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5頁)

  葉玲笑了:“我哥不是指這個,你和李叔都不知道内情,在一邊瞎猜。鐵仲昆那老頭兒是我爺爺的拜把子兄弟,他回來就是爺爺要求的。鐵仲昆一來都不用爺爺出面,真想收拾田維弘我一個人就夠了。”

  “真的?”潘志剛實在不知道這件事,他的酒意醉了一半,連聽到葉玲聲音就發木的習慣也好了不少。“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你,你知道什麼?我爺爺在軍隊裡是一刀一搶拼出來的,對退休的事還能不做個穩妥的安排嗎?老太爺要連這點小事兒都照顧不到,朝鮮戰争時早就被美國鬼子給拿下了。好了好了,别為這事操心了。我問你,你在特警隊呆了好幾年,真刀實槍地和毒品犯子們出生入死,怎麼幾個城市流氓都收拾不了?還得我老人家親自出頭,在百忙之中拉你一把?”

  “你……你知道什麼,”這回輪到潘志剛侃侃而談,“那幫狗卵子,根本就沒有把柄在我們的手上。他們近兩年的檔案比他媽孔子還偉大,都是稅收大戶,城裡的頭面人物。好像除了這些人,這個城市的經濟就要崩潰,道德标準也将蕩然無存似的。其實這批人偷偷摸摸地什麼壞事都幹,我們就是找不到他們的證據。”

  “别他們說得那麼偉大,地痞流氓嗎,一群烏合之衆。我和你必竟還學過專業課,受過正規訓練,雖然不是正規軍,但也是地方部隊。要是連那些散兵遊勇都對付不了,那還在警界裡混個屁呀!跟我做買賣去吧,近幾年我着實掙了些錢。”葉飛有機會就勸潘志剛從商。

  “他們要是散兵遊勇就好了,人家有一套四十多年的規章制度,一直刻守到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有可乘之機。”

  “四十多年,太誇張了吧。”葉玲撇撇嘴,表示不信任。

  “誇張?葉玲,你可是在這座城市長大的,鐵升陽和胡立彪的故事總聽說過吧?”

  “是啊。”

  “那你就該知道,自從鐵升陽鐵老爺子在林口砍下了胡立彪的頭之後,這座城市中就由他老人家一個人說了算。這裡也一直延續着他老人家定下的各種規矩,其中不乏結交官府勾結警界之類的竅門。而且,這些人之間出了任何糾紛都會到鐵升陽的東山鳳院裡找一個叫五哥的人出面調解,經由五哥調解的事,無論如何都不得再造事端,更不能向公安部門提。否則,全市所有的流氓都會将這個人亂棍打死。你說,我有沒有機會去找證據?”

  葉玲的臉色變得蒼白,“你是說那個半大孩子?”

  “我是在說那個看動畫片的半大孩子。”

  葉飛茫然地問:“哪個半大孩子?”

  潘志剛不屑地望着他:“五哥。五哥是個十八歲的半大孩子。”

  “我去你的,猴子他們怕五哥怕得要命,而你告訴我那個五哥隻有十八歲,是個小兔嵬子!”

  “我告訴你,葉飛,你記住,你這種話要是被傳到市裡,就算你跑到海南島去,你也絕對看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陽。”

  葉飛點點頭,潘志剛從不說這種話,但他相信潘志剛說得一定是實話:“但我還是不敢相信他隻有十八歲,你沒見過那些人偶爾提到五哥這個名字時臉上的表情,就像在提一個地獄中的惡鬼的名字,簡直是怕得要死。在我們印像當中,五哥應該是個老奸巨滑、兇惡殘暴的中年人。”

  潘志剛把身體靠進坐中:“葉玲,你怎麼知道五哥是個半大孩子的?你認識他?”

  葉玲望着潘志剛,潘志剛打個冷顫,因為葉玲的目光冰冷:“這不關你事。”

  葉飛皺起眉:“志剛,你認識他嗎?”

