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翼很吃了一驚,并面現難色:“秦先生,我們家可是從來不插手這個行為。”
“五哥,大家都是出來賺錢的,幹麼這麼認真?很多兄弟還是要吃飯的。”
鐵翼搖搖頭:“不是認不認真,隻不過這是祖輩的家規,兄弟也不得心遵守而已。穆華,告訴後面上菜,秦先生遠道而來一定是餓了。讓朋友餓着可不是待客之道。”
秦老二慢慢地吩咐式壓到桌上:“五哥是不肯賞臉了?這很讓朋友們心寒那。”
“兄弟也不好作呀。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們一向對這種事情不與關心,這個地面上幹這一行的人也不跟我們交往,所以我們對這種事情可以說是行外的人。實在有心無力。”
“五哥如果肯幫這個忙,無論您能不能辦成,我們以後的每一筆生意都将給你們三成。”
鐵翼讓自己的眼中閃出貪婪的光芒,思索一會兒:“出來混,都是靠朋友們給個面子。說實話,鳳院之所以六十多年來不倒,不過是各行各業的朋友睜一眼閉一眼而已。我不少朋友是官方的人,如果這種事讓他們知道,面子上會很不好看。我們家在南邊也有不少生意,全靠朋友們照顧。這樣吧,我負責把貨給你要回來,你在我們這裡換個行當。我們本地的朋友也不會怪我斷大家的财路。”
秦老二心中怒火騰然而起,他慢慢地掐滅香煙,看着服務生們一道道地上菜。他萬萬沒想到五哥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想合情合理地把自己擠出去。這個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孩子的确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本來以為這個五哥不會是什麼拿得出手的角色,鳳院也一定像傳說中的那樣軟弱。如果鳳院拒絕自己的要求,那麼自己就掀翻他的桌子,回溫州碼齊兄弟來鏟除這個障礙。他确信可以在這個城市中找到一些在想幹類似事情的人來合作,甚至,他曾想像出鳳院的人在他掀桌子以後臉上浮現的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們秦家近半年來張羅到許多拿起槍就打的亡命之徒,他以為東山會知道他們的實力不敢惹他。
但現在,他在猶豫。他看得出來朱宏友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也感覺得到穆華身上濃重的殺氣。最主要的是他認為如果自己敢掀桌子的話,自己對面的這個五哥會在桌子沒落地之前要掉自己的命。因為鐵翼臉上的表情雖然豐富,但他的眼中卻總有着死人的氣息。秦老二看着服務生為自己滿上酒,他知道,自己不能不說些什麼,于是他慢慢地端起杯:“五哥,初次見面。”
鐵翼點點頭與他對幹:“秦先生,不是兄弟自誇,這座城市裡,就數我們這家酒店最好。雖然比不上溫州什麼金絲猴雲豹都有,但這熊膽酒卻是真的。”
“噢?”秦老二再次裝出十好奇的樣子,“真是殺熊取膽,虎口拔牙。有機會我們倒真想看看獵熊。”
鐵翼微微一笑:“倒不是殺熊取膽,是有人用什麼新方法從活熊的身上取膽汁。如果是把熊殺了,難道兄弟還會藏起熊掌來不給秦先生吃嗎?”
兩人灑到杯幹,閑談一會兒。秦老二的心下越來越慌,如果他不能想辦法繞回先前的話題,那麼這個五哥會在送自己出城的同時找到那批貨交給自己,而自己再想在這裡幹老行當一定會面臨東山無情的打擊。跟東山翻臉,還是不翻臉?他回頭掃一眼自己的兄弟們,發現他們似乎跟自己一樣的焦急。于是,他重新看看對面的三個人,那三個人看起來跟剛才沒什麼兩樣。東山的實力還像以前那樣強大嗎?自己手下出貨,進貨的十幾條槍是不是可以掃平鳳院?熊膽酒,飛龍湯,鹿血豆腐,山參炖雞以及北方女孩那種與南方的秀麗完全不同的明豔的臉,這些是什麼?不是他用來試探這裡市場的杜冷丁所代表的東西,而是海洛因,從越南運來的海洛因再販進蘇聯以至東歐才能換回來的錢。
秦老二知道在販毒這一行中,自己家隻能算在中等的地位。但如果他能打開這裡的邊境,那麼……“五哥,”也許是酒喝了不少的原因,秦老二的臉泛着紅色,他的心在嗵嗵直跳,他的眼中放散出異樣的光芒,“既然你們從不插手這一行,我也不強求,大家都有自己的難處。這樣吧,能不能允許我們自己來查這件事?”
鐵翼正伸向紅燒大排的筷子頓在空中,他的眼迅速的盯在秦老一的臉上:“你說什麼?”
