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太耗費靈力,江顧便将其收了回來,隻是镯子剛到手上,就被衛風扯住了袖子。
他擡眼看向衛風,就見這厮被神力熏得臉色潮紅眼神迷離,身上的衣裳也淩亂不堪,露着胸膛,上面還有不少新鮮的傷痕,他大半身子都靠在江顧身上,有氣無力地動了動嘴唇,“師父……腰帶。”
江顧沉默了片刻,将墨玉镯化作腰帶纏在了他腰間。
衛風吐了口滾燙的濁氣,将臉埋進了他的頸窩裡降溫,江顧腳步微頓,帶着人繼續往前走。
腳下的路開始變得黏膩,走在最前面陸離雨點了燈,微弱的燈光将他們腳下的路照亮,竟全都是在蠕動着的血肉,深紅色的肉塊上還露着青筋,不斷地有血從裡面往外滲,黏在了他們的靴底,每走一步都要拉出許多細長的血絲。
江向雲看得臉色發青,胃裡直翻滾,陸離雨戲谑道:“喲,就你這樣還是修殺戮道的?”
江向雲擡手便要揍他,陸離雨笑着伸胳膊去擋,結果腳下一滑,正碰到了旁邊的牆壁,被燙得叫了一聲。
一小團紅影從牆上蹿了出來,驚恐的吱了兩聲,然後拖着身後長長的離火繩往地上的血肉中鑽去。
江顧眼疾手快掐訣,拽住了離火繩的尾端,“跟上它!”
言罷,他便拉着衛風一起鑽入了那黏膩的血肉塊中,姚立緊随其後,陸離雨哀嚎一聲也跟了上去,江向雲生無可戀地抹了把臉,咬着牙也一并鑽了進去。
沖天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江顧屏住了呼吸,順着離火繩遊走的方向破開周身的血肉,然而那些血肉仿佛有生命一樣,緊接着便會合攏不斷地試圖吞噬他的血肉,江顧隻能不斷地調動體内的靈力,他正要祭出赤雪,旁邊的衛風忽然掙開了他的手,翻身将他抱進了懷裡,那些血肉争先恐後地扒在了他的軀殼上,又被鬼紋不斷地割開,隻是一瞬的功夫,他們便穿過了血肉落在了地面上。
落地的瞬間,江顧清晰地聽見了木偶軀殼斷裂的聲音,“衛風!”
金色的靈力陡然将他散開的軀殼圍攏住,墨玉镯凝住了他的元神,江顧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衛風吓了一跳,“我沒事,師父。”
“離火繩隻能由一人操縱,稍有差池便會失去對方元神的蹤迹,你元神屬火與這血肉同屬,動用法術不止讓你魂飛魄散,連帶着裡面所有人都要被你連累。”江顧沉下聲音,“下次自作主張之前,你能不能動動腦子?”
衛風被他罵得一懵,心裡又很不服氣,忍不住道:“可若我不動手,那些東西就會傷到你!”
“我死不了。”江顧冷冷看着他。
衛風被他一噎,氣得眼眶通紅,“那我也死不了!”
“哎喲!”陸離雨血呼哧啦地從肉塊中滾了出來,身體被灼燒了大半都露出了白骨,他龇牙咧嘴地喊疼,開始瘋狂地往身上拍療愈符。
而後出來的姚立和江向雲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受的傷都深可見骨,江向雲一邊療傷還不忘調侃江顧,“這
是怎麼了?孩子不聽話揍一頓就好了。”
衛風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顧轉頭看向周圍,被離火繩栓住的小紅影委頓在地,哭哭唧唧地躲到了一片巨大的黑影後面,江顧拿出了顆夜明珠走上前,幽藍色的光芒照出了那團黑影的模樣,他眼底浮現出幾分愕然。
一座近十米高的鲛人石像矗立在那裡,他五官輪廓極深,一隻手擡起與肩齊平,鋒利的指甲内扣,仿佛在極其用力地抓緊什麼東西,另一手垂在蜷曲的鲛尾旁,他往上仰着頭,神情悲戚,好像在極力看清什麼東西,一條淡白色的龍绡蒙住了他半張臉,高高地垂落下來無風而動,若有若無地劃過江顧手中散發着微光的夜明珠。
這是鲛人灣墓碑前的那座石像,江顧記得清清楚楚,那隻擡起的手應該是抓着一座石碑,江顧甚至能聞到湖中的鹹腥味道。
當初他将鲛人灣遺址煉化收入紫府,并沒有帶走這座石像,但它也不該出現在遠隔千萬裡之外的此時此地。
啪嗒。
一個圓形的皮球從石像後滾了出來,正正好砸在了衛風的小腿上,衛風心中一動,拿起來之後,皮球上布滿了銀藍色的鱗片,而且看起來這小球被踢得次數太多,上面的鱗片已經變得卷翹磨損——衛風覺得眼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小球,他摸過上面銀藍色的鲛鱗,呼吸一窒。
江顧轉頭看向他。
衛風大腦忽然變得一片混亂,他終于在繁雜的記憶中抓住了一個錨點,“當年我下山去蛟龍城想找神鸢鲛鱗,在一個小巷子裡看見一群孩子在踢球,我就幫他們撿了起來,上面的鱗片和這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