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6頁)

  “聽不懂中國話是麼?我是東山鳳院的老五,有很多人叫我五哥,快點寶貝,你是不是吓傻了?”

  離銀座兩條街的距離,是一座與銀座急為相似的建築。李健倦縮在大大的真皮沙發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吸着香煙。潘志剛坐在牆角的雙人沙發中悶悶地不做聲。屋中的煙越來越濃,李健終于站起身走到屋前打開氣窗,煙霧立時翻滾着從哪裡直沖出去。屋中的燈光也略顯明亮些,潘志剛似被光線刺到一般不安地挺直腰,望着李健。李健冷冷地回望着他:“這麼年輕就沒了銳氣,一服活不起的樣子。看來你真不如在那次行動中死掉。”

  潘志剛的臉漲得通紅,他一聲不響地點燃一隻煙。

  “抽煙,抽煙能抽出精神來?哼,把你從小看到大,現在你大了,指望你能幫我一把,你就像哪個阿飛一樣,沒半點用。”

  潘志剛咕噜一句:“關葉飛什麼事?”

  “關葉飛什麼事?怎麼就不關他事?你們兩個都是我送進警校的,全國最好的警校。我指望什麼?不就是指望你們現在能幫我一把?你一畢業就去什麼特警隊報到,跑到南方去找什麼毒品犯子。我還勸你父母,說男孩子多鍛煉鍛煉有好處。結果怎麼樣?一條命丢了半條,連年輕人的銳氣也丢了。再看看那個跟你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葉飛。我給他安排得好好的,去交警隊當支隊長,過個三年兩載的,趕個好事下來,武警法警轉一轉,誰能不給他爺爺面子?提個副處長還是沒問題的。可到好,要到警校去當教員。我想也成,老陳在那裡當校長,而且那裡提級比外面更快去就去吧,萬一趕上什麼提拔青年幹部之類的,找個人當個教導主任,三十幾歲混個副校長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倒好,跑到那裡跟一批縣太爺的兒孫們做買賣,成天隻知道賺錢,玩;玩,賺錢。搞得臭名昭著,老陳天天到我這兒來告狀。人民警察?丢臉!”

  “他又,沒幹什麼犯法的事。也沒人說警察不可以做生意。現在哪一個城市的軍隊和公安居沒有下屬公司?”

  “你也沒個出息。我損你的時侯你一聲不響,一罵葉飛你就幫着他辯解。你欠他的?”

  潘志剛不再說話。李健望着他:“好了,我老了,發發牢騷,也隻能發牢騷了。前兩天省裡開會,那個田維弘又在沒事找岔。哼,他不過是仗着吹牛拍馬,讨得幾個鐵杆将軍的歡心,有什麼本事?動不動就行伍出身,隻知道服從上級,用上下級的關系來壓我。我憑什麼聽他的?行偵破案,他懂麼?還總要搬出市長來。潘志剛,我告訴你,葉飛的爺爺葉展就要退休了。他老人家一退,就剩下我和你爹能抵擋一陣,但絕對撐不了多久。你老老實實給我聽着,我現在說了還算,有這麼點權力。你抓緊時間,把城裡那一批狗娘養的流氓地痞打掃幹淨,我想辦法把你提上來。等田維弘得了勢,頭一個就得拿你開刀。因為你畢竟年輕,把你調到一個有名無實的地方放個十年八年的誰也說不出什麼。所以别再醉生夢死。動起來,南三兒,猴子,劉楠,随便你弄死一個就行。”

  “不用怕,田維弘新調任過來,等他得勢那天,連我都退休了。”潘志剛小聲地刀咕着。

  李健歎出長長的一口氣:“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要接替葉展将軍的那個人叫鐵仲昆,抗美援朝時就是英雄,對越自衛反擊戰又立了大功。那個人的戰友們現在都是身居顯位,他的勢力大得很。而田維弘在他手下幹了十年。一直是他的嫡系。這次田維弘調到我們省可是他一手布置的。等他來了,田維弘就可以持掌省公安廳。那時侯,想罷我的官比放個屁還要容易。現在不搞出點成績,往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潘志剛不知道怎樣安慰這個父親的老戰友,隻得慢慢地站起身:“局長,我去找葉飛。”

  “去吧,葉飛很聰明,你們兩個在一起應該能幹出點什麼。其實,你們都很能幹,我該滿足了。人,總是不服老。”李健陷入沉思。

  潘志剛低着頭從局長辦公室出來,迎面碰到了五處處長,他便笑着跟處長打招呼:“劉處長,您好。”

  劉處長知道他的來曆,也是滿面帶笑,“老弟,剛調到這裡,還習慣吧?”