秦老二感覺到鐵翼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一個問題飛速地在他心底閃過:戰還是和?“我不能強求您來幫我,但我丢不起這個人。大家辛苦隻為賺錢,如果我的貨被人劫走,而我卻不聞不問的話,五哥,那我以後也沒法再做這種生意了。”
鐵翼放下筷子,靠進坐中。他把十個指尖合在一起,面帶微笑:“秦先生,您在這裡幹這種買賣與我無關,這個國家中吃這碗飯的人成千上萬。我并不在乎販毒是全世界都深惡痛絕的行為,也不關心多少人因為吸毒而傾家蕩産賣兒賣女地死去。對我來說,吸毒的人願意買,您願意賣,這是生意。隻要有錢賺,我随便你賣什麼。不過秦先生,我也是生意人,賺錢也是我的本行。鳳院有一大家子人在等着錢用,我要用錢去買房子買地,買車生孩子養老婆讨女人的歡心。你在我的地盤上幹所有人都知道的,鳳院不幹的事。你幹這種買賣沒跟我打招呼,所以,你沒有權力對我提任何要求。我沒有保護你生意的義務。如果你以後還想在這裡幹同樣的買賣,我絕不會影響你。但是,你如果讓人帶着刀槍大模大樣地沖進我的地盤,我會派人去夾道歡迎他們的。”
秦老二笑起來:“好,好,來。我敬你一杯,是我的不對,酒喝得多點,嘴上沒有遮攔。這事兒怪我,無論如何當初該打個招呼,丢人現眼,是我應該的。”
兩個人一幹再幹,直到酒足飯飽。鐵翼笑着把秦老二送進汽車:“二哥,既然你這麼着急,我不留你了,下次再來的時候一定要多呆幾天。咱們多在一起聊聊。”然後,他站在很日賓館的門前不停地揮手,直到汽車隐入夜色。隻留下兩隻不清晰的尾燈。鐵翼接過穆華手中的電話:“秦老二很夠朋友嗎。變得真快。”
“五哥你可真行。”
鐵翼掩飾不住臉上自豪的笑容,對電話說:“仁哥嗎?撒鷹。”然後他又撥通一個号碼,“文哥,看到他了嗎?是的。”
“濘依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暗暗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拟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滋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葉玲默默地放下筆,她喜歡宋詞甚至唐詩。她的字娟秀俏麗,如她的人。為什麼宋朝人可以把這麼深的情感寫得這麼美她一直搞不明白。她擡起頭,望着鏡子中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長得很像媽媽。而且性格也與母親像。她記得母親是個強者,做起事來幹淨利落。她在十二歲的那年,曾到過母親指揮的那個飛行大隊去過。母親一身戒裝,習慣地在手中拿一支長長的細鋼杖。那鋼杖是祖父在朝鮮戰場上得到的戰利品,據說是美軍一位枭勇的上校的遺物。那位上校指揮的部隊敗給了葉展,人也自殺身亡。現在,那根鋼杖就挂在葉玲的房間裡。因為葉展不願再見到它。它對于葉展來說,已經不再代表老将軍曾有的輝煌。這隻能使将軍想到他唯一的愛兒和兒媳一起在車禍中慘死。但葉玲卻把它挂在自己的房間中,她一見到這根細細長長的鋼杖就可以想起年輕母親英姿飒飒的模樣。母親手下所有的飛行員都是最出色的小夥子,但他們卻完全服從母親的每一個命令,他們在列隊時望着母親的眼中都充滿敬佩。因為她的母親比他們更強,是他們的教官。所以,葉玲自幼夢想有一天可以像母親那樣去指揮一個飛行大隊,并把它管理成像母親曾有的那個一樣,成為全國空軍中的典範。但她沒有向那個方向發展,她更喜歡讀詩,讀小說。
葉玲并沒有放棄去成為母親那樣的強者,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蹬上諾貝爾文學獎的領獎台,去體驗自己的成功與輝煌。她把視線從鏡子中收回來,望向了寫字台上的像架,那裡有爸爸媽媽的合影。媽媽不隻在事業上成功,在生活中也一樣。因為她遇到了爸爸,爸爸有冷靜的頭腦,寬闊的胸膛,媽媽在不開心的時候總可以躲進爸爸的懷中。
就是在車禍發生的時候,爸爸也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媽媽,隻不過,那種撞擊必竟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
客廳中傳來一陣嘈雜,葉飛和潘志剛胡說八道地走進屋。葉玲在自己的房中忍不住笑起來。這兩個人最近越來越有病,不是一起在潘志剛家住,就是一起跑回來,似乎一刻也分不開。幸好是一見到漂亮的女孩子,兩個人就會誰都不理誰,各忙各的。不然葉玲真要懷疑他們兩個正在變态。
“我操,這幫狗屎真能懷疑,居然認為是我們這裡有人幹掉了那幫毒品販子。這個城市中除去東山鳳院,别人根本就沒那個實力。”潘志剛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葉飛瞪起眼:“我發現自從你認識了那個什麼郡以後,就變得重色輕友起來,難道就不能給我也倒一杯茶”
“這是你家,我自己動手倒茶沒有來麻煩你,你就應該很感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