于平民,稍有不滿就會以殘酷手段鎮壓,樓然貴族尤其喜歡用奴隸的人皮做挂圖。”
許展博連忙說道:“院長大人淵博,我也因為知道樓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所以對這年輕人的毅力格外欣賞,此人走了兩年多才走到長安,當年先帝創建四海閣的時候曾說,秉持國學傳播四方之信念,以博大胸懷教導四夷,給萬民開教化,給四方開文明.......”
他的話還沒說完,老院長就問:“吳叔同怎麼說?”
“副院長大人......隻說若那年輕人交足了一期學費,便可進四海閣學習。”
許展博為難道:“可他怎麼可能交的起。”
老院長搖頭:“我惹不起吳叔同,他不答應,我也不敢答應,四海閣他說了算,我怕插手他罵我。”
許展博還想再說什麼,老院長認真看了看他,有些遺憾的說道:“你這個人啊,是個好教習,也是個單純的教習,若以學識人品來評四海閣的教習,你當屬第一,可是正因為你太單純,不曾想過太多教習之外的事,所以你對這個世界總是有許多看不上,許多不理解。”
老院長問:“你是不是覺得吳叔同重财無義?”
許展博沒回答。
沒回答就是答案。
“我記得吳叔同親自去見過那個年輕人,他叫什麼來着?吳叔同與我說過,好像是姓大野,也算是樓然那邊的大姓,不過早已經衰敗,名為大野堅?”
“是,他名為大野堅。”
老院長歎道:“吳叔同也愛其才,曾與我說過,他說不單單是四海閣之内無人可與大野堅相提并論,就算是整個書院裡的弟子,能比大野堅更強的也找不出來幾個,或許一個都找不出來,文可治國,武可安邦,這樣一個人不遠萬裡來大甯,是因為他别無出路,因為樓然不會讓一個平民來做官,永遠也不會,可若是能從四海閣學成,帶着四海閣的結業憑證,回到樓然之後就可以被用。”
老院長繼續說道:“吳叔同曾問大野堅,你來大甯求學,若我免你學費,你可願留在大甯為大甯效力?”
老院長看了許展博一眼:“大野堅搖頭說,隻為求學,不留大甯。”
老院長眼睛微微眯着:“所以他不能進四海閣。”
許展博怔住,不服氣。
“四海閣不就是要教化四方的嗎?教書育人有錯嗎?難道連院長大人也不是一個單純的人?”
老院長點了點頭:“我從來都不是。”
許展博愣在那,許久之後搖頭歎息,他隻覺得,這樣一個年輕人收下又怎麼了,學成之後回樓然又怎麼了?難道改變一個寒苦學子的命運是錯的?
許展博有些失神的走出老院長的獨院,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書院外邊,那個一身補丁的番邦年輕人依然站在門外,他走到那年輕人面前,面帶歉然。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