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現在蘇聯産的‘莫斯科人’汽車的價格絕不會很高,搞些皮夾克過去一定能換到不少台汽車,然後我就可以開一個出租汽車公司。”
“你能不能不鬧?”
葉飛洩氣地縮回子:“我昨晚是沒看局長拿來的東西。但也不能怪我呀,對蘇的易貨貿易剛剛開始,也是要學的嗎。再說了,潘志剛已經看過那些東西,他知道不就等于我知道嗎?現在你也看了,我何必浪費精力哪?”
潘志剛冷冷地點燃一隻香煙:“别在這胡謅八扯的,我知道你昨天一定看過,否則我昨晚那裡敢放心大膽的睡覺?說說吧,有什麼看法?”
“别往自己臉上貼金。聽上去像似你老人家是多麼的深謀遠慮。你昨晚是喝多了才睡的。”
葉飛當着葉玲的面毫不留情地挖苦着潘志剛。因為他清楚葉玲了解潘志剛的酒量。
但他很懷疑葉玲對這案子為什麼如此地關心。葉玲對寫詩做賦,蘇轼柳永之類的人有更深的愛好。她上警校不過是因為曾經許下過要出一部“女強人”系列之類的小說的誓言而已。但由于他不知道作家們在體驗生活時是什麼樣子,所以也就不再考慮。“這事兒的确很怪。這分明是曾秋山做的,而且鳳院的确有責任去幹預。曾秋山在收拾葛東來之前也應該備出了讓他住口的那筆錢。不給鳳院面子的人就沒生意可做,這一點葛東來一定知道。可他居然報警了,并且他的情緒很激動,根本就是沒有受過鳳院敲打的迹象。也沒提曾秋山付給他閉口費的事,而隻是在猜測是曾秋山下的手。所以我們可以斷定鳳院絕對沒有出面來幹涉。”
潘志剛點點頭:“會不會是南三兒沒要求?”
葉飛表示同意:“也許曾秋山認為這不是什麼麻煩事,不必去勞動五哥的大架。”
葉玲卻不同意:“你們兩個真是不可救藥,一個滿腦子賺錢,另一個隻知道舞刀弄槍,這不是堕落嗎?我看是曾秋山要求了,而鳳院沒有出面。你們看,大約在六年前,城市裡有于天輝、曾秋山、劉楠和陳銘鐘四股勢力。那時候還沒有鳳院仲裁的慣例。而那四股勢力看起來也不十分強大。于天輝在八二年曾經被逼得到沈陽去呆過一年多的時間,而曾秋山那一夥人中伍儀濤被打斷了脊椎骨,鈕鈞被獵槍打碎了天靈蓋,王保國被刺穿肝髒而死。劉楠那時候還算可以,沒什麼太大的失手,隻是因為一次強奸未遂和一次謀殺嫌疑被抓過。陳銘鐘倒是做過一次和事佬。後來,後來楊坤他們相繼長大成人,這個城市裡才慢慢穩定下來,但到底是如何穩定的卻是誰都不知道。不我說潘志剛,你們這個絕密的材料裡東一筆西一畫地亂寫,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不知道?”
潘志剛張了張嘴:“啊,啊。”
葉飛幫他解釋:“這已經是無數革命前輩的嘔心瀝血之作,你不要過分要求。如果前輩們把所有的東西都查清楚了,那還要我們幹什麼?來來來,聰明、認真、勤奮的小妹,接着說。”
“從那時到現在過了三年的時間。城裡的人物交替變更,但鳳院的位置卻沒變。而且,它幾乎壟斷了這座城市與外界所有的直線交往,從中換取到相當大的好處。所有外地來這裡做大買賣的人都希望同東山合作,因為他們有信譽,而且能給人,一種安全感。”葉玲的聲調有些異樣,但馬上又恢複過來,“但是去年鳳院突然推出一個毛毛草草的五哥,這個城市就變得不穩定起來。因為經由五哥處理的事件都是任由各位老大的喜好,縱容他們各自發展實力、擴大經營,這是對東山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就算五哥是個他媽的大笨蛋(潘志剛和葉飛被吓了一跳,他們從沒想到葉玲會講髒話),他們鳳院的人可絕不是,絕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從大哥往下一個比一個更不是東西。但還算聰明。他們鳳院絕不會做任何對自己不利的事。”
葉飛見葉玲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些着急:“這些我們都知道。可到現在你也沒說出我和潘志剛那裡分析錯了。”
“東山得到了他們所有想得到的東西,而且隻要他們有錢,保住自己的信譽,那就永遠不會失去他們在這裡的壟斷地位。那麼,他們還要‘仲裁’的虛名做什麼?他們又不想設賭縱娼販毒賣軍火,手底下管這麼多流氓團夥有什麼用?無非是被我們當靶子罷了。”
“等等等等,慢一點。”潘志剛掐滅香煙,“你是說,你是說,葉飛,别他媽沒事兒人似的,我要說什麼?”
“他媽的,你真沒文化,葉玲是說他們要收山歸隐。”
“對,對極了,收山歸隐,就是這個詞。我又不是沒文化,隻是一時想不起來。收山歸隐。我早就知道你比你妹妹笨,果然沒有猜錯。你看你妹妹分析的多麼有道理。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這是誰都知道的。沒錯,沒錯,可是其他的人哪?其他的人一定不怕出名,他們也想,一定想獲得更大的利潤,也想外地的朋友有大買賣的時候找到他們的頭上,所以,所以……”
“所以我們的機會終于來了!”葉飛用誇張的語氣說着,但他根本就沒有高興的樣子,而是用火機點燃煙,“聽到如此精辟的分析,我那顆自以為是的自尊心不由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小妹,你對東山分析得很透。你很了解他們嗎。但現在,我們要去了解曾秋山、劉楠、候深他們。不容易,要抓他們一定不容易。”
“那麼東山哪?”葉玲問。
“忘了它,從今以後它是不存在了。”
“怎麼能放過它?!”葉玲怒吼起來。
潘志剛從葉飛的嘴裡搶下煙,叼在自己的嘴上:“葉玲問你話哪。”
“你是要讨好我妹妹,還是要搶我的煙?我一天才抽這麼一、兩顆而已。”葉飛見潘志剛不理自己,而是走的遠遠的,便勸自己忘掉這件事。“我們有它的犯罪紀錄嗎?沒有。按你說他們又在往外退,他們還會犯罪嗎?不會。最重要的不在這兒。志剛,你在特警隊幹過很久,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
“有什麼難題需要我幫忙你盡管說,因為我再不幫你,也就沒人能幫你了。不過葉飛,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不感到悲哀嗎?”
“我混到什麼地步了?有的是人排着隊準備幫我。我問你,當初你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如果偶然遇到一個歸隐已久的老賊你怎麼辦?”
“歸隐已久的老賊?沒有啊,從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過。”
“你這個笨蛋,我哥哥是在打比方。”
“不管他是不是在打比方,這種事也從沒發生過。而且,永遠永遠也不會發生。”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