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3頁)

  葉玲擡起頭:“你不喜歡?”

  “我妹妹長得很漂亮,她不必去紮耳朵。”

  葉玲認真仔細地端詳他片刻,回手拿起自己的皮包:“小菲的确不必紮耳眼,你們慢慢聊我走了。”

  鐵翼站起身:“我送你。”

  “不必,志剛開車來的。”

  “他和你哥出去辦事,我答應他們送你。”

  “你答應他們送我?”

  “是。”鐵翼随手拍拍妹妹的頭,“慢慢選,星期天我帶你去買。”

  向大家道過再見,鐵翼走上一步為葉玲拉開車門請她坐進去。自己則繞到另一邊開門上車,他調整一下座位和鏡子,發動機器:“你住西崗艦隊街是嗎?”

  葉玲似乎一驚,她回過臉注視着鐵翼:“你還記得?”

  “還?”鐵翼怔了怔,“我是看了關于你的報告知道的。不過,我沒去過西崗,告訴我怎麼走好嗎?”

  “好。”

  鐵翼把車調過頭,轉上大道。路兩邊的街燈放散着淡蘭色的光茫,四周靜悄悄的。

  葉玲坐在他的身邊似乎有些煩燥。鐵翼從兜裡取出三五遞給她,葉玲接過一支點燃。鐵翼看看她,他發現葉玲美麗的眼中蒙着一層水光。那是淚嗎?鐵翼不知道。

  車在平靜的夜晚向西慢慢地行進。葉玲開口問:“聽說從你回來以後,你就沒去過銀座,是嗎?”

  “是啊。”

  “為什麼?”

  鐵翼注視着前方的夜,過了很久:“我,現在,清華是個好姑娘。我們之間,也從沒有過任何的事。我不過是個浪子,一個流氓。幹嗎要去敗壞她的名聲?更何況,更何況現在我有情人,是宋瑞臣的孫女。”

  “啊。”葉玲的聲音變得幹澀,“你終于不再騙我了,是嗎?”

  “我沒騙過你。”

  葉玲的目光冰冷,如刀般地射在他臉上。這讓鐵翼覺得很不自在。漸漸的,葉玲的目光變得越來越溫柔,最終如水:“鐵翼,記不記得我講給你聽的那個故事?”

  “記得。”

  葉玲似乎沒聽到他的回答:“很早以前,人是男女一體的,他們可以知前知後,呼風喚雨。後來,天神把他們分成兩半,于是我們世世代代都在尋找自己的另外一半。鐵翼,我一直認為你是我的另一半。這裡向左轉。”

  鐵翼心中有說不出的煩悶。他向左轉動方向盤,車的後輪開始打滑。鐵翼一驚,雙手用力控制舵把,車歪歪斜斜地躲過一棵大樹停在一大片散松的沙石中。鐵翼罵了一句:“操!”

  擡起頭,他不由呆住了。眼前是一個五、六米高門框樣的東西,它的頂端是一個缺乏立體感的廟頂。門框下有一尊破損的石頭獅子。葉玲打開門走下去。鐵翼默默地望着她,葉玲的身體輕輕的,在鐵翼的眼中就像小時候王伯講的故事裡的鬼。葉玲越走越遠,鐵翼竄出車外飛奔着追過去。在一棵枝岔橫生的樹下,葉玲站住:“五哥,記得這裡嗎?”

  鐵翼有一種要吐的感覺,他的身體不由倦縮起來。

  “那是一個秋天,樹上還有葉子,不記得了是嗎?我還記得,是十月十四号。你說那是你的生日對嗎?那天我在學校生了病,發着高燒,看見前面的那座樓嗎?很遠,看不清。那就是我家。坐公共車在風園下車穿過這裡,是回家的最近的路。有一個人從這裡跳出來,把我推倒。我一點力氣也沒有,隻有哭着喊着救命,你便來了。你都不記得了是嗎?還是你故意去忘記?”葉玲低下頭望着半蹲在地上,捂着小腹的鐵翼,鐵翼的前額有一片晶亮亮的汗水。

  “别回答,鐵翼,千萬别回答我。我一直告訴自己,那天你喝得太多,真的全忘記了。可我還記我記得我全身正在發燒。你的手冰冷。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不知道,那對一個女孩子來說該是很可恥的事情,可我覺得你抱着我的時候,我真的很舒服。我盼你一生一世那樣抱着我。可你沒有。”

  “你吐得很兇,吐在我身上,也吐在你自己身上。我為你擦呀,擦呀,怎麼也擦不幹淨,我便急得哭起來,可我對自己身上的漬物卻毫不在乎。女人是不是都這樣?記得我說過的那句話嗎?如果你不是五哥,我根本就不用去找你。那天,我會把你抱回家去,為你洗澡,給你換衣服,讓你睡在我床上。如果你要,我可以陪你一起睡。可你是五哥,那個人一直在叫‘五哥,饒命’。當時,他被你打得到處爬來爬去,連站都站不起來。你打人的樣子真的很帥。為什麼你是五哥?為什麼我知道五哥住在東山鳳院?為什麼我認為你家裡人如果找不到你,他們會很擔心?為什麼女人總是脆弱的,為什麼我又要哭?我把你送回家去,你家裡的人都很兇。好像不是你強奸了我,而是我強奸了你。”

  “好在陸仁的本事很大,他居然能找到那個差點被你打死的人。後來我記不得了,隻知道他們當着我的面把你擡走。我看着、看着,哭得很傷心。似乎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永不會再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