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中腦子轉了幾圈,忽地一個激靈:“大兄要赴京?這……”
京中兵馬主力固然多在璞陽,但京師依然不是适合去斬首刺殺的戰場,那裡有夏龍淵布置的未知防護,還有唐晚妝秦定疆等一群強者拱衛。真要強來,無論去了多少強者,恐怕包括王道甯在内沒有人有自信一定能活着離開。
“道中啊……”王道甯拍拍弟弟的肩膀:“你這兩年東奔西走,一無所成還四處惹禍,但大兄從未怪過你,你可知為何?”
王道中道:“當然是因為,那是趙長河坑害,非我之過!”
“你名揚江湖這麼多年,卻被一個小年輕坑了,你如何說得出口。”
“……”
“我不怪你,是因為江湖風浪無常,誰也不能常勝。恰恰相反,我有點羨慕你。”
“羨慕……”
“是啊,或者說羨慕自己能在江湖上策馬馳騁的當年,我也輸過,也被坑過。勝敗常事也,隻要盡力了,何罪之有?”王道甯慢慢轉身,向外走去:“如今是我盡力的時候了……我們是世家,但以武傳家,首先是一個武者。乾坤就在腳下,若是因為京師兇險就不敢去,那我輩習武一生,是為了什麼?”
王道中張了張嘴,看着兄長的背影,半晌才道:“但他的傷到底什麼程度誰也未知啊,大兄。”
王道甯歎氣道:“難道繼續等下去,等他複蘇麼?我們曾以為海皇虛弱之魂可以謀皮,結果複蘇的效率把我們坑慘了,豈能再蹈覆轍?現在這是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
王道中沒話說了。
大兄依然有賭性,但現在确實唯一的選擇隻有賭,再拖下去就真完了。
倒是沒想到,大兄錦衣玉食數十年,還有這樣的武者血性。
“我若回不來,你護子侄輩們逃往海外隐居,不可逞強……當你突破三重秘藏,未嘗不能卷土重來。莫看大家都在奔着禦境去,三重秘藏依然是此世頂尖,大有可為。”王道甯道:“你要留意趙長河,他才是這個紀元的真龍,夏龍淵不是。”
這是在托付後事了。
雖然王道中沒覺得趙長河有多牛逼,不就是會易容坑人甩鍋嘛!但兄長這麼說,他還是挽回了點面子,畢竟被一個能與夏龍淵相提并論甚至猶有勝出的人坑了,好像也不是什麼丢臉的事。
但還是忍不住道:“夏龍淵都不是麼?他可比趙長河強多了吧,鎮壓天下數十年,古今無二……最多、最多是病了……”
“那就算病了吧。你知不知道,天下英雄想要分食這條病龍,已經等了多少年。”王道甯的背影終于消失在樓梯口:“如此不得天下人心,豈稱真龍?若他是龍,吾将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
趙長河一行乘唐恩留下的快船,經由大半個月,總算抵達甯波。
抵達之時,連江南都開始有了微雪。
這等天氣,若非三娘如今控海之能已經越發顯現,船長都不敢航行……好在一路上無驚無險。
初學望氣之術的趙長河下意識地四處眺望,便看見了越發濃郁的金陵王氣。
江南之氣,開始彙聚。
這玩意兒……如果要對應一個人的話,那人叫唐不器。
本來好像也不奇怪,早就覺得唐不器有割據江南的機會了,如果這些時日他把江南各地的割據士族武裝都給一一收拾妥帖,那就更可以……荊襄那邊還是自己人呢,機會大大的。
但趙長河擡頭想了一陣,臉色還是越想就越難看。
唐家的事,唐不器說了不算的……唐家隻是個二三流的小家族,當初連姑蘇都不能一言堂的,他們自己的兵力其實非常一般,遠和崔王之流沒法比。
唐不器之所以能雄鎮江南,比其他地方士族都強一大截,主要原因一是借了唐晚妝的讨賊大義,鎮魔司首座的身份在那,很容易号召群雄做盟主。二是真得到了鎮魔司的鼎力支持,無論是高端武力還是人手、情報、以及心向朝廷的士族支持力度,現在武維揚等忠心耿耿的鎮魔司大将都還在唐不器身邊手握重兵呢。
所以姑寶看似牛逼轟轟,其實真是姑姑一手扶起來的,沒姑姑他玩個屁。隻要姑姑不想反,他就反不了。