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宵禁,可巡城兵馬司的巡邏隊伍到了晚上就會變得密集起來,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看到隊列整齊的士兵經過。
壯漢随便找了一家鋪子買了七八個燒餅,這燒餅個頭不小,尋常人吃兩個也就飽了,所以賣燒餅的小販還特意多看了他兩眼,一看到這塊頭也就明白過來,這個身高這個體态,别說吃七八個燒餅,就算是吃十幾個他也覺得正常。
壯漢買了燒餅後就又到那巷子口背靠着牆站着,賣燒餅的小販多注意了兩眼,心說好像這個家夥一直都沒有坐下過,路邊店鋪都已經關了門,縱然不在他的燒餅攤這吃也可坐在路邊台階上吃,而這人偏偏就喜歡一直站着,那麼大的塊頭總站着也不覺得辛苦?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大街上已不見行人,小販也在收攤準備回家,往巷子口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家夥居然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完全沒注意到。
窦懷楠家門口,壯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擡起手在院門上敲了敲。
“有人在家嗎?”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一刀不兩斷
黑袍大漢在一隊巡城兵馬司的士兵過去之後就轉身進了那條小巷子,巷子裡很昏暗,不似大街上燈火長明,大甯太富有,所以才有長安的繁華,長安太繁華,所以才會有天下的向往,長安城主要大街上的燈火一直到天明方熄,而且不宵禁,這就是長安的自信。
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會因為有光明就沒有黑暗,不會因為這裡是長安就沒有罪惡。
黑袍壯漢走到窦懷楠的小院子門口,貌似很禮貌的擡起手敲了敲門:“有人在家嗎?”
在窦懷楠小院的對面,前邊一排房子的屋頂上,那個身材瘦小比正常人矮不少的刀客蹲在那,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子裡那個人影。
他已經在這潛伏了很久,賴成來的時候他在這,代放舟來的時候他也在這,但他并不急于動手,以他和他兄弟的實力,殺窦懷楠再加上一個賴成難道還會很費力?自然不是,隻是他不能殺賴成,那是當朝首輔大學士,死個窦懷楠朝局會震一下,死個賴成?
那是大地震。
與此同時,徐家。
徐少衍坐在椅子上品了口茶:“這是意外的事,誰想到窦懷楠會被陛下降職處置的這麼狠,傳聞他在肆茅齋裡罵陛下是昏君,這樣的人膽子也未免大的離譜,他還以為自己是賴成?難道賴成就是随随便便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就敢罵陛下的?賴成罵的時候,是陛下需要他罵的時候,那是陛下在做做樣子也是賴成在做做樣子,陛下需要賴成這樣一個人來彰顯他明君的氣度,被大學士指着鼻子罵昏君都不生氣,這氣度寫進史冊裡後世會有多少人稱贊?賴成也一樣,将來看到這一段曆史的人會贊歎一聲,賴大學士真純臣也!”
徐少衍笑了笑:“可窦懷楠算什麼?沈冷把他舉薦起來,一口氣如飛似的從一個五品的行軍參事到了一品的京畿道道府,結果自己玩大了。”
高明堂笑道:“這不就是也給了咱們一個機會嗎?他還是京畿道道府誰敢動他?那是一品大員,除非是誰不想活了才會動他,可現在不一樣,現在他隻是一個四品府治,而且陛下那邊還在生着氣,就算死了陛下也不過是着廷尉府查一下,可廷尉府能查到咱們?”
高明陽道:“窦懷楠這個人還是死了的好,這樣的人隻要不死将來就有機會再爬起來,他爬起來,我們的人怎麼占位置?況且最該死的地方在于,我聽聞陛下雖然罰了他,但是有想法讓他做東宮詹事府詹事,曆來這個職位都是朝中重臣兼着,窦懷楠這一被降職,将來陛下從太山回來的話東宮初立,陛下一道旨意把他從廊城調回來做詹事,我們的計劃就會被他一個人攔住。”
“窦懷楠和賴成一樣,又臭又硬,買不通,吓不怕,所以還是死了的好。”
徐少衍道:“這個時候他死了,陛下最多是震怒,不用怕。”
他起身在屋子裡一邊踱步一邊說道:“這世上就是會有很多我們預想不到的事,窦懷楠是一個,你們想想,我家那殘廢難道不算?當初趕他們出家門的時候,誰能想到有一日他們的武藝居然會如此厲害。”
高明陽好奇:“當年是怎麼回事?”
“這事,說不好。”
徐少衍道:“按理說,那是我親兄弟,雖然他們的母親出身不好,可也都是父親的孩子,如果他們正常些,父親縱然不會太在乎也不會太冷淡,庶出的孩子也是孩子,畢竟那是骨血,一開始他們長不高,父親還因此而動怒過,懷疑是管家私吞了父親分給那個院的月例銀子,等到十來歲的時候想不承認都不行,那就是殘廢。”
徐少衍繼續說道:“殘廢就殘廢,養着吧,結果有一天不知道怎麼了,他們的娘居然敢當衆頂撞父親,罵父親狼心狗肺,所以父親一怒之下執行了家法,打了他們的娘幾棍子,誰想到那女人居然那麼不禁打,死了......他們的娘死了,他們就跑去找父親哭鬧,像是猴子一樣在面前叽叽喳喳的,誰不煩心?父親大怒,于是讓人把他們逐出家門。”
徐少衍笑了笑:“也該着他們命好,居然沒死。”
高明陽點了點頭:“如果他們的母親本本分分的,哪裡會有後來的颠沛流離。”
“就是。”
另外一個人說道:“在徐家,一個出身不好的女人還當衆頂撞家主,怎麼可能不被家法處置。”
徐少衍道:“不重要,他們殺了窦懷楠之後還有用,什麼時候他們沒用了,我自然會想辦法除掉他們,不能讓他們知道這麼多事的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