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邊的蘇皇後始終未發一言,隻是靜靜聽着,淡淡看着,好似一尊與世無争的慈佛。
一盞茶後,魏帝望向司珩,對他道:“老七随朕到内殿,朕有話同你說。”
司珩沉默地跟着魏帝起身,卻還不忘在雲婳耳邊叮囑:“别怕,有事就大聲喊我,我就會出來。”
“嗯,我知道了。”雲婳對司珩甜甜一笑,讓他不要擔心。
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的蘇皇後看着輕輕耳語的雲婳和司珩,古井無波的鳳目罕見地掠過一絲波瀾。
這郎情妾意的一幕多麼熟悉,熟悉到有些刺目!
魏帝和司珩離開後,大殿内隻剩雲婳和蘇皇後。無人說話的大殿靜得出奇,尴尬得詭異。
相顧無言的兩人靜坐了片刻後,大殿内響起蘇皇後平淡如水的聲音:“琴素把本宮給辰王妃準備的見面禮拿來。”
名為琴素的宮女端着一個托盤走到雲婳身邊,托盤之上是一枚通體溫潤、色澤飽滿的翠色玉镯。
日光之下,能清晰地看到玉石之内細膩的紋理,如同山川雲霧,又似溪流潺潺,堪稱巧奪天工的珍品。
蘇皇後看了眼雲婳身上的襦裙,淡聲開口:“這玉镯同你上的裙子顔色正相稱,你戴上吧。”
雲婳有些受寵若驚地望向蘇皇後,推辭也不是,直接拿也不好,一時間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蘇皇後端起桌上的茶盞,優雅從容地抿了一小口潤喉,對琴素道:“幫辰王妃戴上。”
“是,娘娘。”琴素說着,将托盤放在雲婳身旁的矮桌上,小心翼翼地拿起玉镯,恭聲道:“辰王妃,容奴婢幫您戴上。”
雲婳見狀也不好再推辭,福身對蘇皇後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禮:“謝娘娘恩賜。”
蘇皇後輕嗯了一聲,放下茶盞,将手搭在琴素遞來的小臂上,道:“本宮乏了,先回宮了。”
雲婳恭送蘇皇後離開,她望着那道高貴清雅的身影,茫然地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玉镯。
蘇皇後竟對她沒有一絲刁難,反而送了她一個大禮?難道她真像傳言中所說的那般寬厚慈善嗎?
第145章
塵中望月
而另一邊,内殿裡的魏帝和司珩無言對座了許久後,魏帝才遲聲問:“對朕的賜婚可還滿意?”
司珩掀起眼皮瞥向魏帝,沉聲開口:“那道賜婚,是今日我能同你尚且好言說話的唯一原因。”
魏帝聽着司珩大不敬的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所有子嗣中也隻有司珩敢這般同他說話。
他記得司珩小時候會用一雙怨恨的眼睛瞪他,恨他對他的無視,恨他縱容别人對他的欺淩。
可後來他看向他時,眼中已不再有怨恨,取而代之是一片淩寒枯寂的漠然,他孤獨地活着,不在意任何人的喜與厭,無妄亦無歡。
魏帝慨然對上司珩那雙疏冷的眸子,語含深意地說:“朕給你們每個人的賜婚皆不是兒戲。”
司珩不屑地挑眉,心中冷笑:确實不是兒戲,皆是縱橫捭阖。若非知曉他最不可能争奪帝位,他這名義上的父親又怎麼會把婳婳賜婚于他?怕是賜婚給司蒙都有可能!
魏帝瞧出司珩表情裡的不屑,輕聲歎了口氣,緩緩靠在椅背上,沉吟良久,忽然問:“麟兒…他現在還好嗎?”
司珩瞳孔一縮,眼底浮現出些許驚詫,冷聲問:“你知道司麟與我在一起?”
魏帝颔首,從書案的抽屜裡小心拿出一個卷軸,聲音陡然一暗:“當年朕南下治水,回京方知司彥和梓莞遇害,麟兒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