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一共做過72次腦部手術,直到她終于變成蕭斯伯想要的那種布娃娃,乖巧、順從、精緻,滿心滿眼都是他一個人。
可他對布娃娃的興趣沒維持到半年。
當生意夥伴問蕭斯伯介不介意把她讓給他?
他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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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坐在窗戶底下曬太陽,眼睛盯着别墅門口,她從早上八點盯到吃午飯的時間,負責她飲食的保姆請了四五次,我才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和她說:「别看了,家主今天不會來了。」
我是看護她的貼身保镖,這是我貼身保護她的第三年,其實倒也不必保護她的安全,因為她幾乎不出門,可能相對于保镖,我更像一個照顧她飲食起居的老媽子。
她仰起臉看了我一眼,她的瞳色其實非常淺,皮膚又白,烏黑的卷發長至腰間,整個人看起來很冷漠的樣子。不過她确實也沒什麼情緒——我說得沒什麼情緒的意思是,她大腦颞葉動過多次手術,已經人為地将情緒感知這部分的能力摘除了。
三年前是她第一次做手術,當時她還是個很生動鮮活的人,手腳被束縛帶死死地捆在床柱上,但她掙紮得太過用力,所以四肢被固定的繃帶邊緣磨得傷痕累累。
她盯着蕭家那位年輕的家主,恨意和絕望雜糅着最濃烈的痛苦,在她極淡的眸色中渲染出最極緻的美麗。
有很多人用這樣充滿恨意的眼神看過蕭斯伯,但那大多是瀕臨死亡前的掙紮,蕭斯伯是不會讓恨他的人活着的。
可阿南不一樣,她那樣認真地看着蕭斯伯,然後一字一句非常堅定,仿佛這是她畢生信念那樣堅定:「我會殺了你的,蕭斯伯,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這話不知道為什麼讓蕭斯伯笑起來,仿佛是聽見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我當時守在門外,隔着玻璃推門倉促的瞥過一眼,一大堆的私人醫護人群中,蕭斯伯的身影依然非常獨特。
他彎腰站在阿南的床頭,英俊冷淡的臉上噙着漫不經心的笑意,看着床上不斷掙紮的阿南,生出食指低低地噓了一聲,目光專注,然後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繃帶。
他以一種溫柔的姿态把阿南的嘴封上了。
這樣她就不會再說出令他不悅的話來了。
他像是在望着自己最心動的情人,伸手将阿南的頭發撩到一側,然後說:「阿南阿南,我的虞美人,别怕,等手術做好之後,你就會忘掉這痛苦的一切。」
額葉摘除手術,我聽看護的護士提起過兩句,後來我去百度,這個名詞首先出現在1930年,得過諾貝爾獎,最開始是用來治療精神疾病的一種。
它的手法很殘忍,就是将錐子從眼睛的上邊隙斜着向上敲進腦袋裡,然後将額葉攪拌壞,這樣患者的脾氣就會變得很好,失去情緒起伏的能力。這在其後的100年内被整個醫學界的人所不齒,這種治療手段也被明令禁止了。
但在私人醫院裡,這種技術發展了100多年已經更為娴熟、安全、多變、豐富——被用來服務一些想達到特殊要求的有錢人。
我不知道蕭家這位家主想要得到什麼效果,但第一次手術,是失敗了。
阿南第一次手術完醒過來确實喪失了情緒,她眼神空洞且迷茫,一個星期都沒有說一句話,靜靜地躺在那裡能一動不動一整天——像個仿真的玩偶。
然後在一個深冬的夜晚,她悄無聲息地睜開眼,自己掀開被子站起來,去到三樓蕭斯伯的主卧,用一把餐刀刺進了蕭斯伯的心髒。
好吧,離心髒偏差了兩三厘米,因為這位蕭家年輕家主從5歲時就開始學習拳擊、八極拳、散打、柔術、通背拳和馬伽術……我們保镖團的人曾經私底下偷偷議論過,可能我們整個團的人加起來,才能和這位家主勉強打個平手。
蕭斯伯其實不相信阿南會殺他,一直等到最後關頭時他才警醒過來,伸出手擋了一下,不然他可能要成為蕭家最年輕死亡的一任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