  “還好。”

  “這裡總沒你們特警隊那樣風光,這樣吧,哪天有空兒,告訴我一聲,當哥哥的陪你到處轉一轉,玩一玩,了解一下這個城市的地形,還是有好處的。”

  潘志剛知道這些人對他好都是沖着他爹和李健,但這些人他也必須要應酬好:一個對答不當,那麼年輕氣傲,不識擡舉之類的評語就會蜂擁而至:“是啊,城裡跟特警隊不一樣,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也希望處長有空指點一下。”

  “就這麼說定了,這個星期六,四點鐘我找你,怎麼樣?”劉處長發現這個年輕人處事很得體,心中極為高興。

  “好啊,我正好有幾個好朋友星期六要在一起,”潘志剛發現劉處長的笑容有些淡下去,忙接着說:“就是葉飛和他妹妹,到時候一定請你。”

  “噢,葉飛和葉飛他妹妹啊,一言為定。”劉處長更加高興:“我把你們隊長也叫着,你順便也叫他一聲。”

  “好啊,我總想請我們隊長,一直不好意思,麻煩您一定把他請到。”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劉處長笑着走進了局長辦公室。潘志剛的心情舒暢了一些,他的隊長姓高,為人不錯,他一直沒什麼機會深交,所以見了面雖然都是很客氣,但畢竟顯得生分這種關系持續下去,對他潘志剛的前途不會有什麼幫助。

  潘志剛走下樓,爬進自己的那輛吉普車,發動了機器,因為天太冷的原因,他讓馬達空轉着,他調回市裡已有一段時間,也知道李健和田維弘的關系。更知道田維弘在他調任刑警隊副隊長的時候曾大力的從中作梗,後來被葉老将軍不輕不重敲了兩句這才作罷。他雖然知道一旦李健失利,那麼自己的前途将是一片黑暗。所以他并沒有象别人看到的那樣閑極無聊,前三個月中他一直在研究城市裡這些有名望的人物,并且時時與葉飛保持聯系。葉飛在這幾年中因為生意關系,和候深之類的多有來往。葉飛一再強調,警方中有相當數量的一批人與南三兒之屬的關系相當密切。也一再警告他千千萬萬不要讓任何人看出他要對南三兒下手。潘志剛對這種警民共建的關系有很強的了解,也是永生難忘的。因為他在特警隊幹的最後一件差事中就因為這種關系兒差一點死掉,當時他的的确确是丢了半條命,但他并沒有丢掉年輕人的銳氣,隻不過是将那股銳氣深深地埋在心底,不讓别人看到,他覺得自己剩下的這半條命是要珍惜的,至少要等幹出點成績之後再丢掉。

  雪一直沒有停,潘志剛打開雨刷,掃去擋風玻璃上的雪,挂上一檔,踩下油門,他記起不遠處的那個叫“銀座”的咖啡廳的領班是個很值得一看的女人,于是把車開過去。

  鐵翼實在沒辦法安安靜靜地喝咖啡,半個小時前是那個領班和門童在他身邊哭哭啼啼不停的賠禮道歉,現在是白欣死命的追問他到底是不是五哥,還好心好意的勸他如果不是五哥那麼就趕快遠走他鄉去過流浪的生活。

  “OK,OK,我們走吧,我實在服了你了,現在隻有一個辦法才可以證明我是個正直而又誠實的人,你跟我去我家,好不好?”

  白欣眨眨她那雙無辜的大眼,“可我們才是第一次約會,你就要我去你家?你爸爸媽媽會不會在家?”

  “我家裡八十多個人,我還能把你怎麼樣?”鐵翼無可奈何的反問她,但問過之後他不由深思了片刻:“也是啊,到了我家,我還能不把你怎麼樣嗎?”

  “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