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着頭看着面前的景象,一瞬間竟然覺得有一點點美。
羽箭在屍體上空飛過去,又有屍體倒下來。
平衡被打破了。
謝西城和元輔機設計達到的效果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大供奉死靈契的死讓這個平衡崩塌,不管是黑武人還是甯人都在小心翼翼維持的局面出現了裂痕,黑武人不會真的想現在和甯人開戰,而實際上,如果沒有挑釁的話,現在的大甯也沒必要再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北征。
大甯已經赢了,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在這樣的情況下,可以用時間來逐漸拉大差距,以這種絕對上風的局面壓着黑武,不用打,也許五十年後黑武就會徹底失去一戰之力,最遲不超過百年。
所以大甯何必再來一次會傷及國體的北征呢,以大甯皇帝陛下的雄才大略,未來幾十年的規劃都已經快要提前布局完成,他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候再對黑武開戰。
所以冰原城上被打破的平衡不僅僅是内外對峙的甯人和黑武人的平衡,甚至是兩個帝國之間的平衡,誰都很清楚,如果沁色死了,心奉月就算拼上整個黑武也會向大甯進攻,哪怕就算是沒有他愛慕沁色的事也一樣,沁色現在是黑武帝國名義上的汗皇,是一個國家的尊嚴,如果沁色死在這場戰争之中,心奉月該怎麼對外宣布?
說沁色死于黑武人之手?還是說沁色死于甯人之手?
更何況,他是被動的,因為更重要的其是不是沁色而是茶爺。
如果茶爺出了什麼事的話,沈冷的怒火會讓這天地變色,而皇帝的怒火會這讓天地無色。
真要是茶爺出了什麼事的話,沈冷必然不會罷手,而皇帝也必然不會罷手。
然而正因為知道這一點,無比的清楚,所以仆月才會殺曾須兒,這是一場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戰争開端,看起來冰原宮這邊的戰争規模很大嗎?并不大,但這是宏大戰局的開端。
所以仆月很開心。
他堅持相信自己是曾經那個輝煌的大楚帝國唯一的皇族血統了,從他看到了劍譜和遺訓開始,他就對自己的人生和使命堅信不疑。
而且他從很早很早就意識到,如果甯與黑武這樣的龐然大物不拼個兩敗俱傷的話,他哪裡有什麼機會,唯有天下大亂才有機會成就不世霸業,當初楚天下崩亂,甯國的開國皇帝不過是一介草民而已,卻能将在那個紛紛亂亂的江湖之中殺出來一條血路,變成了萬世傳頌的帝王。
天下亂才有機會。
“天下亂才有機會。”
仆月自言自語了一句,眼神裡有些壓抑不住的火熱。
皇帝啊,皇帝夢。
在仆月看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抗拒皇帝夢,而他又是天選之子。
所以眼前的戰争場面讓他興奮,無比的興奮,他似乎已經看到了亂世到來的畫面,看到了他麾下的大軍正在無情的征服這個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
仆月忽然大聲笑起來。
另外一邊。
确實剛剛離開了冰原城的謝西城回頭看了一眼,耳朵裡都是喊殺聲,他擡起頭看着冰原宮方向,能看到火箭猶如流星般一道一道劃過,于是謝西城的心髒仿佛被這流星一下一下的撞擊。
“完了!”
謝西城臉色發白的說了一句,然後抽出他挂在背後的長槍,六槍将的長槍都是可以伸縮的,平日裡挂在背後,大戰的時候可做刀劍一樣的短兵器也可做長兵器,此時此刻他已經再沒有别的選擇,所以手一抖,長槍甩出來,槍尖上映過一道火光。
他大步走向冰原城,确實沒有别的什麼選擇了,唯有死戰,唯有戰死。
他們又不是真的有數萬大軍在這裡給黑武人施壓,那是元輔機的軍隊,為了不被劍門的人看出來這幾萬人的軍隊在二十裡之外,況且就算此時此刻就在此地謝西城也不可能調動的了這幾萬人立刻攻打冰原城。
但他是個漢子,大甯軍人,鐵铮铮的漢子。
一人一槍,朝着山上走回去,而山道上的黑武人此時态度已經變了,剛剛他下來的時候因為有軍令在,任何人不準攻擊他,因為那一刻兩邊的人還在努力保持平衡,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再上山的時候冰原宮外邊已經在有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