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發生什麼事?你以為他是誰?聖人嗎?”
“其實,我有句話您聽了别生氣。五弟他做的事情比我們幾個都強。您幹麼總像對他有偏見似的?”
鐵雲飛坐進車裡:“我總希望有一天他能一點缺點都沒有。像你爺爺那樣。”
“他會的。至少有一天他會像現在的您這樣,留在這裡照料我們的後代。”
鳳院的大門左右分開,車停到前廳旁。楊坤為父親打開車門,鐵雲飛走入大廳中。
迎面的長沙發上,鐵翼正在與一個相貌俏麗的丫頭喝茶聊天。鐵雲飛的雙眉倒豎起來。
但他的表情立即變為驚訝:“你,你是……。”
鐵菲見到一位慈祥的老人走進來,老人的身後是一位個子高高面帶微笑的紳士樣的人。她不由從沙發中站起身,她的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鐵雲飛一字字地問:“你姓什麼?”
“鐵。”
鐵雲飛走到茶幾邊坐下:“你過來。”鐵菲走過去,鐵雲飛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然後問:“你是不是鐵鐘昆的女兒?”
“是。”
鐵雲飛又手指着鐵翼:“是不是這個小兔崽子把你領來的?”
“是。”
“你以前認不認識他?”
“不。”
鐵雲飛突然哈哈大笑,他随手抓起沙發的坐墊向楊坤砸去:“你們這幫小兔崽子,居然又讓鐵翼去做這件事。他除了流氓的方法,别的都他媽不會。好,好,整到老爸的頭上來了。來,叫大爸。”
“大爸。”
鐵雲飛又哈哈大笑起來,指着鐵翼對鐵菲說:“你一定要記住,一定要跟你五哥好好地學。他怕我怪你爸爸,就把你找來。好姑娘。誰都不會不喜歡這麼好的姑娘。”
他拉起鐵菲,領她走到門外,指着自己的奔馳車:“喜歡車嗎?”
鐵菲張大嘴巴不出話來。
“大爸送你台車。”
“不,不。”
鐵雲飛把鐵菲摟在懷裡:“沒關系,沒關系。鳳院向來都隻有一群天天惹我生氣的臭小子。今天大爸有了個女兒,高興。這台車已經跑一年了,還是黑色的,你不一定會喜歡。你一定見到你五哥那台紅色寶馬了。大爸把那台車送給你。”
“那他……”
“不用管他,他連你大爸都敢往絕路上逼,我很想你爸爸,但卻不打算原諒他。不打算見他。這個小流氓先送我一個這麼好的乖女兒,他是在威脅我。要是我敢不見你爸爸,我就得這一輩子守着五個王八糕子。你大爸一輩子沒有被人整過。臨到要走,卻被自己最痛愛的寶貝兒子給扔進溝裡。收拾不了别人,那是你大爸本領不夠,沒辦法。但要是連自己的兒子都收拾不了,那大爸也就不用混了。是不是?”鐵菲依在他的懷裡直點頭。她聽不懂鐵雲飛在說什麼,她隻知道自己到家了。
第十七章
一輛北京吉普車在泥咛的鄉間小路中艱難地行進,方進民腰有些酸痛,他看看窗外下着的小雨,煩燥的點燃一支煙。早在四天以前,他向南三請過假,一路上火車、汽車地個千裡奔波來到南方。他不能坐飛機。因為他随身帶着一支德國造的五連發獵槍和一支大五四。
這一陣子,城裡出的最大一件事就馮愛軍被逮住,關在号子裡。據說新一任的那兩個狗屎,葉飛和潘志剛,純粹就是軍國主義的走狗,比他媽土匪都霸道。但是對方進民來說,他到是很慶幸那兩個人跟土匪沒什麼兩樣。如果不是葉、潘兩人把馮愛軍抓起來,那麼現在他方進民說不定已經入土了。候深那天晚上宴請馮愛軍當然沒什麼好心,無非是沖着他來的。方進民向南三兒說過自己的擔憂,但南三兒卻認為他有點兒緊張過度,勸他不要把猴子放在心上。因為猴子不可能在五哥剛剛退出之後就動手。
“停車。”方進民覺得腰部的痛感在加重。他從車裡下來,地上松軟的黃土粘住他的雙腳。方進民大口大口地吸煙,他覺得自己與南三兒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這不能怪他,因為從他十六歲認識南三兒起,他就沒變過。他們八個人在南三兒的率領下抄家、搶劫,一點點地積累資本。在八十年代初,中央打出改革開放的旗号時,弟兄們乘機而起。方進民認為直到今天,自己的胸中依舊有十六歲時的那種壓不住的興奮感。但南三兒卻變了,南三兒不再是當初為兄弟們背下所有的案子一個人去坐牢的那位大哥。南三兒也不再是那個砍下别人的腦袋為自己兄弟報仇的幹将。南三兒變得怕死。對他們這種人來說,絕不能怕死,在這一行中,隻有怕死的人才死的最快。
中午時分,車開進一座小城。司機回過頭:“民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