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派人去了,可是那些商隊不肯走。”
“不肯走?”
談九州看向楊麒麟:“為何不走?”
楊麒麟臉色有些激動:“屬下分派人去知會各商隊離開西甲城,可是商隊人都不肯走,于是屬下親自去問為何不走,他們說......他們說看得出來西域人沒安好心,商隊的反應已經能說明一切,西域人若不是要開戰又怎麼會急匆匆撤走商隊,西域人走了我們卻不能走,他們走了是因為怕死,我們不走是因為我們不怕,我們雖然是商人,世人皆說行商者多寡義,重利輕家國,别的地方也許是,可我大甯的商人不這樣,我們留下,是因為我們也想盡一份力,我們就算不能上城禦敵,也可為邊軍将士們搬運武器甲械,也可為邊軍将士們做一餐飯食,哪怕都不能,縱然隻是為邊軍将士們燒一些熱水喝,我們也覺得自己不是無用之人,我們不能指着城外的敵人屍體說那是我們殺的,可我們想說,邊軍将士的那口水是我們燒的。”
談九州長長吐出一口氣:“此為甯國,世上諸敵何所懼?”
楊麒麟道:“非但咱們的商隊沒有走,城中商鋪也都關了生意人還在,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糧食,購買鐵鍋竈具,人人都想到了一處,并不曾商議過,他們已經做好了與邊軍共存亡的準備。”
楊麒麟低着頭,眼睛微微發紅。
“屬下上城的時候穿過西甲城長街,長街兩側的百姓都會朝着我們行軍禮,他們知道軍禮象征着什麼,屬下還聽到他們說,西甲城是大甯的西甲城,是每個人的西甲城,若棄城而去,連西甲城都會嫌棄他們,以後哪裡還有臉面再來西甲城做生意,不少遠來的商隊都把賺到的所有銀子用于購買了糧食,臨街搭建了不少簡陋的木棚,他們說,若是真打起來,哪怕隻是一碗熱乎乎的粥也得讓将士們都能喝上。”
談九州手扶着城牆,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那麼明顯起來。
“所以大甯的邊軍從來不怕打仗。”
談九州再次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心中不是壓抑,而是暖意。
“他們不走就讓他們留下,不過......若戰事吃緊,東門必須打開,讓他們出城。”
“是。”
楊麒麟俯身:“屬下明白。”
就在這時候,一名親兵快步跑上城牆,雙手捧着一封信遞給談九州:“大将軍,軍驿加急從來一封信,說是水師大将軍沈冷的親筆信。”
“安國公?”
談九州一怔,伸手把書信打開,楊麒麟忍不住有些疑惑:“安國公怎麼會無緣無故來信,莫不是敵人潛入定的奸細假作的吧。”
談九州打開信後看了看,嘴角一揚:“楊麒麟,你見過安國公的字嗎?”
楊麒麟搖頭:“屬下沒見過,不過聽聞......不過聽聞安國公的字,别有一番風範。”
“虛僞。”
談九州看了他一眼:“破就說破,他的字啊,破的隻此一家别無分号。”
他把書信遞給楊麒麟:“信絕對不是假的。”
楊麒麟接過來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為什麼大将軍說信不可能造假,這個字體,這個軌迹,這個錯落,如果要造假的話可能造假之人得吐血三升,你把字一個一個單獨拿出來模仿,也許還能模仿出三五分神韻,你把字放在一起模仿,别去想,根本就沒有模仿的欲望,隻想撕了它,燒了它,碾碎了它,用手抓,用牙齒咬。
“果然......”
楊麒麟嘴角抽搐了幾下:“果然名不虛傳。”
談九州道:“你曾問過我,安國公年紀輕輕能成為安國公,是不是因為陛下太過寵信,我當時對你說,你見過他就會知道為什麼陛下如此看重如此信任,不久之後你就會見到他了。”
楊麒麟:“啊?安國公要到西疆?”
他又看了一遍信:“這信上的字,大将軍是怎麼認出來的。”
談九州:“蒙。”
楊麒麟:“......”
“安國公之所以是安國公,絕非陛下偏心,他之所以是安國公隻是因為他早就已具國公之功,具國公之實,他隻是根據一些進長安的羌人就判斷出西域恐有大戰,所以在半路上立刻寫了封信來提醒我,你是根據番市冷清推測出來的,可他距離此地還有千裡遠呢......這樣對你說,你覺得靈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