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搞錯?我跟你撒什麼謊?”
田素點點頭,打開生物書去學習。
“你是不是有病啊?哇哇哇跟我一頓喊,然後就突然不理我了。”
“你說得很對呀,你用不着跟我撒謊。”
“是啊,我是用不着啊。”
“那就算了!”田素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
教室中所有的人都把臉轉過來望着他們。鐵翼先對白欣溫柔的一笑,又對張羽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最後對安潤傑兇巴巴地瞪起眼吓得他轉過了頭去。然後才轉向田素:“你能不能不鬧?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在想白欣,怎麼樣?想說什麼?接着說呀。”
“我,我,去死吧你!”田素抓起生物書想摔在鐵翼臉上,但終沒有,她扔下書笑了:“對不起,沒事,接着想吧。”
鐵翼點點頭,他把自己的計劃從頭到尾又想了一遍,認為的确可行。
隻有一個問題:白欣怎麼辦?不知道。也許、也許……他還是想不出。因為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懂女孩的心理。就像他身邊的這個田大小姐。說心裡話鐵翼不想得罪她,更不想跟她吵架。但他的确很讨厭田素那種樣子。誰怕誰呀?尤其是他鐵某人,縱橫江湖一年有餘,隻有别人怕他,他可從沒怕過别人。鐵翼轉過臉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觀察自己的這位同桌,田素低着頭闆着臉,但她長長的睫毛卻在不由自主地抖動。鐵翼覺得她的樣子很着人憐,于是想跟田素說些什麼,但想了很久,卻沒什麼可說的。他隻有轉開臉望向隔一組的白欣,白欣正在看他,目光很奇特,鐵翼分明意識到些事情。
田素的眼牢牢地盯住黑闆,那上面一個字都沒有,隻有被黑闆擦抹出的一條條長長的白印。看上去如同各種各樣的雜志都十分願意刊登的現代藝術作品,隻要肯去聯想,就可以從中想象出許多孩童時代看天上的雲時能想到的那些久遠的童話。但田素并沒有去想奶奶講的故事,她覺得在黑闆左下角的那塊圓狀的印痕像急了鐵翼的臉,而且上面還被她狠狠地砍了一刀。
想到這兒,她不由笑了,并側頭去用眼角看鐵翼在做什麼。她發現鐵翼正背着她跟白欣眉來眼去。一股無名之火從心中騰然而起,她伸手抓過面前那個上面印有可愛的小兔子的鐵制鉛筆盒準備用它狠砍鐵翼的臉。也許是因為她的動作太突然,鐵翼便如一條受驚的蛇,驟然回過臉,用銳利的目光盯着她。田素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來,因為鐵翼的眼中蘊涵着太多的殺氣。田素的手不知不覺中從鉛筆合上收回,放到桌下。她覺得自己對鐵翼的了解突然又多了一層。
鐵翼用戒備目光望望她的鉛筆盒,又把臉轉向田素:“你要砍我?”
“你怎麼知道?”
鐵翼用不屑的鼻音回答她:“這事我要是看不出,那還混個屁呀?一年前我早被人砍了。看來從現在起,我要像防賊那樣地防你。”
田素搖搖頭:“那到不必,仔細想一下,也沒什麼砍你的理由。”
“對呀,我怎麼值得您砍?”鐵翼的臉上布滿着讨好的笑,“還有什麼吩咐麼?”
“你怎麼顯得這麼好?”
“我操!我不對你好點,你就要砍我。成天跟你一張桌上課,防得住麼?早晚會被你砍掉。”
“還是男子漢大丈夫?這麼怕死。”
鐵翼搖着頭:“我死了到也沒什麼,不過家裡老婆孩子一大堆,我死了誰養活?”
田素無奈地望着他:“你很好,真的很好。不過你小心點,白欣可不是跟什麼人都處得來。她從不欣賞内在的東西,她隻在乎有多少人注意她,議論她。人越多越好。你看起來不笨,怎麼這點小事都看不出?”
“啊哈!”鐵翼随便應了一聲低下頭去學習。
“不到黃河不死心,小心淹死你。”
鐵翼擡起頭,給了她一個爽朗的笑容。
田素也笑了,她發現沒什麼可為他擔心的:“也許她也會喜歡上你,如果她不是笨蛋的話。”鐵翼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話。
田素轉開臉看窗外:“下雪了。”
鐵翼也看着窗外:“是啊,到了該下雪的時候。”
灰蒙蒙的天壓在枝頭,一兩隻麻雀倉皇地飛起尋覓避雪的地方,随着風聲,雪便落下,紛紛揚揚壓住枯黃的草,蒼涼的樹。落在柏油操場上的卻都溶掉了。放學的鈴聲劃破寂靜的白雪給大家的心中帶來些快感。鐵翼伸一個長長的懶腰,準備收拾東西,偶一擡頭,他發現白欣在定定地望着自己。于是鐵翼用手指指白欣,又指指自己,再指指教室的門。白欣的臉上湧起一抹羞紅,不被察覺地點了下頭。鐵翼裂開嘴笑了。
雪在腳下支支地響,鐵翼那破了邊的運動服和他黃得發白的大書包上漸漸積了一層白雪。他轉過臉去看身邊的白欣,白欣穿一身黑色的皮裝,有一雙黑色的大眼,雙頰因冬日的寒冷而浮現出亮亮的粉色,看上去很耀眼。鐵翼自豪地挺起胸膛,風似乎也不那樣冷了。白欣發現鐵翼的實際身高要比從遠處看上去高些,他的身體也不如想象中那樣健壯,他寬寬的雙肩從近處看來并不能撐起他瘦削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