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看她審問那個政敵,就是簡單的一個刀片,她像處理一條魚一樣,刀片沿着那個男人的胳膊肌理遊走,将他胳膊上的肉一片片削了下來,在劇烈的慘叫聲中她連眉眼都沒動,黑眼黑發紅唇,外面暴雨滂沱,她站在那裡,像……
像臨崖開在地獄的玫瑰,舉手投足都是美。
我在那刻驚訝地微微窒息,而後不得不承認,她是配得上蕭斯伯的,這位年輕英俊的蕭家家主的氣場和手段,也隻有這樣的女人能配得上。
但是這位年輕英俊且有錢的蕭家家主,情史當然稱不太上清心寡欲。
蕭家發家至今,往上數可能可以追溯到清朝洋務運動,至今也經曆幾十位家主,但沒有任何一任家主像蕭斯伯一樣喜歡玩弄、掌控人心。
他和任何一個女孩調情的時候都像是這世間最深情的情郎,看着女孩一點點地沉淪後他會再将這個姑娘的一腔真心棄之若敝屣。
有錢人奇怪的癖好吧。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将這招用在阿南身上過,但阿南确實愛他。
愛上蕭斯伯很容易,他雖然渣、漫不經心,但确實有一副很好的皮囊,更加上還有頂尖的智商和優越的家庭背景,尤其是他真的想得到你的時候,他會慢慢一點一點地瓦解掉你心裡的防線,很有耐心的周旋。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以為他對阿南是不一樣的。
她從十二歲就陪在蕭斯伯身邊,從那以後就沒有一天消失過,更何況,十六歲那年,蕭斯伯被蕭家的政敵綁架的時候,是阿南替他擋了兩槍。
我們都不知道阿南是怎麼撐過來的,她身上中了兩槍,但還是在陡峭的山林間将高燒昏迷的蕭斯伯護得很周密,她用自己的血喂養蕭斯伯,在陷入深沉的昏迷前還在高燒的蕭斯伯身邊放了找好的果腹的野果。
我們找到蕭斯伯和阿南的時候,難得的是這位心狠手辣、冷漠無情的少東家清醒後竟然沒在虛弱的時候丢掉成為他累贅的阿南,那可能是他這一生之中狼狽的時候,他抱着阿南,漆黑淩亂的發遮住蒼白的臉龐,聲音嘶啞,對沖上來的醫生護士說:「先救她。」
那之後我看見他在深夜守在阿南床邊的樣子,專注缱绻,溫柔地将阿南的發别到耳後,然後他輕輕吻在她的額心。
阿南對于他來說獨特,但也并不是特别獨特。
因為六年前,出了一件連我都有所耳聞的事情。
當時蕭斯伯似乎對一個大學老師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但這個大學老師理智克制聰慧,對蕭斯伯的身家背景可能隐隐有點點的猜測,所以蕭斯伯在這個大學老師身上花了很久的精力都沒拿下這個老師。
蕭斯伯有幾次和這個老師約會的時候正巧輪到我當值,我或明或暗地在他身邊保護他和他女伴的安全——當然,主要還是他的安全。
有一次也是下雨,他們從街邊的咖啡店出來後,是阿南開車來接他們的。
因為雨實在是下得太大太急了——路邊的污水沒來得及順着下水道流出,像一條湍急的河流奔騰在城市的地磚上。
阿南撐着傘下來請蕭斯伯上車的時候,那個大學老師立在路邊略一躊躇,然後蕭斯伯讓這位老師踩着阿南的腳上車。
我不知道為什麼過這麼久了,我還對這一幕一直念念不忘,可能實在是太過記憶深刻。
阿南很強,大概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在那個雨夜中燃燒的紅玫瑰,黑眸紅唇,熠熠生輝,撐着傘偏頭似笑非笑地瞧着我狼狽的樣子,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想吃蕭家的飯,你這點本事可還不夠。」
雖然這副樣子讓人讨厭,但你不得不承認她的強,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知道你是要服從的。
可是那天她同樣撐着黑色的傘,沉默地站在污水溝中,傘面大半傾斜着遮在那個女人的頭頂,暴雨傾盆打在她的身上,阿南沉默着任由那個女人從她腳背上踩過去上車時,我在不遠處望着她單薄的側影,忍不住恍惚地想,她這個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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