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概一個月後,突然某一天的清晨,他就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我想他大概接受阿南死掉的事實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
所以三年後我再看見她的時候,狠狠吃了一驚。
我是臨時接到的任務,說家主臨時改變行程去市區中心的一棟公寓。
我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很普通的公寓平層,是屬于那種青年才俊的工薪階級按揭月供的房子,防盜門大開,通過敞開的門,我首先看見了蕭斯伯。
他翹着腿坐在沙發上,正對着我,一支打火機在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間翻滾。他笑得很和氣,年輕的眼角卻噙着深深的戾氣。
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個身影,一直在不斷地點頭,說:「好……好啊,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背叛我。」
另一個年輕的男人被兩個保镖死死地禁锢着,聞言哀戚的解釋:「蕭爺,阿南失憶了,她什麼都記不清了,她沒有背叛您。是我,是我心懷不軌誘拐了她,求您大發慈悲,看在她跟了您那麼多年的份上,饒過她一回吧。」
我聞言不由深深震動,他們這個樣子真像是一個苦命鴛鴦,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蕭斯伯臉上的笑意一斂,殺意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果斷地舉起左手——這位家主左右手的槍法都了不得,黑漆漆的槍洞口對着那個年輕的男人,他眼睛眨都沒眨,就那樣果斷地扣下了扳機。
子彈從腦袋中穿過,蹦在我臉側旁邊的鐵皮門上,帶出四濺的火花,也帶着雪白的腦漿和血花,我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呼。
那個被殺的年輕的男人大概提前收到了風聲,所以将阿南反鎖在屋子裡,交代她離開。
但他死掉的那一瞬間,阿南從屋子裡沖了出去。
我從沒見人能撕心裂肺成那個樣子,那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絕望,凄厲嘶啞的哀嚎聲讓人懷疑是某種怪物。
她猛地撲到那個男人的身上,我才看清她的側臉。
确确實實是阿南。
她消失的這三年應該被照顧得很好,臉上竟然微微有點嬰兒肥,眼淚糊滿一臉。
她茫然,像是不明白發生什麼,将那個年輕男人沒了半邊的腦袋抱在懷裡,哀嚎痛哭求周圍的人:「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叫救護車啊,啊——」
「啊——」
她大聲嘶吼,仿佛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情緒。
人在巨大的悲痛和無助中,會失去思考能力。
恍惚暈眩中,我看見蕭斯伯走到阿南旁邊蹲下來,挑起她的一縷頭發,放在鼻端輕嗅,然後對痛哭尖叫的阿南輕輕說:「你隻是忘掉了,阿南,我會讓你想起來,你是我養大的虞美人,被一個小偷偷走了,沒關系,等你想起來,你就不會傷心了。」
然後他擡手一掌敲在阿南的後頸上,将她打昏,親自橫抱着帶了回去。
阿南在那場營救中失憶了,她的主治醫生也就是在蕭家私人醫院工作的醫生愛上了她,找一具女屍偷梁換柱,然後收留了失憶的阿南,在第二年兩個人結婚。
蕭斯伯無意中看見了她,然後找上門在她的面前殺了她的丈夫,将他被人偷走三年的虞美人——重新帶了回去。
4
阿南被稱作虞美人是因為她的腰側紋了大片的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