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蒙吓了一跳,渾濁的雙眼瞬間變得清明,驚聲吼道:“誰在那?”
司珩慢悠悠地轉過身,凄清的月光投在他臉上,冷淡至極的眉眼逐漸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欣賞着司蒙驚慌的表情,低聲開口:“醒了?”
“司珩?你怎麼在這兒?來人,快來人!”司蒙一下就慌了,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不停叫嚷。
司珩冷睨着他,神态悠然地走到桌邊,慢條斯理地點燃桌上蠟燭。
燭火通明,照亮一室晦暗。
司珩掀起眼皮瞥向大呼小叫的司蒙,擡腿将一個圓滾滾、血糊糊的東西踢到他腳邊,慢慢勾起唇角:“噓,看這。”
司蒙低頭一看,“啊”地一聲尖叫,立時魂兒散了一半,那是他侍衛統領的首級。
司蒙驚懼地盯着腳邊護院的人頭,又見這麼半天都沒有人進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的那些護衛恐怕全死了。
司蒙雙腿不可抑制地發顫,跌坐在床上,臉色灰敗地望向神色自若的司珩。
那日派出去的殺手一個都沒回來複命,司蒙便猜到刺殺失敗了。他原以為是司珩的手下太過于厲害,才讓他僥幸逃脫。還打算趕緊回盛京,好重新安排殺手,卻沒想到司珩竟然這麼快查到他身上,還親自追上門了。
這一刻,司蒙才真正意識到他們眼中的病秧子,實則深不可測。
“你想怎麼樣?”司蒙瞪大眼睛緊緊盯着司珩,聲音顫抖地問。
“本王說過:再敢動她,你必死。”司珩乜着司蒙,曲起兩指不急不緩地敲着桌面,每一下聽在司蒙耳中,都像催命的喪鐘。
司蒙愣了一下,不明白怎麼同雲婳有關。但一尋思自已也沒動雲婳,反而有了底氣,急聲辯解:“我沒動她!”
确實啊,他隻是派人殺司珩,根本沒動雲婳。
“但你派去殺本王的人吓到了她,還吓得她直做噩夢,你說你該不該死?”漆色的眸子目光陰沉地睥着司蒙,冷如寒潭,沒有一點溫度。
司蒙剛放下的心瞬間又被提了上來,難以置信地望着司珩,這他娘的是瘋子嗎?不因自已派死土殺他,反而因為吓到他女人而來殺他?
守在門外的暮風和暮雲聽到司珩的話,皆是瞳孔一震,驚愕萬分。心照不宣地暗道:這回去之後可得對王妃再尊敬點。
司蒙驚恐的眼睛四處亂轉,虛張聲勢地喊道:“司珩,我是四哥的人,你若是殺了我,四哥不會放過你的!”他将希望寄在司珏身上,試圖用司珏吓住司珩。
司珩忽然笑了,狹長的眼眸微微上挑,噙着鄙夷:“果然,狗隻會仗人勢。”
司珩不為所動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逼近司蒙。司蒙吓得不斷往後閃,叫嚷着:“你别過來!别過來!你若動我,四哥不會放過你的!”
“可惜,本王向來打狗不看主人。”司珩像一頭桀骜的狼王步履沉着,氣勢淩厲。
“我錯了,我真錯了。司珩,你饒我一命!七弟,七弟,五哥錯了。求你,求你饒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司蒙臉色慘白,冷汗吧嗒吧嗒地掉,直直地對司珩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趴在司珩腳邊不停忏悔。
“晚了。”司珩居高臨下地睥着司蒙,揪着他的衣襟,輕而易舉地将人拎了起來,一掌拍在他天靈蓋上,頓時鮮血順着司蒙的頭汩汩流出。
司珩手一松,司蒙便像個破布一樣,身體向右一歪倒在地上。口中哧哧吐着血沫,震驚地瞪着司珩,又不甘地指着他,隻艱難吐出一個“你”字,便一命嗚呼了。
司珩嫌惡地擦着手上的血,冷冷睥着司蒙的屍體,對門外的暮風道:“燒了。”
秋風狂肆,火光沖天,熱浪蒸騰。
司珩騎在馬上,漠然地看着火舌吞噬整個院子,将一切燒成灰燼。垂目看着手腕上纏繞的棉紗,冷抿成直線的唇角居然向上一挑,浮上一絲淺淡的笑。
她的風寒該好了吧?可還有再做噩夢?
馬蹄飒沓,一騎絕塵,奔向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