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别在這裡跟我裝腔作勢,我最讨厭的就是這一出戲!我敢對天對地對你,我他媽最好的朋友說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背着我怎樣怎樣,你憑什麼懷疑我?是不是你被别人出賣過,怕了嗎?!你這條狗命有什麼了不起,比我們之間的友情還重要嗎?狗屎!要不是因為我了解你就象他媽的農民了解大糞,我現在就跟你絕交。”
潘志剛歎出一口氣,點燃第二隻香煙并給葉飛也續上一顆:“凡事一牽扯到了你妹妹,我就壓不住沖動。”
“别他媽總要死要活的,你既不是潘安也不是宋玉,别以為名字裡有個‘潘’你就一定長得很帥。我妹妹可是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的。她看不上你至少有一萬個理由。我實在想不通,葉玲沒有理由認識他們。”
“也許她不認識他們,也許這是她要寫的小說什麼什麼材。”
“素材。”
“素材。多謝,所以她可能比我們更留心東山鳳院,所以就比我們知道的更多,所以,她有可能成為一個作家。”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理解人?”
潘志剛搖搖頭:“因為我突然發現你妹妹或許真的有一萬個理由離開我。”
“我也突然發現一件事。”
“什麼?”
“我突然發現你還算個男人。還有點出息,女孩子永遠不能慣着,你越慣着,他們就越狂。”葉飛的目光望向遠方,從側面看上去,他很象一位不屈不撓的鋼鐵硬漢。
潘志剛忍不住問:“你他媽的既然總結出這麼深刻的哲理,為什麼還沒女朋友?年輕人吃吃喝喝無所謂,但是吹牛的習慣卻最惹人讨厭!”
葉飛馬上象洩了氣的皮球那樣,收起自己的冷酷嘴臉:“你就不能不提我的傷心事兒?”
田素先是驚訝,而後放聲大笑起來。蕭重的兩支眼的眼圈都是青色的,看起來象極了電影、電視中常常出現的大熊貓。鐵翼沒有笑,他冷冰冰地盯着蕭重:“什麼事?”
“五哥,我被人打了。”
“當我是瞎子嗎?你替趙天城做看門狗在這裡盯着我有兩個多月了我他媽沒心思理你你就當我是瞎子是不是?”
“五哥,那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是誰對不對?你他媽的又不是傻子,趙天城神經病啊,找你這麼個癟三?我告訴你蕭重,你不是别人。我知道你是在一年以前,從你出道那天起到現在你沒犯過任何的錯誤,你一點也不笨。但你犯的第一個錯誤就出在我身上。你想沒想過你有多幸運?我留了你一條狗命沒象踩死一隻螞蟻那樣地踩死你?昨天你知道我是五哥之後公然敢不來向我道歉,不告訴我趙天成派你來監視我。你以為你是趙天成嗎?我要整死你還得小心翼翼地去策劃?我不用。隻需要我咳嗽一聲就會有人搶着沖出來把你裝進油桶沉到河底下去,而且那肯定是個我不認識的人。或者,是你的那個好兄弟王耀賓。你被打了來找我?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替你出頭?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來解釋這件事,最好能讓我感到滿意不然,你就從這座城市裡馬上消失不要讓我再見到你這張臉。在說話之前你不要忘記去考慮,我又饒了你一命。”
“五哥,他讓我來告訴您,他想見您。”蕭重覺得心髒幾乎要從咽喉中直竄出來。
“噢。”鐵翼點點頭,“很好,你這個解釋很讓我滿意。來,小夥子,我一直聽說你很能幹。現在我給你個任務,如果那個人要對我開槍的話,我希望你能奮不顧身地替我擋下那顆子彈。你先想好,然後再答應下來。你該知道有人通過這種手段來找你五哥那是意味着什麼。”
“沒問題,五哥。我的命是您給的。”
鐵翼點點頭,跟着蕭重走到一樓,向校門前走去。他的手伸進懷中,摸摸那隻從不離身的雙鷹手槍。陸仁奉命跟随他之後,曾經很細心的教過他各種各樣的防身技巧。鐵翼也從未懷疑過每天都可能有各種各樣的人想要自己的命。人心難測,更何況跟他打交道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戰犯。尤其是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他已經要從圈子中退出去。隻要你曾經是裡面的人,你就永遠脫離不了關系。這是一句祖訓,是鐵升陽當年對四爺說過的一句話,四爺沒有聽,所以死了。鐵翼斜眼看看蕭重,他不懷疑有人向自己開槍時蕭重會撲上來擋在他的身前。因為鐵翼如果死了,蕭重會被炸成肉餅三分錢一斤地賣掉。如果他護住了鐵翼而且可以僥幸不死的話,那麼他的下半輩子就會要什麼有什麼,蕭重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但是鐵翼卻不相信他能擋得住外面的危險。
不管他鐵翼是不是已經退出了這個圈子,用這種方法來找他的人都不得不付出代價。因為除非鐵翼的命沒了,否則他永遠是五哥,五哥必須受到尊重。鐵翼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很緊。
那些人如此的嚣張,就一定有對付他的辦法。但鐵翼不能不走出去。
鐵翼的心髒在撲通撲通地直跳。他見過血見過死亡,從不知道什麼是恐懼。但他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他還不到十八歲,但他的心中卻不能不升起一種占有她的欲望。
如果他一直搞不懂把清華拿來做什麼,現在他一定懂了。她象一位久違的朋友,站在那裡等着人來擁抱。她象一位仙子,使鐵翼不得不停住腳步。他不知道她是誰,但他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有一個壓不住的想法:她是他的。這是一種從他出生以來到現在從沒有過的占有欲。鐵翼随随便便地低下頭,取出一隻長三五叼在嘴上。蕭重忙趕上一步為他點燃。鐵翼用自己最好的最富有彈性的嗓音說出兩個字:“謝謝。”而後他擡起頭望着她。那種美麗帶來的沖擊在他的心中漸漸變淡。因為蕭重那烏青的眼使他記起自己是誰,使他想起自己對鳳院的義務,也使他想起孟清華問過的那句話:“那麼你哪?你需要什麼?”他是鐵翼,他什麼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