  “認識,至少是見過一面。他說了一些我搞不懂的話。你不知道,葉飛,我進鳳院了。鐵升陽他老人家還在世,聽說在美國。客廳上有一隻大鐘記錄着他老人家離開鳳院的時間。據鳳院的人說,那客廳裡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老人家用過的,那桌子、那子,那……咦?不對,他們說地毯是定期換的,有機會我們可以再進去看看,我操,裡面美極了。”

  葉飛瞪大眼睛,“真的?鐵升陽還在世?喂,你見沒見到他老人家的照片什麼的?他長得什麼樣?他那幾個兄弟的照片有沒有?鳳院裡面不是該有個什麼地方供養胡立彪的人頭?在……在院子西北角的地下室裡吧?是不是用石灰包着?胡立彪的左眼是瞎的什麼也看不見吧?”

  葉玲笑嘻嘻地望着他們,“你們倆是在談論怎麼抓流氓,還是在談論革命曆史博物館?”

  葉飛瞪她一眼:“你懂什麼?我問你潘志剛當初鐵老爺子是不是真的被打斷了一條腿,那腿是治好了還是鋸掉了?我一直在想,他老人家那麼厲害肯定不會打不過胡立彪的,這一定是那些講故事的人有意加上去的,是不是?”

  “别老提上火事兒好不好?這些事兒我都忘了問了,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家裡了。你想想,鐵老爺子還活着,真了不起。”

  “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上鳳院去幹什麼去了?怎麼能不問哪?這事兒議論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你他媽真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這樣吧,咱們找個機會把五哥抓住,完了再問他。”

  “我看行。”

  劉楠在屋中不停地轉着圈――怎麼會?怎麼會?這是什麼意思?五哥不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五哥怎麼能放過清華?“你跟我說什麼來的?他當着杜大勇的面說是他給清華陪禮道歉,是不是?這沒關系……重要的是他怎麼可以放過孟清華?你們有沒有一個人能出點兒主意?嗯?我養你們幹什麼?吓唬耗子嗎?”他的二十幾個兄弟站成一排沒有一個人出聲,劉楠瞪着這些飯桶,心中很是得意,因為他所有的手下都是沒有腦子的人。他說什麼他們就去做什麼。關鍵的時候隻有他自己才能思考。劉楠掏出一支粗大的雪茄叼在嘴裡,一個兄弟走上一步為他點燃,他得意地在子上坐下去:“沒關系,沒關系,這不重要。五哥,哈哈,還年青嗎,見到漂亮的女人做一些違反規矩的事,不是不能理解的,知道我們要做什麼嗎?”

  “不知道,楠哥。”他的手下異口同聲地回答着。

  劉楠最喜歡這樣,一呼百應:“多動動腦,跟楠哥出來混,是沒有問題的。但我不能一輩子罩着你們。你們多學一學我處理事情的方法,總有用得着的時候。萬一自己頂門立戶,也是用得上的。我告訴你們,馬上都給我出去,讓我們左近的朋友都來跟着我幹,楠哥是不會虧待他們的。因為,因為無論五哥為什麼放過清華,他都是違規的。以後他再說出話來,就不會那麼硬氣了。他可以違規,我們也可以嗎。那些都是他爺爺的時代建立的規矩,但必竟是太老了,該換一換了。知道除了五哥以外,誰在城市裡面是最強的嗎?是你們楠哥。南三那小子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排名在我前面?劉則雲和孟繁還在幫他招兵買馬,有個屁用?他九盤九條龍能蹦的隻餘下六個,在這六個人中,白天舒還是個老病秧子,我有多少個兄弟,嗯?”他自豪地望着面前這二十餘條大漢,卻根本不去想他這二十幾個大漢不好方進民的一根手指頭。劉楠越說越是得意,他哈哈大笑起來,于是,他的兄弟們也都跟着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